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我军连战连捷,因此战俘营中关满了各个国家、不同肤色的数千名俘虏。朝鲜战争结束后,志愿军遣返了4912名俘虏,其中美军俘虏占据了很大一部分——3193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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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政治工作有“三大原则”,其中之一便是“瓦解敌军和宽待俘虏”,而这对于美军也丝毫不例外。抗美援朝战争开始前,美军俘虏本由朝鲜人民军负责管理。然而朝鲜人民军不怎么讲政治纪律,随意虐待甚至枪杀美军俘虏,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经过中朝双方的协商,最终美军等西方国家俘虏均归于志愿军管辖。这项举措让很多“联合国军”士兵保住了性命。

一名美军俘虏曾说:

“被俘后不知道我会落到什么下场,我觉得我肯定要经受酷刑然后被杀死,可是我们受到的宽待却与我们所想完全相反,甚至很多情况完全出乎意料。”

志愿军对待美军俘虏到底有多好呢?在吃的方面,前方志愿军战士都是一把炒面一把雪,而战俘们的伙食标准极高,每日至少有一餐可以吃到肉,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不仅如此,志愿军还给俘虏们分发暖和的棉衣和被褥,为他们提供宽敞明亮、通风好的房子。后来志愿军专门给俘虏们修了澡堂子,可以洗热水澡。到了夏天,还组织他们去鸭绿江游泳。这种宽待政策是我军人道主义精神的体现,同时也有助于消减俘虏的敌对情绪。

总体来说,美军等俘虏在战俘营中是较为听话的,很少有作奸犯科,乃至于逃跑的举动。但另一方面,在政治学习和改造上,美军俘虏却表现出了极大的不配合。

对俘虏工作,一直是人民军队的强项,不仅能消除俘虏的敌意,而且还能化俘为友,让俘虏们成为我军的战友。在我军的政治改造下,前一天还是国民党军战俘,后一天就成了为人民攻城拔寨的解放战士。

抗战时期,八路军曾俘虏近7000名日本战俘,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被改造成“日本反战同盟会”,帮助我军反抗日本帝国主义。很多“日本反战同盟”的战士,还为了中国人民英勇献身。解放战争时期,也有不少日军俘虏参加了解放军,跟随四野大军从冰天雪地打到天涯海角。

然而我军引以为傲的政治工作,却在美军面前碰了个大钉子。

《白毛女》,是后来的“八个样板戏”之一,曾是我军改造俘虏的法宝。国民党俘虏上午看了《白毛女》,下午就可能成为“解放战士”,毕竟他们家里真的有“喜儿”,他们的家乡真有作恶多端的黄世仁。俘虏们看完白毛女不仅会痛哭流涕,甚至还会一拥而上,去殴打扮演黄世仁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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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女》不仅能让中国人共情,越南人也能共情。1950年,越南军人进入中国整训,也是看了《白毛女》,越军士兵竟直接拉开枪栓,向舞台上开枪;无独有偶,《白毛女》对韩国俘虏和印度俘虏也有同样的效果。

因此,我军俘虏管理处为美国士兵表演了《白毛女》(配备了翻译),希望也能有同样的效果。然而等美军俘虏们看完《白毛女》,不仅没有义愤填膺,反而愤怒地指责杨白劳:

“欠钱不还难道还有理了吗?”

俘管人员说:“杨白劳可是被骗借了高利贷,黄世仁还抢占了喜儿。”

美军俘虏们振振有词地说:

“黄世仁暴力催债确实不对,杨白劳理应去法院起诉,由法官来决定偿债的方式和数量。”

很显然,让美军俘虏看《白毛女》,并没有起到俘管处想要的效果。

然而《白毛女》事件不过只是“对美俘虏改造”的一个缩影。我们引以为傲的一些方法,对美军完全无效。

志愿军政治部俘管处曾发布了《一年来对外俘教育的成绩和经验》,文中曾提到志愿军组织美军学习《资本论》。

学完后,俘管干部要求美军俘虏发表感想,结果却让人啼笑皆非。

有俘虏认为,资本家作为投资者承担了风险,而且在招聘时列明了工资条件,那么就谈不上剥削剩余价值;工人和资本家之间是契约关系,当工人认可资本家的条件时,才会进厂做工人,大家明码标价,谈不上谁剥削谁?

