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边防遇毒蜂陷沼泽

佘忠兰

雪域江南,察隅边防,毒蜂多,沼泽多,巡逻战士常走过。

在上下察隅,我也常走原始森林、野生芭蕉林等,有时撞见毒蜂窝,误入沼泽地。走进野生芭蕉林,爬山,稍不注意,脚易踩空,落入杂草丛生覆盖长长的野芭蕉黄叶的陷阱。走在野蒿草林或杂草丛生之地,易误入隐性沼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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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4日午间,在下察隅,和战友一起去登山。我身穿天蓝色衬衣和黑色带裙裾的长裤,长发飘飘,一身飘逸。我爬上几个大山坡,走独木桥过小溪,与战友会合。我们穿过一大片没有路的野生蒿草林,蒿草可比人高多了。

走到蒿草林和原始森林交界处,轻装的战友,军事素质很好,常巡逻边防,三两步就先轻松翻越过高高的陈旧的木栅栏。栅栏太高,为了减轻翻栏时的负重,确保自己也几步顺利翻越过木栏,跟上他的步伐,我灵机一动,取下背上重重的休闲包袱,先直接将包袱扔进栏内杂草丛。正准备爬栏,不料将包砸到蕨草丛中隐秘的毒蜂窝,惊扰了一大群毒蜂,当即引来群蜂要攻击我,毒蜂向我蜂涌飞来。有生以来,这是头一次突遇这么多毒蜂,顿时围绕我乱飞,很快逼近我身体。面对突发状况,没经验的我慌了神,脑袋一下子懵了,吓惨了……

我在惊恐中束手无策,心想这下要完蛋了,八成会中严重蜂毒,甚至可能会丧命。边防缺医少药,边睡小镇上,只有一个卫生院和一家小诊所,一两个私人开的所谓的大药房(其实很小药品种类少)。在边防,就医急救,相当困难。那里离县医院很远,至少65公里路,交通很不便,一天最多只有上下午两班乡村小客车,往返县里。有时一连好多天也不会为百姓正常发车,比如边防部队集体包了客车,跑西藏几地的长途,为边防军人提供出差或休假往返运输服务,乡村客车对部队,有求必应,全力配合。加上正在修路,县里到镇上,乃至边防前沿一线,交通管制,每天只按规定时间段放行。一旦中蜂毒,得不到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面临无人区原始森林毒蜂围攻,我应激反应,用双手和胳膊,赶紧护住自己的头脸部。站木栅栏内森林中正等我的战友有经验,紧急大声喊我:″快蹲下,暂别动,避险!″以命令式的口吻指导救助。我立马蹲下,蜷缩身子,双手紧紧抱住头脸部,连大气也不敢出。 蹲下片刻,待群蜂散开,我心里默默念叨:″毒蜂啊毒蜂,千万别蛰到我呵!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我无声祈祷上帝保佑。

为了避开那窝毒蜂,正难则反,机智的战友向我打手势,指导我视机绕开毒蜂窝,临时改变方向,沿栏另择地点越栏过去。受惊吓的我,一紧张,脑子嗡嗡响,耳更背,眼更花,听不清站在远处挡牛进入的木栅栏那边战友指挥的话音,没看清他秒速手指的方向。

我习惯性凭感觉,用视线搜索,朝栏边左侧方向绕着走。手机在背包里,背包被我提前扔进了栅栏那边高处丛林中,我被毒蜂窝阻在栏外。他热心帮我背上包走,我一个人沿木栏左绕,殊不知,还没走出一小段杂草丛林,突然一脚不慎踩陷进漫山蒿草的隐性沼泽地。鞋子跟着深陷进去了,很快左脚又滑陷进去,真是活见鬼!那是我第一次误入沼泽地被陷进淤泥,沼泽像磁铁和502胶水般地吸进我的腿脚。现场只有我一人,一下子慌了神。条件反射,我伸手紧紧抓处一束救命蒿草,拼劲儿,想尽快拔出双脚。可身子稍一动弹,地球引力的重力作用,右腿脚很快越陷越深,我心生恐惧。幸亏还没误入更深处,否则更危险。我心里一阵慌乱,手机在包里,包在木栅栏内战友肩上,无法求助,我们失联。出于求生的本能,我赶紧让自己冷静,不敢乱动,怕动得越厉害,陷得越快越深,会更加危险。保持头脑清醒理智,想法自救。幸亏急中生智,灵机一动,伸出双手,左右手交替开攻,双手顺势抓住两束救命蒿草,身子立马偏向蒿草丛,将身体重心秒速调整到蒿草丛。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拔出了深陷沼泽淤泥里的右脚,再拔出左脚,后取出陷进去的鞋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双漂亮的白鞋面非全非,敷满淤泥,稀脏,俨然变成了污泥鞋,沼泽毁了我一双白鞋。地表长满比人还高的蒿草,看似安全,易麻痺人的视线和判断,暗藏危机。

