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舟山群岛战役的回忆
滕海清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宣告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基本结束和社会主义革命的开始。朱德总司令宣读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命令，要求全军指战员迅速肃清国民党反动派军队的残余，解放一切尚未解放的国土。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这一特大喜讯传到了浙江沿海前线，正在肃清舟山群岛残敌任务的第三野战军七兵团各部队全体指战员受到极大的鼓舞。大家纷纷表示，要克服一切渡海作战的困难，努力奋战去解放舟山岛屿，并肃清一切残敌。
(一)渡海作战，解放六横、桃花
舟山群岛是蒋介石妄图作为反攻大陆战略基地之一。随着上海和浙江大陆相继解放，漏网之敌纷纷逃窜海岛，在舟山群岛的定海、金塘、六横、桃花、登步、普陀山、岱山、泗礁、嵊山等岛屿上集结了四个军十三个师八万余人。
1949年8月31日，二十一军六十一师接受渡海作战的任务后，部队进到象山港南北两侧作战前准备。六十一师主力于9月10日在象山港北侧昆亭、咸祥、梅山岛地区展开。10月6日，二十二军一举歼灭金塘守敌一O二师一部后，六横岛守敌二二一师慑于被歼，于7日开始撤退。我部六十一师领导一面将情况上报，一面作进攻六横岛的部署。8日晚，部队开始向六横岛进发，9日夜，一八三团主力进占虾峙岛。当部队登上六横、虾峙岛后，了解到交警九纵队及青年军一部千余人，全部退到桃花岛，师指挥部就命令部队严密封锁消息，加紧进攻桃花岛的准备。18日夜，在山炮火力及火力船的掩护下，第一梯队六个连粉碎了敌人的抵抗，全部登陆。部队上岸后，按预定方案向纵深猛插，将敌分割开。一八三团一营以迅速的动作于次日拂晓前占领了韭菜山渡口，截断敌人退路；十一时继续向大佛头攻击。在我军事压力和政治攻势下，守敌一个营全部缴械投降。20日晚，一八三团二营攻占了桃花岛的悬鹁鸪岛，歼敌六六二团三营一个连。至此，敌交警九纵全部和二二一师六六二团三营共一千三百余人被全歼，桃花岛战斗胜利结束。桃花岛的战斗胜利受到上级的嘉奖。
(二)血战登步岛
1949年11月初，我二十一军六十一师奉命攻占登步岛，其任务是迅速攻占该岛，进而夺取朱家尖岛，而后协同二十二军从南面攻占舟山本岛。登步岛守敌为二二一师师部、六六一团全部和六六二团一营。我军为保障六十一师攻占登步岛，调军炮团于10月28日进到桃花岛，11月2日晚十时，一八二团三营、二营一个半连和一八三团一营在炮火支援下登上了登步岛。十时半后，突起大风，潮水开始旺退，后边第二梯队的船开不出去，因此，后续部队当晚未能渡过去。一八三团一营登岛后，攻占了流水岩山；拂晓时，一个排又攻占了大山。一八二团三营七连和二营的一个连攻占了炮台山，拂晓进占张网湾山。当夜，我登陆部队虽把敌人打乱、打散，俘敌一千余人，但未能攻占鸡冠礁，无法阻止敌人增援部队登陆。4日拂晓后，敌援兵在飞机、军舰火力的掩护下源源登陆。敌机疯狂地对我登陆部队和船只进行反复轰炸扫射，整天不间断地来回疯狂轰炸我桃花岛的炮兵阵地，敌军舰上的炮火掩护敌人增援部队向我反击，上午八时，敌攻占大山，紧接着敌人一个多团的兵力又向我流水岩山攻击。一八三团一营在流水岩前沿短距离出击，连续打退敌人七次攻击，仍然坚守阵地未动。九时左右，敌人两个多团的兵力向我一八二团坚守的炮台山猛攻，我军连续五次打退敌人集团冲锋。到中午十二时，终因敌众我寡，敌人占了炮台山，我一八二团部队撤到竹山和野猪塘山东北两个无名高地继续抗击敌人。当晚九时，师指挥部命令一八三团三营一个连、师侦察连、警卫连、九二步兵炮连和一八一团一营一个半连渡上登步岛，投入战斗。当时决定一八三团全力沿大山向鸡冠礁攻击，三营一个加强连沿野猪塘山与北谷地直插鸡冠礁。白天敌攻我流水岩遭我严重打击，入夜敌人以两个多营的兵力迂回我流水岩山北侧后，一八三团在攻击前进中与敌迂回部队遭遇，激战到5日三时，敌大部被歼，我部紧追不舍，并向大山攻击，但因大山敌人较多，攻击未能奏效。一八二团一营于5日四时许攻占了张网湾山和陆家岙，阻止敌人增援部队上岸。但炮台山已被敌人占去，三营直插鸡冠礁的一个连未能插进去。天亮时分，一八二团一营处于敌人包围之中，被迫撤出了张网湾山。
