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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在刚果的一家中资矿企厂区，我见到了负责人力资源的小菲（化名）。像她的姓一样，她很白，皮肤细腻，我问她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皮肤怎么保养的？她笑着回答说没有任何保养，太阳烈了就搽点防晒。
这是在非洲非常落后的一个国家，在一个偏远的村镇边缘拔地而起建成的工厂和营地。因为是热带气候，终年高温也多雨。
从村镇通往公司的路要么尘土飞扬要么泥泞不堪，放眼望去，厂区周围都是荒芜之地。
设身处地，同为女性，我不确定我可以在这个相对封闭的艰苦环境里工作/生活一周，哪怕是住一个晚上。
我想，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唯一有吸引力的大概就是可以毫无障碍、心无旁骛地仰望星空。
01
外派前
小菲本科读的是人力资源相关的专业，毕业后通过校招进入了一家积极走国际化道路的企业。
在职期间读了MBA，毕业论文是写中资企业海外运营中的人员激励。
这篇论文为她后来的外派工作开展提供了实际的帮助，涉及到劳资双方矛盾和冲突时，她有了底层理论的支持，懂得去透过表象找到根本原因并能提出解决办法。
随着中资企业的国际化，外派队伍越来越庞大，但是可想而知女性比例少之又少，尤其在矿产资源这样专业性很强的行业，大多数外派都是针对技术或管理岗位。
在非洲的中资项目或者运营企业里，为数不多的女性大多从事翻译、行政、财物、商务等职能岗位。
小菲说很少有专业背景的做HR, 大多数都是其他岗位兼任，边学边做，摸着石头过河。但是这样的弊端就是劳动关系风险意识不强，往往是问题发生了再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策略临时解决。
刚果的合资企业在2017年开始建设期，在北京总部工作的她参与了将近100名外派人员的招聘和配置。
随着公司在刚果的发展和壮大，公司寻求专业化管理，属地的中外方人员在数量上不断增加，结构上不断变化。需要有HR专业背景的人来做好500多人合资公司的组织架构、团队融合与建设、人员薪酬与激励等精益化管理。
刚果在法律法规方面对雇主非常严格，中资企业需要尽量多了解本地规范才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能够“不踩雷或少踩雷”。
02
接受外派
在本科毕业后的第六个年头，28岁的她踏上外派征程前往刚果。
决定到刚果除了有项目的天时，公司的人和还有独当一面的职业发展机会这些主要因素，也是因为有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做强大后盾。
小菲的外公曾经在70年代参加了坦赞铁路的援助建设，所以她和家人对她到非洲工作并没有什么担心。她的心态就是出去闯一闯。
因为之前一直跟着刚果项目在招聘，小菲对刚果这个矿业大国并不陌生。从社会和工作环境，项目进展到工作/生活状态，都有一定的了解和心理准备，所以到了刚果之后并没有太大的落差和文化不适应。
唯一觉得有点忐忑的时候是下飞机后通往工厂的路上，视觉冲击有点大，因为“看到的都是荒地、很原始的村落和那些没有门和窗的小房子。我们这代人 ，尤其在北京长大的人，没见过这样的环境”。
好在快到了厂区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飘扬的国旗和整齐现代的厂房，很快与当初自己招聘到项目的同事见面，熟悉感顿时回来了。
03
外派的500天
营地就建在工厂区内，每个外派员工住进像招待所一样的平房单间，宽敞、有电视和独立卫浴。
也有给中国员工提供一日三餐的食堂。午餐和晚餐是四菜一汤的标准，重新过上了大学时代的集体生活。只不过这里的好处是，因为工作区和生活区临近，上下班和一日三餐都不用多少跑腿。
刚果是每周5天半工作制度，周六下午大家一起去村镇上采购。有一家中型的印度超市，可以买到零食和日用品。晚上聚餐，一起吃烤串。
像许多非洲国家一样，刚果也有中国人开的农场和养殖场，平常吃的中国菜基本都能得到供应。公司去年还在工业园区开辟了菜地。
这些简单但至少算是有质量和安全保障的生活条件，熟悉的硬件设施、人文环境和企业文化让她很快融入。
1994年出生的她，有着年轻人的乐观心态，说和过去比他们现在很知足了，因为最初建设期连洗澡的条件都没有。
外派工作的好处之一是工作节奏没有国内那么快，肯定是不卷，因为要考虑所在国普遍的工作效率。
同时仿佛回到了物质简单精神丰富的80年代，那个她还没有出生的年代。
外派到刚果公司的同事以90后为主，年轻人适应新环境快而且没有什么家庭牵绊和负担。
在招聘外派人员的时候，公司会侧重性格外向、沟通表达和人际关系顺畅，而且喜欢集体活动的人。会避免不善于交流、性格有点闷，只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那种类型。据说这样性格的人外派后会慢慢产生心理问题。
因为在刚果要工作5个月才能回国休息一个月，所以要能承受“没有社交活动和家庭生活的寂寞”。
好在公司注重工作以外时间的质量，所以建了 体育和活动场馆包括锻炼、娱乐设施，比如健身房、篮球、羽毛球、 台球、KTV室，和室外网球。
公司也会组织一些活动增加和刚果员工的“粘性”。
小菲在刚果工作迄今为止一年半，唯一“惊险”的经历是在2023年年初，疟疾和新冠同时染上。
当时正赶上营地医生休假了，她只好每天到镇上的中资医院打针。护士都是当地人，所以每次打针还是有点小紧张。她说感恩屠呦呦发明了青蒿素，否则患上疟疾后对当地的医治肯定是没有信心的。
说起这段经历她轻描淡写，只是悠悠地说了一句，“那时候有点想家”。
04
她想和同龄人说
与小菲见面半年后，我提出采访她的要求。她一再说自己的资历浅、经历很普通，没什么值得分享的。在我的坚持下，她才接受了我的采访。
我相信她还没有结束的外派经历对年轻人尤其是90后和00后会有一些启发。
Oprah Winfrey 奥普拉·温弗瑞说过：
"You have to find what sparks a light in you so that you in your own way can illuminate the world. （你必须找到在你内心点燃光芒的东西，才能以自己的方式照亮世界。）”
我深信小菲找到了可以点燃她内心光芒的东西。
小菲对90后、00后年轻人的建议
”有机会到海外闯一闯会是个很好的经历，但是尽量选择一个平台大的正规企业。”
1. 外派工作会比较聚焦，组织架构扁平化，少了总部庞大的行政管理流程。
2. 工作环境的简单和生活单调性可以让自己专注地发展专业知识，密集达成一个个小成就。比如她的整个研究生论文都是在海外完成，一年之内工作以外的时间，她有半年埋在论文里，半年学法语。“学习的时间很充裕，适合年轻人快速成长。”
3. 提前规划好回国后要做什么。 因为国外工作几年后再回国会不适应国内的高强度快节奏环境，争取在海外打造不同的技能才能不被国内的职场落下。
2024年春节的时候，小菲在朋友圈发了一组在厂区门口和小伙伴燃放烟花的照片，并配文：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耳畔响起的烟花是我们新的序章。在烟花下祝我们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