还有俘虏大笑着说:“我虽然是工人,但我收入不错,有一座房子和一辆车,难道我受剥削了吗?”

更有俘虏说:“资本家发财是他努力的结果,有机会,我自己也要成为资本家。”

最终,这样的政治学习不了了之。

其后,俘管处又要求美军俘虏展开诉苦运动。“诉苦”一向是我军政治改造的法宝,让俘虏们吐一吐他们所受的剥削,所受的残害,很容易引起群体性共情。这一招不仅对国民党军俘虏有效,对日军俘虏、韩军俘虏以及印军俘虏都相当有效。

在朝鲜战场,我军曾多次召集南朝鲜俘虏召开诉苦会。整个诉苦会哭声、骂声一片,很多南朝鲜俘虏顺利地得到了改造。

然而让美军俘虏展开诉苦时,美国大兵们却面面相觑:“诉苦?诉什么苦?”

美国当时国力正值巅峰,美国俘虏们从小基本就没有受过什么苦。当兵期间,也是军饷丰厚,饮食无缺。我军爬冰卧雪吃炒面时,他们还有火鸡吃、有可乐喝,夏天还有冰淇淋吃,补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最终,这种诉苦会也开不下去了。

俘管处干部又给美军俘虏们讲解美国资本主义罪恶的发家史以及美国民主的虚假性。谁知这个话题却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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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俘虏说:“美国是两党制,总统是我们一票票选出来的,政府是代表人民的,如果说美国民主是虚假的,那么就是攻击我的祖国!”

有的俘虏说:“美国政府做错还是做对,都是我们自己的政府。”

对此,俘管处干部总结道:

“他们在学习中,上大课凡提到“独占资本家”“替华尔街老板当炮灰”“虚假民主”、“美帝侵略”等名词,他们不仅不能理解这些词汇,反而认为是一种故意的宣传,是在污蔑美国的生活方式。”

有俘虏曾大声斥骂我俘管人员:“我们的祖国难道是个低级趣味的娱乐场所吗?”

针对美军俘虏的反苏情绪,志愿军组织他们观看苏联二战电影,让他们知道苏联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作用。结果美国俘虏不屑一顾地说:

“呵呵,成天说苏联要和平,为什么影片里充满了战争?”

还有俘虏在电影中看到苏军使用了美国援助的卡车,乐道:

“看吧!俄国人如果没有美国的武器,还想打赢希特勒?”

由此可见,俘管人员使尽了浑身解数,依然无法让美军俘虏打心底认同。而这又是为何呢?

志愿军政治部后来总结。

首先,我军教员有些教条主义,将抗战以及国内战争的经验照搬到美军身上,但是没有考虑到美国的民族性格、思想特点、教育背景和家庭出身和东方人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朝鲜人、越南人,都是在苦水中泡大的,都受尽了统治阶级的剥削和残害。因此东方人之间是能共情的,这就是我军连顽固的日军都能改造好的原因。

然而美国则不同,美国早就是发达国家,新大陆的资源又空前丰富。要知道在南北战争前夕,美国黑奴的饮食都要大大超过清朝的自耕农。赴美修铁路的华工,其工资收入甚至超过国内的中小地主。因此美国人很难感受阶级剥削的残酷与痛苦。

虽然中国工人和美国工人都是工人,但美国工人的收入远在中国工人之上,其工资能轻松养活一家人,还能拥有房车;中国农民和美国农民都是农民,但美国农民拥有的土地经常有几百亩甚至上千亩,比中国大地主的土地还要多。试问美国工农出身的士兵,怎能与中国工农共情?

对于黄世仁与杨白劳、喜儿的关系,他们更是无法理解。

因此,用“诉苦类”的教育方式,基本对美国俘虏无效,美国俘虏也不会对华尔街、大资本家产生仇恨。

其次,美国国力空前强大,美军俘虏的民族自豪感很高。志愿军俘管处认为,由于资本主义的欺骗以及对本国人民精神上的戕害,所谓“美国生活方式”仍然为俘虏所迷恋。他们相信“机会均等”“人人可做百万富翁的鬼话”。由于这些,再加上帝国主义分子对苏联、中国和共产主义的污蔑宣传,构成他们“反苏反共”,“捍卫西方自由”和“为联合国而战”等反动的思想基础。