5日拂晓后，敌机更加猛烈轰炸。八时以后，敌又以优势兵力对我发起连续攻击，流水岩山战斗十分激烈。虽经反复冲杀，将敌打退，但敌援兵不断增加，而我后续部队增援困难，加之我军攻击部队数日苦战，在敌陆海空军的反复冲击下我伤亡甚大。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我军主动撤出战斗，于6日1时全部撤回桃花岛。登步岛战斗虽未能全歼敌人，但我军仅以五个营加一个连的兵力，抗击了在敌飞机、军舰、炮火掩护下六个多团兵力的连续不断的反扑，我以千余人的伤亡，给敌严重杀伤和打击，毙俘敌四千七百余人。战斗中，我军指战员英勇顽强，在敌我力量绝对悬殊的情况下，以压倒一切敌人而不为敌人所屈服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打退敌人一次比一次更疯狂的反扑，子弹打完了，用刺刀、石头打，干部牺牲了，战士代理指挥，人员少了，就连拼成排，排拼成班，只要有一个人在，阵地就不会丢。在炮台山的七连，连续打退敌人四次冲锋后，仅剩下几个人，仍然坚持在阵地上。我们的战士就这样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构成了钢铁阵地，共产党员高成彦的腿被打断，身上又多处受伤，仍坚持在阵地上。漂海英雄傅祥明，为掩护部队执行任务腿负了伤，与部队失掉联系，当部队撤退时，只他一人在岛上，在面对大海，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临危不惧，为维护革命战士的革命气节，宁死也不当俘虏，以无比坚强的毅力，投海漂浮在一个小小孤立的礁石上，经历了十天艰难的生活，终于奇迹般的归队了。战斗结束后，傅祥明荣获华东三级人民英雄的称号。
(三)总攻舟山战前准备，进行海上大练兵
登步岛战斗后，敌人对守备台湾必须加强舟山及金门两岛屿的防御尤为重视，迅速调整部署。此前，舟山之敌已达五个军十六个师，又调来二十五军刘玉章部到舟山，此时舟山群岛敌人已达十万多人。在美国顾问的协助下，敌人积极构筑海防工事，增设雷达及爆炸浮筒等防御设施。鉴于上述敌情的变化和登步岛未能全歼敌人及兄弟部队金门失利等情况，为求作战胜利，三野决定对舟山守敌暂停攻击行动。
1949年底，三野在宁波召开会议，决定对舟山的总攻延期至1950年3月初。至3月初，因各部队准备未妥，又连续延期两次，拟待5月下旬发起总攻。
1950年初我军奉命全部参加渡海作战。六十三师遂于元月初由浙南北上经半个月的行军，进至浙东象山县一带，六十二师将剿匪任务移交一O五师，于3月下旬进至宁海县集结，六十一师原地不动。各部队到达指定位置后，即投入空前艰苦紧张的舟山前线海上大练兵。2月中旬军部召开全军第二次参谋工作会议后，部队海上练兵进入高潮，训练了使用操作机帆船的驾驶员和水手，准备部队第一梯队的船工都用部队的干部战士。使用人力搬运山炮直接伴随步兵营作战，使火力能直接及时地支援步兵。经过五个月的勤学苦练，部队树立了渡海作战的决心，干部提高了海上登陆的指挥能力，战士训练了操使爆破船的技术和掌握了海上爆破的特点。各级后勤也为各部队渡海作战准备了充分的物资和器材。
在总攻舟山进行海上大练兵期间(1949年12月18日)，一八一团二营水手队，在副排长任少乐的带领下，利用独木船由桃花岛去穿山半岛执行接运二十五军山炮营上岛任务，行至桃花岛西海面时与敌人一艘巡逻炮艇相遇，我军指战员发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沉着、机智、勇敢、果断地同敌人展开近战，用手榴弹机关枪勇猛打击敌人，敌炮艇败逃。创造了以独木船战胜敌人装甲舰艇的奇迹。
5月中旬，我即将发起总攻舟山战役之时，舟山守敌见大势已去，守岛无望，于5月13日开始秘密撤逃。我军与兄弟部队遂于17日全部解放舟山群岛。（滕海清将军，时任第二十一军军长。选自《解放舟山群岛——纪念舟山解放四十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