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来源：Unsplash
前情提要
一开始断定男友与虐杀案无关的姚瑶越发迷茫。她去往林家，却被陌生而恐怖的气氛裹挟。半夜林妈磕头祭拜的竟是男友失踪的姐姐林若楠。为弄清事实，她找到了林家一直不愿提起的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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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鼠之爱
08
“你是谁？”
姚瑶站在门口来不及反应，藏钥匙的手停在空中，对面一个老妪满脸警惕地用拐杖指着她。
“你认识林家的人？”
“我……我是林若楠的朋友，来帮她找东西。”姚瑶慌忙摇摇手中的钥匙。
“楠楠……”拐杖不再那样直戳戳对着她，缓缓降了下去，“你知道楠楠在哪？”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那拐杖像是个黑洞洞的枪管，随时要给她来上一下。
“进来吧，我有东西给她。”老妪打开自家的门，一股清凉油的味道直冲鼻子。
“楠楠是个好孩子。”老妪灵活地穿梭在各种花色的纸盒间，指着沙发边缘的一角让姚瑶坐下。窗台上垒砌的杂物挡住了光线，眼前只留下摇晃的影子。
“我看着楠楠长大的。小时候她经常帮我捡废品，有时候她爸妈忙，我也送点吃的过去。十年前我家老头子走了，儿子让我去和他们一起住，也帮忙带带孙子，后来孙子上了小学，我总住着也不习惯，就回来了。邻居都说楠楠家是突然搬走的，也不知道搬去哪里了。这院子里认识的人越来越少，也都是老人了，搬走也正常。”
她指了指墙角的几个盒子，“楠楠家搬走以后，还有快递过来，我帮着收了几次，你帮我转交给楠楠好吗？”
快递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水杯，几卷纸，还有些吃的东西，寄出的时间都是19年8月前后，其中写着林若楠名字的只有两件，时间更晚些，一件是19年12月，另一件则是20年的。恐怕寄件人并不知道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了。盒子里放着上海某文化公司的纪念品——两件短袖，正中央印着公司的logo，没什么设计感，还有一个文件夹，一个保温杯，包装都很简陋。
老人戴了眼镜，眯着眼睛看公司的名称，突然兴奋起来，说刚想起来自己之前收到过这地方来的快递。她快步走到卧室，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接着是木头的撞击声和生锈的轨道发出的干燥的摩擦声，推来推去竟然有了高低曲调。姚瑶坐立不安，好像小猫的爪子挠着她的心，正当她想找个理由说两句话时，那声音停止了，脚步由远及近，老人枯瘦的手里握着两张剪得方方正正的快递贴纸。时间的流逝让热敏纸脱色，字迹不再清晰，拿远能看出个大概——同样的公司名，同样的地址，来自21年和22年的夏季，寄件人叫“南风”。
“你帮我看看，是一个地方吗？”
姚瑶眯着眼，左右翻看，地址挑不出一个字不同，“都寄来了什么？”
“有一些保健品，补钙的，还有萨其马、蛋糕，每次都一大箱子，全是我爱吃的和需要的。我让儿子问了快递公司，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寄的。原来是楠楠的公司，那就是楠楠寄给我的，对吧？”
老人期待地看着姚瑶，她只好点点头表示肯定。
“应该是工作忙吧，总也回不来。你帮我捎话谢谢她。挣几个钱不容易，让她可别再破费了。”
和迟迟不愿关门的老人说了好几次再见，姚瑶抱着两盒快递，从昏暗的楼道里走出来，重新站在了灿烂的阳光下。
南风，这两个字增加了她的信心。手机嗡嗡作响，她将快递放到路边，雨婷的消息如冷雨将她刚刚燃起的兴奋的火花浇灭。
“神秘人回复你了吗？我已经打听到林若楠失踪前去了哪里，再有两期，案件就要结了，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再毫无证据地诽谤和攻击我。”
“她失踪前去了哪里？”姚瑶眉头紧皱。
“这怎么能告诉你！媒体人的消息就是真材实料的黄金。我只是希望你也本着求真求实的精神，不要随便污蔑别人。”
“好，那就看谁先找到真相。”
“如果你收集到什么信息，欢迎卖给我。我的报价很良心。”
“我不会卖给你任何东西！”
她没有底气，却觉得不吐不快，只是刚发出去就泄了气。相比雨婷，自己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但对方发来的消息激起一股无名火，必须要说点什么压过话头才能平静。平静后情绪如海水落潮后的巨大空虚把她裹挟其中，一时迷失了方向。
“上海华众股份有限公司”，她默念着这几个字。不如先去上海看看，找找那个留下一缕踪迹的“南风”。
上海，和六年前一样，闪着明媚动人的光彩。国内大城市的发展速度令人咂舌。虽然弄堂仍旧地面不平，潮湿老旧，但向旁边走三步两步就会遇上一家崭新的，印着精美广告的店铺。名贵的花草被精心搭配后堆簇在花圃中，渲染着五颜六色的夏。这座城市保护着那些传统的事物，也对不同和新潮开放怀抱。
面前矗着一栋写字楼，玻璃折射出的阳光晃着她的眼，周围还有几栋形状各异的大楼，伸着爪牙。地图显示华众股份有限公司就在写字楼的9层和11层。
