甘泉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家庭医生张鹏为病人转诊至上级医院。 本报记者 李晨琰摄
在上海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可以直接预约三甲医院知名专家的门诊号！
根据上海市卫健委今年4月发布的消息，上海今年将大力推进上级医院号源下放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三级医院50%的号源提前5天给到社区。这无疑是近来上海分级诊疗、便民惠民的又一"大动作"，还引发外省市同行关注。
一些平时得靠"秒杀"的热门专家号，真能在社区就约上吗？在分诊过程中，社区家庭医生扮演着什么角色？连日来，记者到多家社区医疗机构蹲点采访时发现，社区目前已涌现了首批"尝鲜者"，有的社区医疗机构，今年"五一"假期后的首日门诊就为20多名居民成功预约到三甲医院的专家号。
"50%号源"下放社区究竟撬动了什么？对现有的就医秩序将产生怎样的影响？记者就此展开调查。
61家三级医院已入驻，专家和专病号源占比60%以上
闵行区莘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家庭医生周小娟为居民预约上级医院专家号。 （采访对象供图）
"很方便，这个服务真好。"5月8日，王阿姨刚从瑞金医院就诊回家，就接到家庭医生黄苏敏的回访电话。"五一"假期前，黄苏敏第一次为王阿姨预约了这次瑞金医院高血压科王继光教授的专家号。
那是4月19日，王阿姨到家附近的普陀区真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就诊。由于她有高血压、蛋白尿病史，近期血压控制不稳定，还合并蛋白尿、高钾血症，黄苏敏建议去上级医院看看。王阿姨则表示，她之前去过瑞金医院，后来病友还专程向她介绍了王继光教授，无奈子女约不到王教授的专家号。"当时，我们正好在开展‘号源下放’预约。"很快，黄苏敏就顺利为王阿姨完成了预约，"上转"三甲医院。
在这家社区医疗机构，首批"尝鲜者"不少。71岁的章阿姨4月22日前来就诊，检查发现她的上肢和嘴唇轻微震颤。"我们高度怀疑是帕金森病，建议通过转诊至华山医院神经内科明确诊断。"家庭医生杨楠很快为章阿姨预约到华山神经内科丁正同医生的专家门诊。"现在，通过社区医疗机构预约，能比华山医院对外开放的预约时间还早。"章阿姨对社区的这一"新福利"颇为满意。
在社区，家庭医生如今可以直接通过工作电脑，登录上海市分级诊疗管理系统。记者在采访中获悉，已有61家三级医院及129家二级医院入驻，这些医院优先向市级分级诊疗平台开放的号源包括普通、专病、专家、特需等四种类型，开放号源总量比例不低于50%，其中普通号源占比30%左右，专家和专病号源占比60%以上，特需门诊号源占比10%以下。社区医生可根据患者所需向上转诊。
在闵行区华漕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结合近期的社区老年体检，家庭医生也纷纷依托市级分级诊疗平台的号源优势，优先转诊有需要的签约居民。华漕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副主任刘帅告诉记者，68岁的患者叶阿姨很典型，4月初到社区参加体检，她的胸部CT提示，右肺下叶混合磨玻璃样结节，属于"高危"。家庭医生齐郑马上联系叶阿姨，经过初步问诊、考虑存在肺肿瘤可能后，通过市级分级诊疗平台为老人预约了闵行区中心医院呼吸专家门诊。经上级医院诊治，目前，叶阿姨已完成胸腔镜微创手术，回到社区康复。
一波预约高峰已经到来，社区成立"专项工作小组"
随着上级医院号源下沉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越来越多的基层医生有一种共同感受：可选择转诊的医院多了、转诊号源多了，其中不乏知名热门专家。
近来，闵行区莘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副主任胡晓炜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看看号源预约情况，"这是我们近来的头等大事"。
号源"下放"新举措落地后，这里迎来一波预约高峰：4月12日至今近一月，预约上转120多人，细观数据走势图还可发现，"五一"假期前的4月12日至4月30日，这家社区医疗机构为80多名居民预约了上级医院门诊号；而在"五一"假期后恢复门诊的第一、二天，仅两天就为40多名居民顺利预约。
