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生克夫,我被我爹依次嫁给了他的六个死对头。

从此,我爹在官场开了挂。

我每死一个老公,他就官升一级,从四品侍郎一路坐火箭升到了一品太尉。

没几天,我又收到了皇帝的聘礼。

我费解地看着我爹:

「爹,你想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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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江舒白,齐国第一美人,天生克夫。

我的第一任夫君礼部侍郎,大婚当日就暴毙了。

我领着贴身丫鬟瑶琴狼狈躲回家,我那一直都不太靠谱的爹窘迫看向我,结结巴巴道:

「娇娇啊,其实你命里克夫。」

我震惊,但还是要保持冷静:

「礼部侍郎的娘,这会儿应该在提刀赶来的路上,爹打算怎么办?」

「娇娇别怕,为父早有准备。」说罢,我爹自信抽出一张红灿灿的聘书,御史大夫的,比礼部侍郎还高一级。

我惊了。

瑶琴也惊了。

我爹嘿嘿一笑,瑶琴心领神会:

「老爷英明啊!小姐多嫁几次,老爷就能步步高升了!」

他俩激动得恨不得就地拜把子,我在一旁心冷得像石头。

好好好,你俩搁这儿套娃呢!

我这绝世容貌,搭配我爹那天花乱坠的忽悠,成功六次出嫁,也成功让他高升到了一品太尉。

再次看我爹摸出婚书,我人已经麻了,熟练指挥瑶琴:

「包袱拿上,备一天的零嘴就行。」

就在我悠哉把葡萄放进嘴里准备咬碎的瞬间,我感觉到不对了,瑶琴也停下了手上动作,我俩齐齐看着我爹:

「太尉上面还有官职?」

我爹颤巍巍将婚书递来:齐临萧 。

好眼熟。

谁?!!这不是皇上吗,我费解看着我爹:

「爹,你想造反吗?」

我爹腿直哆嗦,头摇得像拨浪鼓。

「陛下头铁,劝不动啊。」

我深吸一口气,瑶琴紧张地看向我:

「小姐,怎么办啊,我们跑吧。」

瑶琴这么想不奇怪,齐临萧,出了名的暴君,曾把邻国送来和亲的公主活活打死,至今后宫无人。

「跑出去怎么活?」我瞥瑶琴一眼,后者羞愧低头。

就我们仨这四体不分五谷不勤的,根本没有生存能力,跑出城也只有活活饿死。

我一拍大腿,豪气道:

「我嫁,我倒要看看我俩谁先干死谁!」

2.

彩球坠流苏,宝塔映流光。

大婚当夜,偌大凤仪宫内我与齐临萧面面相觑,我秉持着懂礼貌,先开口道:

「陛下,喝合卺酒吧。」

齐临萧安分喝完酒,很好,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要剐我。

然而就在我手搭上他腰,想要帮他解开腰带时,齐临萧猛然后退,十分防备地盯着我道:

「不必如此,你早点歇息。」说罢,快步去了偏殿。

风中好似还恍惚着一句惊慌失措的【快跑快跑】。

我是什么很吓人的东西吗???

罢了,独占大床的感觉,爽。

然而次日一早,我还没睡够,就被瑶琴拎起来洗漱打扮,说是要陪皇上用膳。

好嘛,吃饭还要人陪,皇家就是讲究。

我坐在齐临萧身侧,悄悄瞥他一眼。

暴君不愧是暴君,神色淡然不怒自威,吓得那上菜的小宫女手都在抖。

为了缓解气氛,我大度地帮齐临萧倒茶。

「这些事不需要你做。」齐临萧说话冷冰冰,手却诚实地端起茶杯,抿了口。

呵,男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手腕怎的这么细,太尉家饭都吃不起了??】

我猛地转头,却见齐临萧刚咽下茶水,疑惑地看着我。

【她好像在看我?啊啊啊啊别看了啊!】

我默默低头,余下的饭都不香了。

送走齐临萧,我火速给我娘去信:娘亲,我好想能听见人心里在想啥。

我娘是个侠女。生下我之后,她受不了我爹磨磨唧唧的性子,生下我就闯江湖去了。

我有个玉佩,只要想娘,就去家门口那个药铺留信儿。不日她便会回来,跟我小聚一阵,安抚完了就走,毫不留恋。

不过下午,我娘便风风火火进了凤仪殿。

搞清了来龙去脉,我娘一拍大腿,笃定道:

「你随你外婆,能听一个人的心声。这人跟你八字极合,多半是你夫君。」

「我前面还有六个,我怎么一个也没听见?」我疑惑,瑶琴也一脸好奇。

我娘抓抓头发,眼神游移,敷衍道:

「那几个不算,我走了,有事再找我。」

于是打这天起,伴驾就成了我人生一大乐事,我也知道了齐临萧一些暗戳戳的小秘密。

比如他的白月光是个小公子,而我恰好跟他白月光长得极像。

所以齐临萧经常盯着我在心中感慨。

【真好看啊。】

真愁人,堂堂一国之君好龙阳。

罢了罢了,他都没被我克死,我就帮他瞒瞒,我真是大好人!

