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1971年的第32届世乒赛,是到目前为止最精彩的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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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没有电视,人们只能用收音机听实况转播。
但就算是听实况,这届比赛也造就了一个万人空巷,与万人议论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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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说,70年代的“削球高手”梁戈亮在当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惜到了现在,梁戈亮被时代遗忘了,知道梁戈亮的人也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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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人就算是老了,也永远记得他连续起跳18大板扣杀对手的英勇战绩。
只是梁戈亮,中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削球反攻”选手,一个堪称国手的乒乓球运动员。
在光鲜的赛场背后,有着几番坎坷的人生之旅……
01
削球攻防,那个年代最帅的哥!
1971年,日本名古屋第31届世乒赛开赛。
这是中国队连续缺席两届世乒赛后的首次亮相。
在此之前,中国是世乒赛上的男团三连冠。
于是能否时隔6年再次举起斯韦思林杯,不仅是世界乒坛关注的焦点。
也是中国用“小球撬动大球”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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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赛前,国家队派出了“秘密武器”梁戈亮。
21岁的毛头小子,初次登台就是有如此重要意义的世乒赛。
当时的国家队男队主教练徐寅生曾说:“李富荣、李景光、庄则栋、郗恩庭,他们都是直拍快攻选手,我比较熟悉,也有信心,唯独一个梁戈亮,他是削球打法,我心里没底……”
心里没底也觉得是个“秘密武器”。
毕竟梁戈亮正手反胶反手长胶,攻防合一的打法,在当时的国际上可以说是首创。
绝对能出奇制胜,打所有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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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赛前的梁戈亮也曾紧张地睡不着觉。
可开赛之后,精神高度紧张与集中下,他没有让全国人失望。
与庄则栋搭档收获男子双打亚军。
与队友合作收获团体冠军,这是梁戈亮人生中的第一块世界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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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实力的人不会是昙花一现,1973年第32届世乒赛开赛。
走上混合双打的比赛台,与李莉配合默契,他们一起为中国再夺一枚冠军奖牌。
只是团体决赛中对阵瑞典先输三分的事情,不仅成了梁戈亮一生的遗憾。
也让他被人笑谈:中国乒坛再找不出第二个,像梁戈亮这样成绩辉煌,失误也巨大的选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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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1974年,梁戈亮首次角逐亚运会。
在决赛中鏖战日本世界冠军河野满并将其击败,他为中国拿回了首枚亚运会男单冠军奖牌。
而4年后的曼谷亚运会开始,男单决赛中,梁戈亮击败年轻小将郭跃华。
成为直到目前,唯一一个蝉联了亚运会男子单打冠军的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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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说是世界乒坛里打球最漂亮的运动员,广西玉林的梁戈亮,曾风靡了整个70年代。
他和日本长谷川信彦的比拼吸引了全国球迷的视线。
他与伊藤繁雄的比拼,沸腾了整个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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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跃起往下打球连续扣杀对手,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让看台上的老外接连吃惊。
赛场上梁戈亮光鲜自信,但赛场之外,他辉煌的战绩交织着情感的坎坷经历。
02
突逢机遇,亲情拉扯下的眼泪
1951年,梁戈亮刚满1岁。
父母因为贫穷而离婚,留下双耳失聪的母亲陈雅琴,独自带大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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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戈亮还有一个哥哥,那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他会在母亲埋头于针线,靠着熬眼睛挣到一点钱顾家的时候,主动照顾弟弟。
他也会好好照料家里的那几只鸡,就靠着攒鸡蛋到镇上换来一点钱减轻母亲的负担。
只是这个懂事的好孩子没能长久地体验人间。
10岁时因伤寒一拖再拖拖成重病,梁家哥哥就此去世,留下瘦弱的母亲哭得肝肠寸断。
而哥哥的离去,也刺激了尚小的弟弟梁戈亮发誓定要出人头地,让家里再不经历无钱看病而导致的分离。
上世纪70年代,梁戈亮战绩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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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山村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没有机遇就很难出息。
好在梁戈亮小小年纪就逢遇机遇,也抓住了机遇。
曾传强,玉林小学走出的乒乓球国手,因为打球好,他参加了比赛,赚到了钱。
不仅改变了家里的生活条件,还能退役后回馈乡里,在母校设乒乓球特长班,为家乡人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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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打乒乓球能挣钱,同在玉林小学上学的梁戈亮眼睛一亮,钻进学校的特长班就开始埋头苦练。
有时候的有些人遇到有些事,就像是命中注定般。
一只手握住球拍,一只手拖起小球,乒乓球台前的梁戈亮,天生注定就该打乒乓球。
良好的天赋加上极能吃苦的性格,小少年的打球实力不断提高,很快迎来更大的机遇。
左起:曾传强、梁戈亮、李宁 摄于198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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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曾传强回到家乡参加地区亚运会。
14岁的半大少年梁戈亮通过选拔,成了曾传强的男双搭档。
这场赛事的亚军奖牌,推着梁戈亮进入了广西青年乒乓球队。
也让他在第二年,入了国乒青年队教练组的视线。
能进国乒队,是多少运动员梦寐以求的机会。
可接到通知的时候,15岁的梁戈亮却哭着摇头说“我不想去”。
不是他害怕孤身前往大城市。
而是他的母亲在这时候病了,直肠癌。
想留在山村照顾母亲,梁戈亮怕自己走了,母亲会挺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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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是母亲发了脾气,也是母亲连夜给他收拾行李,更是母亲亲手将他推出门去。
“错过了,你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守在村里能有什么出息,我要看你当世界冠军,在这之前我舍不得死!”