写字楼大厅里充满淡淡的高级木香，才五月中旬空调已经开得极低，姚瑶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前台的两位工作人员甚至比她还年轻些，穿着熨烫服帖的制服，细声细气地回绝了上楼的请求。
“没有门禁卡是不行的。您可以叫上面的人下来接您。”脸上微笑的弧度没有一丝改变。
她道了谢，只得悻悻离去。残存的冷气被晒化，走出高楼的阴影她才好受些，回过头，仍旧是那冰冷坚硬的钢铁猛兽。
中午刚过十二点，急匆匆的人群从写字楼里涌出，骨头里冒着空调的寒气和不清不楚的香氛气味——似乎已经成了大城市写字楼员工的标配。姚瑶感叹这也曾是自己期待的生活，她甚至与闺蜜规划好了在这里生活可以一起在哪里逛街，周末又去哪里看场演出。只是架不住男朋友的哀求，最终坐上跨国航班辗转几番，落在了他家的餐桌旁边。
人群涌向的正是商圈附近，听见肚子里响起一阵悲鸣，她下意识跟随人群，选了个自己有印象的中式快餐店。老家街头巷尾平平无奇的汤面，换了个好听的名字，宣称进口食材，价格就翻了七八番。即使这样依然排起了长队，似乎没人有一点情绪波动。
端着面的她不知坐在哪里。店里挤满了人，像走华容道一般勉强找到一个空位，四人的桌子前已经坐了三个人，剩下的那个堆了两个名牌包，主人们正低头快速捞着碗里的固体，甚至看不清碗里有什么。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旁边的女生没有说话，径直将包拿到身后。姚瑶赶紧放下已经有些烫手的面碗，一抬头，对面两人身上红色的工牌让她挪不开眼睛——华众股份有限公司。
“那个……请问华众这家公司怎么样呀？”
“嗯？”对面的女生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哦……我看你们的都是这个公司的。我最近来这里求职，想了解了解情况……”她不擅长撒谎，手心黏上了一层薄汗。
“哦？我就在人力，怎么没见过你。”对面的女生皱紧了眉头。
“我刚投简历……之前有个朋友在这工作过，说挺好的，推荐我过来。”
“你朋友叫什么？”
“林若楠，你们认识吗？”
三个人同时抬起了头，目光快速交织互换了信息又快速分开，都摇了摇头。姚瑶盯着三个人的脸，觉得这三人与自己年纪相仿，林若楠出事时一定还在学校里读书，或许也的确无从得知真实信息。大抵是不想再回应什么，三人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拿起包匆匆离去。
真是出师不利，姚瑶咬着面条，筷子在汤汁里滑动，搅上来添加剂的味道。吃了这顿饭，她就只好等到晚饭的时间再打听情况了。她还没有想好用什么理由，越想越头疼，越吃越没滋味了。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面前的女人又高又瘦，看着气色很不好，说话声音也小，说了两遍姚瑶才听清楚。
“没人，你随便坐。”
她只点了一份粥，配了碟小菜，份量像儿童餐似的。
“你认识林若楠？”她上半身微微伏在桌面，声音比刚才更小。
“啊……是的。”
“你们不是朋友吧？感觉差着些岁数。”她紧紧盯着姚瑶，细瘦的手指在桌子上划着圈。
“嗯……是我表姐。”
“哦……我就说呢。”女人突然轻松起来，肩膀都沉下去两公分。“我叫李慧，是林若楠之前的同事。她现在怎么样？好久没见了，也没联系，当时挺突然就离职了。”
“你知道表姐当时为什么离职吗？”
“她没告诉你们？五年前，干得好好的，突然就走了，我去找人事一问，手续都没办全。我还一直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说问一问，电话也没打通。”
五年前……也就是2018年，林又琪还没出生，难道是林家让她回去的？
“表姐回去以后一直不太好……我挺关心她的……趁这次来上海，想顺便打听一下。”短短几句话，憋得姚瑶满脸通红。
“哦……她走的时候身体好像不是很好。我们一起吃过午饭，回公司后我在卫生间看到她吐了，现在也没养好啊……”
李慧的眼睛瞟着她。姚瑶心虚，不敢抬眼看，只用筷子戳着碗里的几根面。
“她离职前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记得了，她挺独的。刚来的时候总是加班，大家都觉得她不好相处。后来有段时间我俩有业务联系，一起吃了几次饭，我觉得她其实人还不错的，就是……”
“就是什么？”
李慧压低了声音，“她没告诉你们？她的顶头上司是钟远明，现在的媒体部经理，一年给她加了两次薪。有人说看见过两个人一起吃饭，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什么都没说……”
“我去哪里能找到钟经理？”
“这个给你。”她把手伸进包里一通摸索，浅浅的布袋像个无底洞，把半只胳膊都吞了进去。摸了半天，她终于拿出一张已经有些褪色的名片，边角浸了茶渍，脏兮兮的。
姚瑶接过那名片，上面印着“钟远明，上海华众股份有限公司媒体部”几个字，下面是联系方式，有几个数字被磨皱的纸屑覆盖，勉强可以辨认。
“我得回去了，一点半前后他会去公司门口那家连锁咖啡店买咖啡。别提我啊。”李慧起身，“如果打听到了什么，麻烦也跟我说一声吧。”
未完待续，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