3.

然而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我那不靠谱的爹就给我来了个惊天大揭秘。

付费截点

好家伙,我爹,刹羽阁副阁主。

刹羽阁,传说中惩恶扬善的江湖组织。

前些年朝廷动荡混入了不少奸臣,为了顺理成章除掉这些人,我爹大义灭亲,给我冠上了克夫的名号!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我说怎么我嫁一个死一个,比消消乐还快,感情是被你们搞死的!

而现在齐临萧准备铲除刹羽阁,理由也很简单,看不惯。

所以我爹全盘托出,一把鼻涕一把泪托我去给齐临萧吹枕边风。我服了,你女儿我,跟他还没到那一步呢!

「那…你努努力。」我爹泪眼婆娑。

我好好一个流芳百世的大美人,尽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到底是我爹,不能不救,但是一上来就让我勾搭齐临萧,难度也太大了吧!

「瑶琴,你了解男人吗?」我定定看向她,后者摇头。

「但瑶琴以为,与人相处先要主动,然后来拒去留。」

我会意,当即去了小厨房,赶在齐临萧用膳前拎着食盒去了正殿:

「陛下尝尝这糖醋里脊合不合口味。」我笑着夹起一块送到他嘴边。他抬眸,一双眼毫无波澜地看过来,我手一抖,肉掉了!!宫人哗啦啦跪了一片,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糖色黏在他胸前衣领上,我欲哭无泪拿起旁边的帕子在他身前搓。

齐临萧深吸一口气,侧过头去,我瞥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咽口水,她绝对是故意的!她撩我!!!】

我:不是啊真的是意外!你在想什么!!

眼见那糖色已经浸进织物,拉倒吧,不挣扎了。丢掉帕子诚恳道歉:

「擦不掉了,我赔您一件新的?」

齐临萧神色淡然看向我,嘴唇微抿。

【不要这么眼巴巴看着我!!】

「娘娘先回去歇着吧,这儿老奴来处理便是。」总管太监见势不对,赶紧上来打圆场。

【你什么东西赶老子媳妇!!】

【娇娇别走呜呜呜。】

「咳……」我听着齐临萧心声差点笑场,轻咳一声掩饰道:

「无妨,你们都先下去吧。」

话音刚落,宫人们飞速退出。总管太监虽然不忍,但看见齐临萧冷气森森的样子,还是迅速离开,临走还不忘关门。

我看着齐临萧微笑道:

「陛下,我不走。」

【她嘴唇看起来软软的,真好看,好想亲一下。】

我刚站起身,这话吓得我腿一软就要跌倒,齐临萧一把将我捞坐到他腿上。

炙热的触感从臀部传来,我瞬间身体紧绷,双手不知所措地悬在了半空。

【是不是被我的反应速度惊到了,那是那是,老子武功天下第一。】

【不是,耳朵怎么红了,殿里这么热吗?】

我想推开他,手却有些使不上劲,反倒搭在他胸膛上,一下盖过一下的心跳顺着掌心悸动。

【你摸哪儿呢?!】

【算了算了,摸吧摸吧。】

【眼睛水汪汪的好勾人,想亲+1】

过分了啊!!我破罐子破摔转头看殿外,留个后脑勺给他。

齐临萧宽大的手掌捏住我半边腰轻轻摩挲,隔着薄薄衣物,我右半边身子有些发软。

左侧他呼吸的热气喷洒在我耳后,委屈哑声:

「娇娇,别勾我了。」

要命啊!!!

4.

这暧昧的氛围最后被总管太监打破,他弱弱敲门、弱弱传话:

「陛下,沈尚书等候多时了。」

我抓住救命稻草飞快溜走,顾不得齐临萧要刀了他的眼神。

回宫路上我悲愤不已,甚至想望天长啸:

齐临萧不是好龙阳吗!!!

