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贾紫璇
编辑丨张丽娟
“战投毕竟依托于产业。从产业角度看,还会做一些并购类的动作。但纯财务投资的话,好像日子会很难。” VC转战投的文斌 (化名) 说到。
“我们公司战投出手的项目从资本和业务上来看,发展都没有预期好。公司还想节约自有资金,所以我们投资节奏也会放慢,日子不好过。”刚刚从某消费电子大厂战投转行的Yoyo (化名) 跟文斌有着截然相反的态度。
最近刚刚过了“金三银四”的找工作季,想必金融行业又有不少“人口流动”。不同岗位的投资人对所处岗位环境负面情绪过多,渴望通过变换工作来解困。但在当下,转行和跳槽并非易事,特别是金融行业。
根据《2024年一季度人才市场热点快报》数据,一季度就业景气程度TOP 10中,“基金、证券、期货、投资”类别排名第十,招聘职位同比增速甚至没有排进前20。
过去几年,国内金融市场的风云多变,让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经历了大起大落、悲喜交加的日子。曾经光鲜的,如今或许灰头土脸。过去不是“最优解”的岗位,现在也可能成了香饽饽。
他们都像是站在围墙里和围墙外,望着眼前的景色,投去羡慕的目光。好像翻过这座围墙,就能解决当下困境。事实上不仅金融行业,各个行业中的人又何尝不是抱怨当下,美化未知。
战投VS财投,该如何选择?
小饭桌收集了不同岗位人的职场转变故事。他们的故事或许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但说不定提供了一种解题思路?
“炸子鸡”不再当红,大厂战投祛魅
“CVC和大厂战投或许在当年还是‘当红炸子鸡’,但现在肯定不是了。身处内部的大家都很焦虑,而且也都在收缩。”Yoyo感叹说。
春节后,Yoyo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系统性地围绕投融资和并购开展业务,而Yoyo在成为合伙人前,是在某消费电子大厂做战投。
从这家消费电子大厂战投走出来,很多人可能会有点惊讶。这家消费电子大厂投资生态list上,一长串的投资战绩,外加背靠十足的“现金牛”,离开这里的战投部还有更好的去处吗?
作为过来人,Yoyo不以为然。她告诉小饭桌,在这家消费电子大厂有产投和战投两个部门。Yoyo所在的战投部门与产投一样,也在看汽车产业链,但同时战略投资要更偏向为业务赋能,此前投了很多消费电子相关公司。
“但自从21年左右反垄断开始,各个CVC或战投也好都开始放低声量,不怎么宣传了。腾讯、阿里这些大厂投了很多之前老TMT行业的项目,赶上互联网经济不太好,很多项目可能没有办法上市。此外大家现在都在讲一定要有盈利,但那些项目基本都是烧钱的,所以不管是从资本上还是业务上发展都没有预期好,收缩是一定的。”
如果说整体战略的收缩是大势难挡,那这家消费电子大厂战投的资金收缩是让 Yoyo 毅然选择离开的导火索。
“众所周知,公司最近几年开发的新业务挺烧钱的,战投用自有资金往外投资,如果资本层面退出路径不明确,肯定要把自有资金留在手里更方便,因此战投投资的节奏也会放慢。”Yoyo 告诉小饭桌。
同样面对资金收缩和投资节奏放缓的,还有Bob (化名) 。在美菜战投做了一年左右发现苗头不对,Bob找了一家国资机构,今年2月转型做了VC投资人。
Bob表示:“很多互联网战投都在大裁员,核心还是上市的问题。虽然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但总的来说,国资现在手里的子弹还是更充足的。”
目前每天Bob的工作量非常饱和,工作到12点以后是常态。但对于他来说,辛苦意味着有项目可看可聊可投资,更意味着资金和业务的充足保障。
在大厂战投工作过的Chloe也经历了祛魅阶段。离开后的她总结说,资金层面外,大厂战投的日常内部沟通也比财务投资更复杂。例如财投要投一个项目,通常搞定投委会就可以。而战投需要搞定团队负责人、业务负责人、然后才是投委会。由于需要说服的人太多,每个人又有自己的利益出发点,因此如果要自下而上地推动,难度非常大。内部戏称项目需满足“既要、又要、也要、还要”,很多战投人的时间都用来执行“上面派下来”的项目。
“战投在对外sourcing上有多轻松,在内部对齐上就有多困难”Chloe总结说。
“背靠大树好乘凉,起码不用募资”
“现在VC、PE过得太难了,募不到资。”VC出身转型战投的文斌 (化名) 说到,面对那些出走战投转 VC 的投资人们,他表示不能理解。