我穿上泥鞋起身,回头折返,没看见战友,不知情的他,不知去哪里找我人去了,和我走叉了,继续处于失联状态。

我何去何从?此地不能久留,怕又遇见毒蜂,还怕碰上毒蛇等野生动物。以退为进,不如先下山坡,去来时走过的溪边独木小桥等吧。头顶烈日的我,很快迷失在那片野蒿草丛地,怎么也找不到来时路,仿佛记忆摁下了暂停键,失忆的感觉。凭感觉往下走,没路,走不通。往左走,也不见路,路路路路啊,在何处?其实本来就没路,哪来的路嘛,我真是痴人说梦话。来时是向心中的方向,穿林涉水硬穿过来的。奇怪的是双目也搜不到来时路过的小″标建″,貌似废弃的猪圈,三两间破烂小木屋,也看不见来时路遇的那棵野芭蕉树,就连路过的那棵参天大树,也看不见了,只见漫山坡的蒿草密林。我向下走,走不出去,向上返回。向右走,发现也不对。向左走,蒿草林太致密,穿不动,我豁出去,双手捂头,用身子硬闯进去。费了好大周折,好不容易听到隐秘在蒿草林中哗啦啦的流水声,我窜向水声的方向,发现杂草丛下,一条宽水沟,可没看见那独木桥,过不去呀。折腾半天,前功尽弃。天好闷热,被困在丛林中的我,满身是蒿草白絮,满头大汗。黑发上,顶着满头白色絮花儿,活脱脱变成了″白毛女″。正值蒿草成熟的季节,人在丛林中,稍一走动,便惹得满天的飞絮铺天盖地飘飞而来,粘我一身。我心里发毛,迷路了……

我定定神,凭感觉走下山坡,左拐,还好,终于找到来时那条支上旧木板做简易独木小桥的小溪。循溪水流动声,终于找到来时溪边小路。不知战友走到哪里了,继续处于失联状态之中……

我好歹总算是回到战友最初指引我路过的溪边,只好原点等消息。心想他迟迟等不到我人影,兴许会反应过来,没准会回溪边独木桥找人,我不如先顺便休息一下。那是来时上山途中的小溪,溪上架一根破旧长木板,可走过,我们熟悉,以前常走过。

我双手伸进溪流,洗洗手,好凉快。渴惨了,掬几口山泉水喝,清凉爽口。俯视鞋子,脏不忍睹,脚穿的一双白袜子,也没幸免,都弄得稀脏。索性脱下鞋袜,赤着双脚,蹲在独木桥上,用脏袜子就着清澈的溪水流,简单擦洗鞋外部表面,拎起鞋子,放流水上冲鞋底泥。再洗洗擦洗鞋的袜子,晾晒在松树枝杆上。

我起身,站溪边,打望,用手为眼睛遮挡阳光,双手比成一对望远镜的动作,看能不能搜寻眺望到茫茫林海中的战友。还是没见人影,只好听天由命,蹲溪边大树下阴凉地歇息。

又过了10来分钟后,我又起身,仰头打望,终于隐约看见,战友突然从山的高处蒿草林中冒出来,正在找我,向站溪边的我招手。不明情况的他,焦急担心又有点埋怨的语气对我喊话:″你你你,怎么往回走呀?这么久你去哪儿了?在干嘛呢?我等老久了,你快上来呀!″叫我朝他的方向上去,一同上更高的深山老林。我有点小不高兴地回他:″踩进沼泽了,迷路了,在洗鞋子呢,鞋子全毁了!″今天真倒霉,一会儿遇毒蜂,一会儿又遇沼泽地什么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又折返上山,向战友的方向。又走到木栅栏外,他带我避开毒蜂窝那片丛林,沿另一段木栅栏走,那段朽木栏更高,目测约摸有两个我的身高。栏下是深沟流水,我犯难地告诉他,那么高,我怎么上去呀?他平静地说:″你过来嘛,我教你怎么翻越过来,你先迈上一只脚,我会帮你,拉你助力。″我抬腿攀爬,双手紧抓住木栅栏,不料右脚刚一踩上去,脚下朽木承受不起我九十几斤的体重,朽木栏忽然呯的一声响,一下子断了一根,我身体随之下沉,反弹回栏外,差点摔进丛林中木栏下的淙淙溪流中。重新找一处,在战友的拉扯助力之下,我终于翻越进了栏内,走进更高的深山老林。

为啥山中常有朽木栅栏,我们探讨分析,可能是藏族和僜人用于挡牛的吧,或许怕牛走失,抑或怕牛吃地里的庄稼。管他三七二十一,午间时间紧,不惧危险,不怕困难,继续开路登山……

自从那天遇见了毒蜂,误入了沼泽地,我更加体会到那里的战士巡逻边防的艰辛危险,更加崇敬他们!致敬察隅历代戍边卫士,感恩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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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佘忠兰:重庆万州人,1989年入伍,西藏山南陆军第41医院,就读成都军区军医学校、第三军医大学,毕业分配在西藏军区解放军第115中心医院,已军休。在《高原医学》杂志等发表多篇医学论文,在《西藏日报》、《鱼凫文艺》、《作家新视野》杂志、《雪域边关,我敬你》、《我的青春我的西藏》书刊、《中国交通在线》、成都市作家网等发表多篇诗作、散文等作品,在《军嫂》杂志发表短篇一文。

作者:佘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