节节攀升的预约量，映射出社区居民的需求量。"我们看了数据也吓了一跳。分析时间线可以看到，是首批‘尝鲜者’把好消息带回社区，居民口口相传而来，说明政策真正落到了老百姓的需求上。"胡晓炜说，莘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家庭医生签约居民达14万人，在上海市排名前列，如何为这庞大的居民群体管理好健康，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重要命题。
"结合此前的延伸处方、慢病长处方政策，到如今的号源‘放权’，一系列政策的组合拳效应正在释放，撬动了社区医疗发展的关键发力点，让我们给社区居民的服务形成了闭环。"胡晓炜感慨地说，让真正有需求的居民上转上级医院，迎来的是居民满意、社区医院满意、上级医院满意等多赢局面。
为落实号源下放这件事，这家社区医疗机构还专门成立了"专项工作小组"，由中心家医科、门办、信息科及家庭医生组成，工作小组定期组织会议，对转诊数据进行分析，不断优化转诊流程，提升签约居民转诊体验。
记者从上海申康医院发展中心获悉，目前，市级医院做到所有专家号源、专病号源全覆盖，应给尽给，并且将保持普通专家号源较特需专家比率占优。
与此同时，申康中心还将开展定期、不定期抽查。医联平台每日后台监测也显示，目前市级医院开放号源充足，情况稳定。
所有转诊患者必须在社区初诊，考验家庭医生把关能力
在基层医疗机构管理者看来，随着上级医院号源的大幅下沉，未来有望进一步夯实分级诊疗体系的内涵，构建更有序的就医体系。
"就目前使用来看，上级医疗机构门诊号源向社会开放前5天，先向市级分级诊疗平台开放。提前预约结束后，将剩余全量未使用号源返回本医疗机构，继续向社会开放。"普陀区甘泉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徐健康告诉记者，中心已对所有医生进行培训，家庭医生也正通过工作群积极向签约居民宣传这一好消息。截至5月8日，中心已成功向上级医院转诊30名患者。
当然，基层医生也面临新考验。"如何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实现精准预约转诊，这是我们现阶段需要着重考虑的。"甘泉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家庭医生张鹏介绍，目前，转诊患者多数是经评估后确有必要才转诊到上级医院，而非患者简单提要求指定要看哪位知名专家。
张鹏的手头管理着1000多名签约居民。近些日子，知道三甲医院号源下放社区消息的居民多了，也有不少人前来询问，甚至直接提出了希望"锁定"专家号的要求。"我们特别强调一点：所有转诊患者必须在社区医院完成初诊，确认转诊的必要性，这实际上考验的是家庭医生的把关能力，也督促我们进一步提高鉴别诊断、诊疗和分诊能力。"
在莘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胡晓炜和同事们不仅关注每日的居民预约情况，还在同时推进预约"质量控制"这件事。用他的话说，"不能瞎转，要把真正有需求的居民转上去，才能发挥分级诊疗实效。"
一方面，他们关注居民在上级医院的就医感受度，"上转后，看病究竟看得好不好"。此次回访中，不少居民反馈，闵行区中心医院有专门的接待服务中心，从社区转诊的患者可以在这里享受就医"三优先"，即优先就诊、优先检查、优先住院。另一方面，胡晓炜和同事们也关注着居民"下转"回到社区的情况。"社区不仅仅是‘中转站’，而是要与二三级医院分工协作，承担起健康管理与基本医疗服务这项职能。"
当然，新举措落地后，也有一些新情况引发社区医生的关注。比如，张鹏就发现，部分转诊患者并未按约定到上级医院就诊。而目前，对于这部分患者，其实还没有相应的制约措施。
"要提醒大家的是，随意爽约、预约了专家号不如期就诊，这既是对医疗资源的浪费，也是对自己身体健康的不负责。"还有家庭医生发现，在个别三甲医院里，有患者因为从没有过就诊记录而无法通过该平台预约。
记者从上海市卫健委了解到，目前正密切关注上级医院号源下沉社区的进展，这项工作正在试运行阶段，将在多方收集反馈后，及时落实并优化具体工作流程。
作者：唐闻佳 李晨琰
文：唐闻佳 李晨琰 编辑：范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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