我回到凤仪殿就把自己蒙进了被子,瑶琴听说了来龙去脉,不由得点头肯定:

「陛下等会儿肯定会来凤仪宫,娘娘谨记他进您退,让陛下欲罢不能!」

我还没来得追问,就听见齐临萧冷若冰霜的声音:

「你们都退下吧。」

!!!来这么快吗?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捋清楚当下状况,就被齐临萧压到了床上,我谨记着瑶琴的他进我得退,抢先开口:

「陛下累了吧,我给陛下倒茶。」说罢就要起身去拿茶杯,被齐临萧一把拉回,声音低沉:

「张嘴。」

冰凉的触感自舌尖传来,下一秒齐临萧紧紧扣住我腰,吻地毫无章法。嘴里的果实被咬碎,冰凉的汁水迸溅开,愈发衬得唇间炙热柔软。

「刚刚进贡的冰荔枝,甜吗?」

他将我锁在怀中,低头见我微微喘气不禁勾起唇角。那样子活像只刚开了荤的狼崽,攻击性尽散,餍足不已。

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手攀上他后颈让他贴近,舌尖舔舐他唇,食髓知味。

自此后,齐临萧有事没事就往凤仪殿跑。小太监与瑶琴偷笑说好事将近,我怎么一点没觉得啊!

每次,每一次!齐临萧都要临门刹车,然后将头埋在我身上怨我勾他。

我勾你你倒是行动啊!!

唯一的慰藉是,这么腻腻歪歪的相处中,齐临萧保证他无论如何行事定不伤我家人,甚至还写下了一道圣旨。

我撑着头看向瑶琴:

「你说我是不是不够好看?」

「娘娘,您想我夸您大可直接一点。」

「那齐临萧是不是不行啊。」瑶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自暴自弃用锦帕盖住脸。

「这…不能吧!!!」瑶琴急急拿开我脸上锦帕,惊慌求证。

我缓缓点头,他可能真不行。不然干嘛中间停!!!

我悲愤!

沈知序来找我时,我挺诧异。

我与他青梅竹马,沈知序受我娘影响,跟我娘学过一段时间功夫,曾梦想仗剑天涯。

但等我俩年纪大了些,他就再也不跟我厮混,有事也只让瑶琴传话。

因为这个老古板觉得,跟未出阁女子走太近,会污了女方的名声。

此时,他就在我面前,拧着眉叫我的大名:

「舒白,你是自愿嫁他的吗?」

我挑眉,没想到沈知序有此一问。

自古女子嫁人,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少能自己说上愿与不愿。

除非,是如我娘一般走江湖,但可惜我于习武一道无甚天赋。

况且若是真有圣旨下来,哪怕武功极高也只有举家逃亡的份儿,就我对自己的认知,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我只笑笑:

「算是吧。」

「他若待你不好,我定带你离开。」沈知序欲言又止,他这些年戍边远离京城,倒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我还未说话,瑶琴便开口:

「行行行,我到时第一个给你去信,你可来快点,」说着小丫头左右瞧瞧,又压低声音。

「我家小姐那三脚猫功夫,在暴君手底下活不过一回合。」

说事就说事,揭人短干嘛!

谁料,沈知序竟认真看向瑶琴,承诺:

「若收到信,我定马不停蹄赶来。」

瑶琴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小脸一下子红扑扑的。

我眯眼露出微妙笑容,行啊小丫头,什么时候看上的。

晚间,只我与瑶琴二人在屋内,我一拍木桌,故作严肃:

「你跟沈知序怎么回事,速速招来!」

许是我目光太过炽热,瑶琴羞得一跺脚跑掉了。

什么事啊,一同长大的小姐妹想做我嫂子,还不给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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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齐临萧来时,我还苦于八卦不得,一副蔫蔫的样儿,他走上前将我手拢在掌心:

「怎得这般模样?」

【沈知序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

【让他戍边去!!】

【不准回来!】

「啊?」瑶琴小姑娘的少女心思不能提,我睁大眼瞅他:

「就是方才知道了个让人难受的消息。」

齐临萧皱眉:

「什么?」

那肯定不能告诉你。

【她是不是因为沈知序有了相好才这副样子的!】

!!!什么玩意

「沈知序有相好?!」我一扫方才蔫蔫,焦急追问。

【好好好,他有相好你就这么着急。】

我当然着急啊!

「你快说啊。」我拉着齐临萧衣袖焦急追问,丝毫没注意到他越来越黑的脸。

「对,他相好在边关,他要一辈子待边关!」齐临萧说完,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离开。

我被这消息砸得原地石化,王八蛋!

有相好还来勾瑶琴,气死我了!