看着母亲快速比划的内容,梁戈亮眼泪决堤。
感受到母亲双手推自己的力,梁戈亮向母亲保证,自己绝对会有出息,为母亲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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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牌到病消,让母亲与有荣焉
到了北京,梁戈亮恨不得不吃不喝地努力训练。
他想要快些被人看见,走上比赛台,取得成绩,挣到钱,好回乡延续母亲的命。
可训练不到1年,1966年,文体艺界黑暗的10年到来。
那时候的梁戈亮才十几岁,他受到的影响就是训练断断续续接连不上。
但那时候梁戈亮的偶像庄则栋等人,却遭到了“翻家”“被关”“被批评”等大罪。
青年庄则栋(1940年8月25日-2013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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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66年熬到70年,国乒队才恢复生气,庄则栋等人被剔除出“不好”的行列继续打球。
已满20岁的梁戈亮在庄则栋的举荐下,凭实力打赢周兰荪,成了国乒队主力成员。
成了主力,被国乒队当做“秘密武器”培养。
就在一切往最好的一面发展时。
梁戈亮那身体不强的母亲觉得自己情况不多乐观了,来京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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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运动员之间大多都有着真挚的感情。
梁家妈妈到了国乒训练基地后,领导了解到情况便在宿舍给他们母子腾了间房。
而庄则栋真是个极好的人。
他在北京的各大医院穿梭,向朋友亲戚打听特效药的情况,带梁母接受治疗。
梁戈亮说庄则栋是他一生的贵人。
只是这位贵人于2013年去世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梁戈亮没有出席追悼会。
这是后来诸多球迷觉得梁戈亮做的特别不好的地方。
庄则栋与日籍妻子佐佐木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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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1970年过完年,梁母身体好了不少后坚持回老家。
梁戈亮含泪告别母亲,他让母亲等着,自己一定会拿到世界冠军,给母亲在老家长脸。
1971年梁戈亮在世界舞台一鸣惊人。
之后连续参加5届世乒赛,共夺6个冠军,成为当时国乒队里傲视群雄的存在。
那一块块金牌的加成,让梁戈亮远在玉林的母亲与有荣焉。
赛场上的梁戈亮(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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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了病情自然会有所减轻。
进入70年代,梁家母亲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好,精神头也越来越足了。
乡里乡亲因为她培养出了个世界冠军而对她多有照顾。
梁戈亮在前冲锋,为后方的母亲撑起保护的屏障。
想当初刚被检查出患癌的时候,医生预言说梁妈妈最多不过5年时间。
可后来,梁妈开开心心地活过了8个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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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远赴德国,与死神擦肩
1978年,梁戈亮蝉联亚运会男子单打冠军的这一年,他与喜欢的人步入了婚姻。
他的妻子名叫马力军,对梁戈亮非常崇拜。
1979年参加完第35届世乒赛,与葛新爱合作拿到混双冠军后。
快要30岁的梁戈亮将重心往家庭中转移。
1980年,正式宣布退役的这年,他与妻子的女儿在期盼中降生。
梁戈亮与妻子马力军,摄于英国曼彻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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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开心心地给家乡的母亲去信报喜,之后接受国乒队的邀请出任教练。
梁戈亮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乒乓球运动,只是1985年,他听从妻子的建议,去往异国开启新的人生阶段。
当时正逢出国潮,妻子告诉他,德国的教育条件比国内好,他们应该为女儿的将来多做打算。
可怜天下父母心,考虑之后梁戈亮与妻子约定,去德国可以,但他和妻女都不能更改国籍。
另外他还表示,妻子不能要求他“用乒乓球吃饭”,因为他绝不在德国当乒乓球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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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丈夫的中国运动员情节,也知道这是丈夫决不能触碰的底线。
马力军欣然同意,之后两人回到老家,准备接上梁妈妈一起走。
只是梁妈不想离开家乡玉林,更不想离开祖国去往异地。
这边放心不下母亲,那边办好一切不得不走。
梁戈亮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筛选来筛选去,为母亲找了位勤快又老实的保姆代为照顾。
左起:李莉、梁戈亮、庄则栋 摄于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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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年到达慕尼黑,梁戈亮和妻子安排好居住事宜后,便给女儿联系了学校。
之后他们一起报班学德语,同时妻子照顾孩子,梁戈亮还一边在俱乐部练球,一边尝试创业。
