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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爱,去生活,去受伤。”戛纳电视剧节首部入围的华语剧集《我的阿勒泰》,短短几分钟预告,让人无限遐想。

壮美天地里的四季流转,预告里的新疆风景,好像冲散了人的“班味”。

14 年前,原著 《我的阿勒泰》以及它从属的“游牧四部曲”用文字记录了北疆牧民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不仅是状景,也真的让人们看到了繁碌生活外的另一种可能性。

而背后则是作者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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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 40 岁拿下了中国散文界所有大奖,这个不爱上课,高中辍学,收过废品,当过裁缝的天才女作家,文字像河流一样,从生活中生发诗的气息,惊艳了无数人。

为什么大家都爱读李娟?

1.

阿勒泰,变成了全国人的精神家园?

在社交网站上,李娟的作品被评价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治愈了我的精神内耗。

《遥远的向日葵地》《冬牧场》《夏牧场》到《阿勒泰的角落》,李娟的创作主题都是根植于她真实的经历,讲草原人,写哈萨克族枯燥苦寒的生活,讲人类重复的命运。

但李娟的文字并不消沉寒凉,相反总是让人读起来温热。

枯燥重复的边疆生活,李娟在新疆帮妈妈的小卖铺看守和收债,写下:“要是一次性就把钱全收回来了,那多没意思啊。那样我的裙子和凉鞋,就没机会穿了。”

单调贫乏的牧区日子,她却把牧民写出可爱感来:“五大三粗的男人,趴在柜台上,花一两个小时,观察货架上的商品,最后才买一小瓶哇哈哈。”

写荒野写出哲意:太阳未出时,全世界都像一个梦,唯有月亮是真实的;太阳出来后,全世界都真实了,唯有月亮像一个梦;

庸常重复,总被她写出无尽意趣。

如果说轻描淡写的文字间总见丰沛情感涌动,这是李娟作为写作者的天赋;而从一日又一日间提取珍趣,则是根植于她足够丰富的经历:无论是阿勒泰的山川还是牧民对生命的感激,都属于她真实的个人生活。

2.

流浪与阅读,美在磨难中诞生

“我从小就是一个没有户口的人,妈妈是离职的兵团人,没有单位,非农非工,我们娘俩一起当盲流,不停地搬家换学校。” 李娟曾在《走夜路请放声歌唱》中这样写。

李娟的文字总是像阿勒泰的精灵,活泼而幽默,有点神经质,向在书本背后和人叨叨的姑娘,但这种轻盈背后则是数度滞涩的生活本身:流浪和阅读,曾是这位女作家生命中的最重要关键词。

1979 年李娟出生于新疆,母亲是那里的农业技术员,但她从小跟着外婆在四川长大:在四川和新疆,县城和牧场之间的辗转,构成了李娟童年的重要记忆。

在游牧与迁移之外,李娟的童年还有其它的难过:从小说话不利索,老师的体罚,男生的霸凌,兵工团的妈妈嫁给酒鬼继父后的混乱日常,如影随形。

沉暗的世界里,唯一照亮李娟的是阅读。

从小学一年级第一次读到旧报纸,到在外婆拾荒的废品中捡来的《小王子》,还有在四年级跟随作收购废纸生意的妈妈回到新疆,拥有了一片旧书堆里的天地 ——文字的力量为女孩打开了在荒野世界之外的那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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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也为她的未来,种下了一颗种子。

高中的时候李娟退学,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乌鲁木齐一家地下小纺织厂里当流水线车工。

打工不易,李娟一边想着能够找到一个“帮她买秋衣秋裤”的老板干活,一边开始尝试投稿 —— 也是在那时,她遇到了伯乐,写过《一个人的村庄》的刘亮程。在刘亮程的帮助下,她向《中国西部文学》投稿,虽然水花并不大,她却把写作一直坚持了下去。

车工的日子过了两年,她辞职回到新疆,回到妈妈和外婆身边。回来不久,86 岁高龄的外婆摔了一跤,半边身子不能动,一边在照顾外婆的同时,李娟一边写出了自己的处女作,反映阿勒泰生活的《九篇雪》 。

书写完后仍然没有什么反响,日子还在继续。

在阿勒泰漫长萧索的冬季里,李娟一边跟着妈妈在沙依衡布拉克山谷开裁缝店,开杂货店,在荒野山间,跟随牧民们不断搬家和开业,一边把生活经验和见解凝结至笔尖倾露,形成一篇篇散文随笔。

直到 2003 年,《九篇雪》作为刘亮程主编的“住居新疆”丛书中的一本成功出版并饱受好评,而她的文字也通过《人民文学》这样的主流文学杂志平台被更多人熟知:李娟拥有了自己的读者,那些细腻笔触间叫做生活的东西,被更多人看见。

接下来,李娟意外得到了去阿勒泰宣传部工作的机会。在平静稳当的工作环境下,过往时光依次浮现,澡堂、蝗灾、采木耳、荒野...

