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道路的绿化带多种蔷薇,晚春时节,蔷薇花绚烂开放,连成花道,其中又间植嫁接的大蔷薇花树,花朵如碗盏,且簇拥群开,仿佛孩子和少女的笑脸,让人惊艳欢喜。

又人行道边的通透栅栏边,多有藤蔓蔷薇,晚春轻夏,一带立体花海的幕布。惹得无数人打卡留影。近些天有人寻胜,列出了武汉八大蔷薇花墙景观。园林和林业负责人介绍,武汉目前已经种植160万株以上的蔷薇。以蔷薇藤蔓多花的特点,此时正是花季,何止千万朵蔷薇盛开。

忽然想到一句诗,你是人间四月天。

如果要再选武汉的市花,或者,我会投票蔷薇。因为这里地气丰腴,水源丰富,降水充沛,蔷薇花大可如牡丹芍药,密如天披锦绣,轻巧地就将盛春之美,延续到夏天。而且蔷薇的俊俏野意,也颇符合武汉的人文性格,江湖气息,既泼辣浪漫,又清新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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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的种类实际很多。但是中国传统的蔷薇是特指的可以爬藤的灌木蔷薇。

《神农本草》,将蔷薇列为上品,当时叫做墙靡,山棘,这是因为蔷薇野生而广泛,多依附攀爬在墙边和山石壁上,春夏多发疮痈皮癣,古人用蔷薇的茎叶煮水,涂抹在身上,有很好的效果。所以古人常就地取材,野蔷薇应该是秦汉时期或者之前,常用的药用植物。

古人很早就知道和利用蔷薇天然攀爬的特性。墙的古字在原始部落时期,是指的四面围合的粮仓,无论生长在仓库边的蔷薇,是天然还是野生,都有保护仓库和墙的功用,延缓风化,防止偷盗。所以蔷薇的栽种历史,实在是久远。

野生蔷薇有单瓣也有复瓣的,这是蔷薇本身适应能力强,天然产生很多变种。也正是这种特性,造就了蔷薇花人工种植,十分轻快。因为不同种类花色的蔷薇,进行杂交,嫁接,就可以产生品种多样,颜色更为多彩绚烂的花朵。

从宋朝开始起,蔷薇的人工变种有月季,四季蔷薇。

那么玫瑰则是藤蔓蔷薇的远亲,因为玫瑰不爬藤。

但是近年来,我们流行情人节或者节日的切花玫瑰,恰恰不是真的玫瑰,而是蔷薇和月季杂交得到的品种。所以西方玫瑰蔷薇都叫rose,就看人们怎么区分。是喜欢蔷薇的少女感,小露丝,还是喜欢玫瑰的热烈感,大罗斯女士。

当然,我们中国人,传统还是将藤蔓蔷薇,称为蔷薇,为那摇曳攀爬的可爱绚烂。

南北朝时期,蔷薇就作为重要的园林庭院花卉,种植欣赏。种植在墙边,可以护墙防盗,种植在水边则可以固坡防止水土流失。人工搭上花架,或将蔷薇种植在长廊边,晚春那是天然的绣幕花墙,花开其上,人行其下。

唐朝的蔷薇诗数不胜数,因为蔷薇的种植,产生了很多花色优美的品种。达官贵人喜欢在园林里设立巨大的蔷薇花墙,然后在这面花墙下庇荫摆宴。

但是我还是喜欢李白的蔷薇。

李白在24岁,居住在四川,多和山林相伴,在24岁后,在安陆携妻子隐居,过着耕读的生活。成名之后,他是盛唐明星,但是都市的风光繁华,并没有让他生出热爱。

他喜欢山野蔷薇,喜欢那种天然开落,自然舒卷的自在。

“还归布山隐,兴入天云高。

林壑久已芜,石道生蔷薇。” 盛唐 · 李白《赠别王山人归布山》

之所以没有选录另外一首“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是因为这首太知名,我需要时间和感情酝酿解读方式。

李白留下的关于所有的蔷薇诗,都不是城市里的蔷薇,在他心中,那不是真正蔷薇该生长的地方。蔷薇就该生长在有他的山路上,因为那是他鲜明的生活记忆。

你终于选择归隐布山,我看见你的开心和兴奋,简直是高入云天。

那没有你的山林,现在就已经荒芜,但是也好,会有野蔷薇生长在石路和山道上,香花繁茂而摇曳,是一直等着你归去,蔷薇花开,待君归。

实际上有过农村居住经历的人,都知道,山边田野,随时会邂逅蔷薇,一蓬蓬,一簇簇的花开,如同迎接你的笑脸孩子,你时常会被蔷薇的刺,挂上衣角,那是它们在牵着你的脚步,让你回眸,让你心情柔软,让你一嗅花香。