90年代,梁戈亮在慕尼黑开家体育用品店。
夫妻俩共同经营着小店,生意很是不错,能赚到不少钱,一家人生活富足,能保证每年一次全家出动回国探亲。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可能余生,梁戈亮都会在异乡度过……
左起:乔红,郗恩庭,王家瑞,近藤钦司,李隽,梁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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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3月29日,开车外出的梁戈亮遭遇车祸。
事故发生在一瞬间,他的小车不受控制地翻向路边,他的脑袋开始流血……
有时候不遇到事,思亲与思乡情结只会埋藏于血液。
术后在医院醒来,和死神的这次擦肩,让梁戈亮疯狂地想要回到祖国,想要和母亲见面。
他对妻子说:“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我的祖国,我也要在死之前,见我母亲一面!”
正巧当时国内的乒协发来邀请,询问梁戈亮这位当年亲身参与了“乒乓外交”的运动员。
愿不愿意到美国参加此事项的25周年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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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万分地给中国乒协回应,说自己保证提前到达。
之后积极参与复健,梁戈亮于3个月后,在妻子的陪同下飞往美国。
站在中国的立场拿起球拍参加友谊赛。
他与当年“乒乓外交”开展时的那位美国黑人对手,又酣畅淋漓地一战。
这场赛事结束后,梁戈亮对妻子说:“从到德国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心里时常难过,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对故土和亲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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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回到故土,送母亲最后一程
回到德国的家,梁戈亮郑重地提回国定居的打算。
妻子有些犹豫,她怕女儿回国后会不适应国内的生活和学习方式。
但看着丈夫坚决的神情,马力军知道自己不应该阻拦。
考虑到女儿回国可能真的会不适应,也考虑到他们的体育用品店跟一些商家有长合约。
不能一腔热血浇上头说走就走,安排完手上的事情,等女儿考上德国的大学不需要父母陪伴。
2002年12月,梁戈亮带着妻子,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土。
马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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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积蓄在北京买套带花园的大房子,想将母亲接到身边照顾。
只是在家乡生活了一辈子,梁家妈妈实在舍不得离开玉林。
娘不走,儿就回。
当梁戈亮和妻子一起搬回老家时,梁家妈妈却把他们一起往外推。
在老年人眼里,儿子有出息,走出了山村就不应该再回到山村里。
无奈之下梁戈亮只得每个月两次地往老家跑,也让海外的女儿时常回来看望奶奶。
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母亲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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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81岁的梁妈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这个曾在医生口中最多不过5年活头的母亲,向天“借”了41年。
老人家走得时候没有遗憾也没有痛苦,就是对梁戈亮来说,最大的安慰。
忍着伤心为母亲办理身后事,那一年,梁戈亮54岁了。
失去至亲的人,让他更加懂得要珍惜当下的生活和身边的人。
顺着妻子的喜好在自家院子里种满花。
自费参加社会上的中老年乒乓球比赛,在人群中寻找快乐。
被北京大学聘为体育教授,每周给学生甚至一些老师上两节乒乓球知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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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戈亮尽量让自己和妻子的生活丰富多彩,心里欢乐。
同时他也给了女儿自由选择的权利,不限制女儿想要在中国还是德国度过将来。
2024年,梁戈亮74岁了。
网上很少再有关于这位乒坛名宿的消息,但有些网友们并没有将他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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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恍然如流水,缓缓东流不可追。
20多岁的梁戈亮在乒坛上叱咤风云,惊艳了一个时代。
70多岁的梁戈亮在社区乒乓球台边组队,惊艳了一群老头。
拿过世界冠军,登过最高领奖台,出国18年不敌思乡又回国,没人说过梁戈亮在海外“流连”的那些年是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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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顾母亲,让母亲以己为荣向天“借”了41年。
与妻子恩爱,一生一次的婚姻是他的忠贞。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贫穷,但是精神朝气蓬勃。
如今的梁戈亮老了,知道梁戈亮的人也老了,但他曾经的辉煌不会被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