俘管处还提到,美国俘虏都具有极深的民族优越感和狭隘的国家观念。他们看不起东方人和有色人种,盲目崇拜美国的实力。对我们的任何责难和批判,都是对美利坚国家和民族的侮辱,是对他们个人的侮辱。

因此,美军俘虏显得尤为冥顽不灵。俘管处是这样评价美军俘虏的:

“他们普遍存在崇拜金钱,极端自私自利和腐化堕落的思想。大部分美军俘虏都在盘算着被俘期间的薪水和津贴。在俘虏营中偷偷赌博、盗窃和黑市贩卖,有时赌博的金额竟超过一千美元。差不多每个人身上都藏有淫秽照片。他们每天的话题都离不开吃喝和女人。”

最后,志愿军俘管处的教员们对美军俘虏的宣传缺乏方法。志愿军政治部指出:

“由于我们的教育方式不够灵活,使俘虏感到枯燥乏味,甚至有的俘虏将学习看出是精神上的酷刑。”

斯大林曾说:“美国美国士兵都是商人”。如果说华尔街的老板们剥削全世界的大资本家,那么美国士兵个个都是小资本家。美国政府利用美元、技术以及军事霸权剥削全世界,其从手指尖漏出的利润,都足以让美国普通民众过上不错的生活。而这一点,是出身贫苦的中国志愿军战士所无法理解的。

人是无法想象出没有见过的事物的。找不准美国兵的秉性,其改造自然是天方夜谭。

考虑到中美国情的不同,我军改变了俘虏政治改造的方式,改为宣传反战、追求和平的思想工作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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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们也改变了单纯说教的方式,而是举办了多姿多彩的活动。例如1951年12月,志愿军第九兵团俘管团就举行了别开生面的圣诞节晚会。

晚会上,俘虏们惊叫声不断,有俘虏曾在德国的战俘营中待过。他高兴地说:

“德国人信奉新教,他们不但不让我们过圣诞节,还虐待我们;中国人不信宗教,但却为我们筹备盛大的圣诞节,我深深感到中国是世界上最文明、最讲和平的民族。”

温馨的节日氛围和精心准备的美食,让俘虏们感到了自由的可贵,他们纷纷咒骂杜鲁门、麦克阿瑟和华尔街的老板:“就是这群战争贩子,让我们不能和家人团聚。”

他们纷纷表示:“回国后一定赶走杜鲁门,选个好人做总统”。

后来俘管团干部欣喜地说:“这个晚会的效果,达到甚至超过了我们预料的结果。”

而在同年11月,志愿军还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战俘秋季运动会”。由于志愿军战俘营中的俘虏来自于十多个国家,因此这场运动会也成为了一场“战俘奥林匹克竞赛”。

从11月15日开始,这场运动会持续了15天,包括各类球类运动,田径赛、团体操、技巧运动和拳击、摔跤等项目。每天晚上,还有俘虏们演出的文娱活动。

在运动会上,爱好体育的美国俘虏们玩得兴高采烈。在归队途中,美军俘虏们甚至一起唱了“东方红”,喊“毛泽东万岁”,而此前他们从来不愿意这么做。

后来俘管处干部总结:

“过去教育俘虏,照搬我党我军内部教育方法,我们讲得头头是道,声嘶力竭,反而收效不大。这次运动不带浓重的政治气氛,照顾了外俘的民族习俗:标语中不再生硬地写美帝国主义、战争贩子之类的字样。所以俘虏说:“这是一个没有政治宣传的运动会,纯粹是为我们开的”……”

由此可见,相比于填鸭式的教育改造,这种润物细无声式的改造方法对美国人更有效。据说这场运动会将在不久后,被姜文拍成电影。笔者对此是很期待的。

经过教育改造,绝大多数美军俘虏都认为美军不应来朝鲜作战,朝鲜问题应该由朝鲜人自己解决,战俘们开始厌恶战争。

停战谈判协议签订后,美军俘虏们被分批遣返。志愿军细心地为俘虏洗澡、理发,发给新衣服和纪念品。临行前,各管训团队组织欢送会和会餐,很多俘虏都流下了热泪。在美国俘虏中,有21名俘虏不愿意遣返。他们于1954年2月24日到达安东,受到中国人民的热烈欢迎。这些俘虏在中国生活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最终回到了美国,成为中美之间的友好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