蔷薇的香气,馥郁清烈,可以解乏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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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抹尽燕支颗,夜雨催成蜀锦机。

当昼开时正明媚,故乡疑是买臣归。”唐 · 张祜《蔷薇花 》

张祜的这首诗,其实很耐读。

他写的不是城市里的蔷薇,而是家乡山野中绚烂的蔷薇花。

一早上的风,抹开了无数小小的花苞,一夜春雨,让蔷薇花开满山村道路。

雨后天晴的白天,阳光明媚,蔷薇花开得更是明媚。

装点晚春的田园,无限的热闹绚烂和欢腾。

仿佛是在迎接落魄远走的游子,重新归来。

朱买臣是《汉书》里的一个人物,好读书,然而家里很贫困。他妻子看他不求上进,十分烦恼,他对妻子说,我五十岁会转运,现在四十了,你就安心等着,还有几年我就大富大贵。然而妻子太绝望了,就自己离开了。结果朱买臣落魄到睡在荒山坟墓里。他的妻子上坟时,看见他,心有不忍,拿着饭菜招待他。后来朱买臣五十岁果然发达了,回到家乡时,看见妻子和现在的丈夫在路上整治道路,想必也是做苦力,朱买臣用车子载了他们夫妻,好酒好肉招待了一个月。他的妻子忽然自尽了。朱买臣给了很多钱,让妻子的现任老公厚葬她,又将村里对他有恩的人一一回报。

张祜写蔷薇花的用意,在于蔷薇是晚春之花,象征人的大器晚成。

这首诗很有意思,蔷薇花开的季节,锦衣回乡,是自负还是报复?

那蔷薇花是他苦命的前妻吗?她一直渴望丈夫的上进,好改变贫苦艰难的命运,朱买臣落魄到坟墓乞食,妻子也还柔软相对。

或者这是张祜体会到朱买臣的愧疚吧。他的妻子一直都在盼望他的归来,盼望着他和她有最明媚的高光幸福。

蔷薇花真是能代表最艰辛的乡野女性啊。多少人,春风得意马蹄疾,不是为了长安一夜花,而是为了劳苦妻子脸上的笑容,他心里的安定。

只是朱买臣回来,蔷薇花开谢了。

倚墙当户自横陈,致得贫家似不贫。

外布芳菲虽笑日,中含芒刺欲伤人。

清香往往生遥吹,狂蔓看看及四邻。

遇有客来堪玩处,一端晴绮照烟新。”唐 · 陆龟蒙《蔷薇》

蔷薇花象征着美好勤劳的贫家女子。

蔷薇花盛开的时候,穷人家也花光四射,看起来不像那么贫困。

蔷薇花开,有着灿烂明媚的笑容,但是它的花茎是带刺的,看看可以哦,不能瞎摘攀折。

蔷薇花有着天然的清香,随风飘荡,蔷薇有着强韧的生命的热情,这不,它已经越过了自家的篱笆,开上邻居家的院墙,热情好施,烂漫心肠。

她迎接客人的是锦绣的花朵,清新的姿态。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有主见热情却又有分寸,爱家的乡村女郎,在旖旎和端正间分寸当家,让家庭兴旺,有了她,贫穷只是暂时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明朗。

“红残绿暗已多时,路上山花也则稀。

藞苴馀春还子细,燕脂浓抹野蔷薇。”南宋 · 杨万里《野蔷薇 》

晚春的山野,已经走向绿重红稀,山路上的山花也没有多少了。

但是,只要你看见盛开的野蔷薇,就会颠覆你的寂寞和惆怅。

因为蔷薇花是那样的明媚绚烂,那红紫色的蔷薇开满枝头,给你视觉的惊艳和流连。

原来是这般长山远水水,去路迢遥,也还有蔷薇花的灿烂笑容,带给你不曾消逝的春美。

蔷薇花因为容易繁殖,并不算名花。

但是那种明朗盛开的绚烂,让你动容。

武汉道路上的蔷薇,或者也多是人工品种,但是天风夜雨,却让它们恣意盎然。

人间四月,一路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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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