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痕迹
文/余秀华
我是被天空裹住又放下的人
一只灰鸽从水塔里飞出
屏住呼吸
那天分别的时候
他捏住我的手
指尖传来颤音
在我的身体里轰鸣
一群鸽子飞了出来
它们低垂的鸣叫染着天空的蓝
只有它知道
这放下的痕迹里
每一处爬行和站立
哨声飞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风吹动我几根白发
吹动我鸽子一般自在而不为人知的一生
赏析
这是一首具有深刻隐喻的诗，诗人通过“痕迹”回顾自己的前半生，最大的障碍就是身体上的残疾，这给诗人造成了巨大的限制，也是让诗人最为深刻的感受，“身体里的轰鸣”，“每一处的爬行和站立”以及“不为人知的一生”，这些实实在在的状态在其散文中有过细致地描写，常年各种药不断，行动困难更是家常便饭，由于先天疾病的原因，一般人无法感同身受，以及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大多数只停留其各种八卦小道消息及其看似光鲜的一面。人是环境的产物，真实的生活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本真。要想了解一个人，最直接的方式是走近一个人，次之读其写的文字。她以真性情著称，嬉笑怒骂皆形于色，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姿态，活出了最真实的自己，而真实最具力量，最能打动人。每一首诗里，都有她行走的痕迹，都有她跌跌撞撞的身影。这首《痕迹》，只是一个极其简略的缩影，甚至一个象征，下面具体来解读下这首诗。
先看第一句“我是被天空裹住又放下的人”，似乎在描述其初生的状态，老天没有给其健全的身体，但其灵魂仿佛被老天亲吻过，裹住又放下，注定了不平凡的命运，而她能脱颖而出，或跟她与命运的抗争有关，毅然强硬地活着，不被世俗接受，却以高姿态昂首于诗里，这就是一个人的生命力，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再看看，现在那些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忍直视。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生命力的体现，其它一切都以此为基础。
再看第二节，这可以看作是对情感的表述。诗人自比灰鸽，从水塔飞出，屏住呼吸，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这与他的分别联系起来，产生共情，从他的指尖颤音到我的身体轰鸣，看似轻描淡写，他人一点点情感的影响对诗人的波动却是如此巨大的，这充分验证了诗人对情感的纯粹和不安全感。而情感又是其抒情诗最主要的题材之一，这里表露心迹，可以看作是对以往情绪的总括。
接着是第三节，这里，从一只鸽子变成一群鸽子，低垂的鸣叫染着天空的蓝，从听觉到视觉的转换，只有它知道，这里的它应该指前面的灰鸽。这些低空飞行的鸽子，同样是向往着自由高飞的蓝天的，这就好比诗人跌跌撞撞的人生，一路都是擦碰跌撞的痕迹。而爬行和站立，就是诗人的常态跌倒站起，跌倒又站起，你也可以理解为苦难出诗人。因此，人生的真实写照也是诗人创作的主要题材之一。
最后是第四节，通过鸽哨声，诗人同样抵达远方，这里的哨声背后是一个象征体系，有着许多方式带诗人去到远方。这句“风吹动我几根白发/吹动我鸽子一般自在而不为人知的一生”，随着时间的推移，鬓染白霜，不惧岁月的老去，仍怀一颗自由自在的心，而不为人知的一生，或许是诗人某些隐痛。
这首诗写得很朦胧，似隐似现，也许每个人读出的内容不同，这就是对一个人了解深浅的最好验证。读诗识人，更要建立在一定的认识基础之上。您或许认识深度不同，欢迎分享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