在机关工作五年后,李娟又辞掉工作, 买了一件羊皮袄重新回到新疆牧场去,在荒野中生活了几个月,把自己从旁观者变成参与者,写出了《羊道》《冬牧场》。

看似不常规的生活经历:流浪,辍学,游牧,才实现了李娟作品里最动人的部分。

3.

生离死别,与宇宙孤独并行

在困顿和风沙里,李娟总能写出最有生命韧性的,自然干净的诗意。

细致的阿勒泰与哈萨克的一切之外,最动人的一抹则是李娟笔下的家人。

​童年的辗转迁移间,外婆曾陪伴她度过了很多孤独的时光:外婆是孤儿,从小流浪,做佣人的老外婆收养,是嗜赌者的妻子,她一生都在奔波劳碌,七八十岁还在捡垃圾贩鸡蛋,养活着老母亲和小李娟。

13 岁那年,李娟的外婆去世了,享年 107 岁,在世时做的带有美妙圆满金红色泽的锅巴饭,是李娟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李娟的母亲也是很有意思的人:可以徒手建房徒手改房、没有驾照也敢开着机动三轮一路三百多公里从阿克哈拉开到红墩乡,为了避孕给狗缝过裤衩,为了断奶给家牛缝过胸罩;在得知女儿在外租房时,背着三五人的行李拔山涉岁顶着风雪给李娟去安置小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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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也是个“狠人”,和李娟妈妈一起盖房开店,为了多条挣钱渠道还在杂货店里拓展了修鞋业务...

这些家人总是被生活万般刁难着,而日子还是要热热闹闹地过:“大地最雄浑的力量不是地震,而是万物的生长啊。”

与家人的关系也伴随着成长的创痛。李娟曾在序言中写到,童年时母亲会打人,外婆也会骂人,李娟也都写下:李娟小时候,心情不好的母亲有一次叫她一声没得到回应,所以就用酒瓶砸下,砸得她眉骨上缝了三针,至今伤疤还在。

但无论是中式母女关系还是校园霸凌之苦,也并没有给人带来窒息的沉郁感。而是如茫茫一点,悄然化解在空旷宇宙间。

在李娟的笔下,家人之间的羁绊和自洽,总是和天地广袤间的孤独和纯净,互为映照。

她写宇宙的大:我在山顶上慢慢地走,高处总是风很大,吹得浑身空空荡荡。世界这么大……但有时又会想到一些大于世界的事情,便忍不住落泪。

写哈萨克的天地:这里是大陆的腹心,是地球上离大海最遥远的地方。亚洲和欧洲在这里相遇,这是东方的西方,西方的东方……但是在这里,真正属于我的世界只有脚下的小路那么宽。

也有一场场生命告别: “外婆最终不是死于病痛与衰老的,而是死于等待。”

李娟的文字常常像另一个自己,虽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看着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却总在某一刻拥有了相同的感觉,掺杂着孤寂,悲悯,痛楚和喜悦。

4.

成长于动荡的环境下,却发掘出最广阔的诗意。

李娟的经历也让人想到了余华最近的一句话:人生是旷野,但没有轨道,是到不了旷野的。

最近几年,从《额尔古纳河右岸》到《我的阿勒泰》,甚至是不同题材和年代的《活着》倍受关注的文学都有种共通的韵味:看见生命之美,往往是在感知了苦难之后。打动人的从来不是宏大叙事,恰恰是这些作家笔下那些充满感受力的细碎瞬间。

哪怕生活一如往昔,但只要感受力尚在,永远可以发现新的美好。

在不确切的生活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

在赶夜路的时候,也能发现今晚月色真美。

参考资料:

1. 硬核读书会:豆瓣 9.5,社恐作家如何写出天才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