离开VC机构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文斌再次回忆到过去的日子依然觉得自己转型是正确的。他告诉小饭桌,身边的很多朋友都在离开传统的 VC、PE 岗位,想要寻求战投这样相对更“旱涝保收”的稳定岗位。“背靠大树好乘凉,起码不用募资了,现在VC行业没有LP已经成了难以改变的困境。”
让文斌心里感到最舒适的点在于,战投很多投资项目的出发点跟财务投资不同,退出可能不是唯一衡量标准。
他举例说,目前所在的战投岗甚至不一定是纯财务的投资与合作。很多时候公司会用自有资源去帮助战投目标品牌赋能。如线上用户共享到战投标的品牌的线下销售业态,再比如帮助战投标的公司补齐团队等,在商业化层面相互帮助,在资源层面相互共享,完成双方共同获益的结果。
这点某电商互联网巨头战投部的小赵 (化名) 也感受明显。他告诉小饭桌,自己日常的KPI不再局限于DPI,而是如何帮助公司业务赋能。“找到匹配的资源,帮公司省钱了,一样能算在KPI中。”
小赵之前发现的一个水下项目,直接能对口公司核心业务,帮公司省下一大笔费用,而这笔费用是每家同行们无法避免的开销。
小赵表示,大厂战投情况好坏还是要分公司,目前他觉得大厂战投的情况要相对更乐观一些。
王璐 (化名) 的转型成果则更亮眼:从PE到战投4年,涨薪30%,up两个级别。
王璐在社交平台吐槽说:“搞PE的都有一个焦虑,那就是怎样拿到靠谱的项目资源。现在的优质项目资源真是靠‘抢’的,就算这个项目抢到了,也不知道下一个项目会在哪。如果长时间没有靠谱项目在follow,就会有莫名的焦虑感,毕竟年纪轻轻谁也不想每天无所事事。最主要公司也有考核KPI,长时间没有投成,还要担心是不是要随时卷铺盖走人。”
转型战投的她,完全摆脱了这种焦虑感。团队和老板层出不穷的项目交给战投考察论证,投成与否也不是考核KPI的唯一标准。
王璐总结转战投后的这几年:“焦虑感通通消失。来甲方战投这三年,我对自己的职业发展道路也越来越清晰,就是找对一家有发展前景的公司,跟对一位有战略眼光的老板,跟着一起成长,争取做个最强辅助,通过自己的力量协助公司业务发展。”
没有最好,只有更适合
成年人不做选择,或许是因为每个选择背后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有对与错,合适与自洽大概是终极追求。
阿良 (化名) 是个典型的代表。2018年他入职了一家沪上国有制造企业,从事战投工作。阿亮描述自己的工作虽是战投,却与互联网大厂的战投、市场化投资机构的财投风格相差很大。
“一切从稳定出发,关注国有资产流失风险与为公司创造价值。行业理解、财务分析与建模能力是不值一提的,需要做的是在重重阻力下调动各方资源,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阿良将这段不适合跟同事吐槽的话,敲在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2018年到2021年的三年中,阿良时常觉得迷茫,“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质疑时常涌上心头。然而离开国有体系能否在市场化机构立足,也让阿良犹豫不决。
鼓足勇气后,阿良决定用投简历的方式检验自己能否被认可。受到很多挫折是必然的,毕竟“幸运儿”不是谁都能当。机缘巧合下阿良拿到了沪上券商承做岗offer。
此后阿亮又陷入了两难,是走是留,他没有答案。与同是校友的投行leader面谈过,出于情感因素,他不建议阿良离开国有体系。但同时,阿良又与几十位长辈、校友、朋友、同行都进行了交流,结果可想而知,答案一定是五花八门的,甚至是矛盾的。
“体制内身居高位的前辈中,有人说自己这辈子耗在了体制内,回过头看觉得很没意思,劝我趁此机会赶紧离开。也有人说自己如鱼得水,体制内的优势会在40岁之后逐步体现,现在离开太可惜;体制外金融行业的校友中,有人说待在国企浪费生命,这么好的彻底逃离机会不能错过,也有人说绝对不要从国企跳到金融行业,他天天想着来甲方。”阿良说到。
阿良最后的选择有点出乎意料:放弃offer,转去公司内部业务岗。他给同行的建议是:想做投资,别在国企做。想来国企,去做业务,投资这种中后台职能可以当个不错的跳板。
战投、VC、PE各有各的特点,长板和短板只在个人偏好与选择,无从好坏。而阿良的故事则告诉我们,投资人除了投资,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事实上除了以上提到的故事,还有很多人在行业寒冬中毅然选择裸辞,全心全意为下一个机会做准备。
无论是自立门户的Yoyo,还是转战投升职加薪的王璐,亦或是彻底不做投资的阿良,他们的选择或许都是对的,不存在谁才是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