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梦昊 张菲垭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王烨捷

5月10日,第六期“浦江科学大师讲坛”在复旦大学相辉堂举行,这次来为中国学生讲课的,是2016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伯纳德·卢卡斯·费林加(Bernard Lucas Feringa)。这位荷兰科学家以“造‘小’的艺术:从分子开关到分子马达”为题,分享了他的研究故事以及对于学术与创新的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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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费林加在复旦大学演讲。本文图片均由复旦大学提供

费林加梦想开始的地方,是一个美丽的荷兰小乡村,他出生在那里,12岁之前,从未离开过那里。“对年轻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提出问题。”费林加说,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关心为什么花朵如此美丽、为什么春天作物生长等问题。

在农场的阁楼上,小费林加还拥有了一座小小的化学实验室。在那里,他亲手合成化合物,观察漂亮的晶体,通向科学的冒险之旅就此启程。“我喜欢分子世界,在分子美丽的花园中,我也常常迷路,找不准方向。但是这些让人‘绕圈圈’的问题是最有趣的,它们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答案,改变我们的世界。”他说。

在格罗宁根大学(University of Groningen)学习,费林加亲手做出了一个“分子”。“当我告诉教授,我做出了分子,他说,在你之前没有人做出过这个,这个分子是属于你的。”费林加至今仍对自己造出“分子”的事儿感到特别骄傲,“尽管这个分子并没有什么用处”。

图为费林加自己创造的分子结构图。

因为喜欢发明,费林加做过很多有趣的尝试——荷兰以风车著名,他便想着用分子来搭一座风车,“有底柱、风叶和轴,通过光的驱动,能像真正的风车一样转起来。”甚至造出一整个能放在水平面上的“分子风车公园”。

通过观察月亮与地球的运动关系,费林加和学生还一起设计了一个颇具浪漫色彩的分子机器,在旋转时就像是月亮绕地球。

如今,这个诺奖得主依然在学习、依然有好奇心。他专门买了本细胞学的书,1200页,像个大一新生一样从头学起,“当我们想要制造智能药品(smart medicine),就要和生物学家、临床医生合作,我需要了解他们的知识。我们相互学习、相互欣赏,这极其重要。”

费林加主要研究“分子机器”,它指的是由许多不同分子水平部件组装在一起的装置,这些分子部件在外部刺激下,可以像机器一样运动,是一种超分子体系。“分子开关”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成果。

“分子开关”能够在0和1两种状态进行转换,“眼睛就是一种最简单的生物开关。而分子开关则将0和1的转换带到了纳米级的尺度”。费林加相信,分子开关的光敏性,与可以对患处实现精准治疗的特点,让它能够在医药行业大显身手。他说,“众所周知,细菌的耐药性是人类的‘定时炸弹’,于是我们生产了能够以光来激活的抗生素,通过光线的照射实现开启和关闭。”

他向中国观众展示了自己的实验,培养皿中的细菌在没有光线的地方可以正常生长,而在有光照的地方无法生存,“这意味着,未来药品会变得更加安全”。

费林加总说,面对未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发明未来”。为此,他和他的4个学生花了8年时间,发明了一台微型四轮纳米车。在这辆大小仅有2纳米的微型车上,分子马达的旋转力,能转化成平移的力,能让这台世界上最小的车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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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费林加研究团队。

一开始,团队造出来的四轮纳米车,所有轮子往一个方向旋转,车子只能原地打转不能前进。团队为此花了3年纠正错误。费林加不怕犯错,他也建议大家千万不要害怕犯错,“科学研究中,所有的门路都要自己摸索,到底哪里走得通,一开始谁都不知道,所以你必须允许犯错,并会从错误中学到知识”。

分子马达研究清楚了,费林又进一步深入开展“人工肌肉”研究,用分子马达帮助肌肉收缩。

分子马达、纳米车、分子机器……对很多人来说,费林加做的研究听上去像是科幻片,距离日常生活依然遥远。事实上,基础研究到现实应用从不会一蹴而就。费林加最头疼的问题之一,就是经常被问“你的研究有什么用”。

“现在的分子马达,相当于19世纪30年代的电动马达,那时的研究者仅仅在实验室里展示各式各样的旋转曲柄和动轮,丝毫不知这些东西将引起洗衣机、风扇的诞生。”费林加相信,通过不同学科的协作,能铺就未来发展之路。

费林加畅想,现在,分子马达和分子车已经可以做出旋转、平移等精彩的动作,50年后,它们或许会迎来实质性应用,那时将做得更多更好。

比如在医疗领域,分子机器可以进入人体精准靶向递送药物,为癌症治疗提供助力;在材料领域,分子机器可以制造能够进行自清洁和自修复的材料;在计算机领域,分子机器可以成为信息的存储单元……

对于青年学子,费林加建议,学术研究行稳致远需要“两条腿”走路,而不能“单脚跳”——一方面,致力创新突破,争取获得开创性成果;另一方面,也要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做些研究,为自己积攒学术声誉,提高学术能力。“这样一来,即使遇到失败也有缓冲的余地。”费林加说。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