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要写内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文/刘巨星

诗是独语还是倾诉,我常常连自己也说不准。明明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向谁诉说。而现实中,能够倾听我诉说的人其实并不多,因此,一般人触碰不到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只有在诗中,我才能敞开心扉,滔滔不绝。诗在我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占据神灵的位置,只有诗通过语言以诗的方式呈现时,才是我真正敞开心扉的时候。

现实中,我为什么会隐藏起内心里的真实?我曾经反复问过自己无数次。对我来说,人生不论是坦途还是逆境,往往总是物与我相悖,事与我相违。这话听起来别扭,相悖相违说是逆境很好理解,坦途为什么还相悖相违?就算别人都认为是坦途,但那却不是我内心里真正想要的,生活总是在推推搡搡中,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世俗的期盼,物欲的诱惑,又使我无法自拔,只好迁就,很快认同并享受到从天而降的乐趣 。然而,只有在独自观照内心时,才会发觉,自己正冲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此时的孤独将近乎绝望,这时候,内心里发出来的只有求救信号,必须马上制止。我就是在如此纠结中自己折磨自己,甚至,以往反方向的自己无一不是耻辱和伤害。

因为耻辱和伤害,而使我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信任。内心的疼痛,要珍藏近更隐蔽的地方,再不示人。唯有这样,才能保留下体面和重新生活的勇气。当我检视伤口,自言自语时,我坚信只有神灵能听懂我的心声,而这个神灵就是诗。

诗让我鼓足勇气,去面对生活。我在一首诗中写道:

人与神交流,只有通过

诗歌才能够实现

脱口而出,像别人在说话

我念念有词,在语言中入定

听得入神,难免摇头晃脑

影子替换我,是它在大声朗诵

——《自言自语》

真是这样,我相信宇宙中存在神秘力量,我对未知世界充满敬畏。这使我仿佛回到人类社会之初,仿佛我出现在某个古老部落里,头插鸡毛,脸涂血污,身披兽皮,足踏火盆,口中念念有词,对神灵敬献祷辞,向鬼魅施念咒语……而我的祷与咒,无一不是诗。请看:“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再看“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宁”。由此,我想到,人类对心灵聊以自慰的祷辞或咒语,或许才是诗,至少,诗具备这样的功能。

诗要写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因为在神灵面前,我们不必再隐藏自己,伪装自己,要相信神灵具有万能的神秘力量,能够帮助我们疗伤,帮助我们实现愿望。就是这个原始的意愿和祈盼,才使得人与神之间出了“诗”这个唯一通道。我写《萌动》时,就是自不自觉地向神灵袒露真实。我承认,我内心也有“邪念”,可我接受了耳语一样的风吹,就只能限定自己,只能做一个好人。

草芽欣喜探头

它没有预知到危险

春寒一转脸就变成冰刀

邪念埋藏在心底,就没人知道

我是一个坏人。春天啊

自行销毁的还有多少颗这样的种子

我的生长,是消亡的反方向

春风最了解内情,它的话像耳语

吹一遍就无法更改,做好人一做就是一生

更多的草跟我一样,只顺从于时间

又给他人留有余地。等待怒气平息

像等一个烟头,还没燃起,就又被掐灭

——《萌动》

诗要写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这注定会对诗人之所以是诗人提出限定和要求。诗人必须是敏感的而不是麻木的,敏感到伤口上的鲜肉,敏感到神经质,敏感到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一碰就碎。历史能记住的诗人都是敏感的,他们的行为和结局对于常人来说是神秘和怪异的。发自血脉的忧郁会注定诗人的敏感,源自宿命的忧患,往往会使诗人代言他生活的那块土地和人民。

我前文提到的“人生不论是坦途还是逆境,往往总是物与我相悖,事与我相违”,与其说是我的自我觉悟,不如说是我对诗人气质的重大发现——诗人是敏感的。我把近乎于心理疾病的敏感归结为诗人的气质,是想提醒大家,要对内心里确实存在“最柔软的部分”这个命题,予以正视,并且,应该恭敬地送上我们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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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巨星,笔名北辰,1969年4月生人,男,汉族,河北省晋州市人,民革党员,在职研究生学历。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民革石家庄市委副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