齐临萧直接出宫巡视,几日不见回,听着宫人们时不时地暗示,我终于琢磨出了点味儿,这家伙,不会是误会了吧!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齐临萧阐述《我哥有了相好还来勾我小姐妹,我小姐妹上钩了甚至想做我嫂子》这件事,我就被掳了。

离谱吧!

我上一秒明明还在花园打盹儿,再睁开眼就进了间破破烂烂的小屋子。

我认真审视了一下当前状况,认命了。

我身上防身的小东西一个也没留,手和脚还给我捆在了一起,跟杀猪似的,多大仇多大怨!!

许是听见了动静,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美人站在我面前:

「江舒白,你不该招惹他。」

按理说,我这时应该追问他是谁,或者卑微求饶。

但此情此景,我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真好看啊。

我被誉为第一美人是美得明艳。但眼前这位,就像是寒天弯月,美得孤傲又清冷。

见我愣愣看着她,美人怒了,一剑指在我眉间:

「聋了是吗?」

「女侠饶命,女侠认错人了吧,我们都没见过。」我怂怂往边上偏了一点,让那剑不要直指我。

「江舒白,刹羽阁你应当知晓。我差点死掉的那年,是阁主将我救回来。多年来我苦练武功,恨不能伴他左右。我求不得的心,却被你随意践踏!」

「姐姐,我不认识你阁主啊。」好好一美人怎么就痴恋那什么阁主,心好累。

「阁主齐临萧,当今圣上,你还要狡辩吗!」

啥玩意?!!!

美人眼眶通红惹人怜惜,我没心思安慰。只见那长剑一横,剑锋就朝我扫来。

我用力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却避不开她再次往下劈的剑。

我绝望闭眼,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痛楚。

铛地一声,一柄长刀迎上那剑,我娘一袭红衣就挡在了我身前。

铁器碰撞的声音不停,瑶琴冲到我身边眼泪汪汪:

「小姐!」

瑶琴替我解开绳索时,我娘已将人按倒在了地上。

「虞弦,我儿也是你能动的?」见我无碍,我娘的刀直抵在她咽喉。

「娘,你们认识?」我靠着瑶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虞弦,刹羽阁阁主护卫,倾慕齐临萧。」我娘回答了我,又不耐烦看向虞弦,「看不惯你找齐临萧说理去,关我儿什么事。」

「她既已成婚,为何还与那沈知序不清不楚,一边勾引阁主,一边又伤他心,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惺惺作态的模样!」虞弦眼眶通红,语气愤愤。

我娘还未发作,瑶琴就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扇了虞弦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瑶琴手劲儿大,虞弦被她一把带到了刀锋上,白皙的脖子上瞬间有了血痕。

我娘制住瑶琴,冷冷看向虞弦:

「你既是刹羽阁人,我不杀你。但你辱我儿在先,你这身功夫不要也罢。」说罢,亲手废了虞弦。

我娘护着我离开时,虞弦突然如疯子般大笑:

「阁主书房里还放着他的画像,你也永远只能是替身!」

她这话没头没尾,但我瞬间就忆起我曾多次听到齐临萧的心声说:

真像啊。

真好看。

6.

我娘救出我后,并未将我送回宫,而是带我回了江家。

事已至此,我要还置身事外未免太傻,下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你们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瑶琴、我爹、我娘四人围桌而坐。

来吧,今儿坦白局。

「恩……」瑶琴欲言又止,「其实咱们门口药铺挂的那只小白鸽,是报信用的。」

那小白鸽灵巧可爱,掌柜在我与齐临萧婚前送予我,老人家还很慈蔼:

「送你做个念想。」

???那我每次找我娘,还拎着个玉佩跑药铺!

怪不得我每次馋那小白鸽,瑶琴都要训我!

呜呜呜呜呜呜

「那小时候留那玉佩给我干嘛?」

「给你一点仪式感。」瑶琴打岔,被我娘刨到一边,积极表现:

「那玉其实不是玉,是我找了好些地方才寻到的奇香。人闻不见,但它能。」说着,我娘耸肩将趴在她颈侧的灰狐弄醒,小灰狐不满地扒拉她。

好吧,勉强接受了,难怪我刚被掳,我娘就来了,原来是有外挂。

「所以您常年不在家,不是因为受不了我爹性子?」

「嗯……」我娘一扫方才兴奋,语气有些沉重。

「你能听到齐临萧心声,我也能听到你爹的,我很早就知道了他是刹羽阁副阁主。朝堂之上奸佞未除,他想了很久,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你若是男孩,就与之正面抗衡,若是女孩,便得背负克夫之名。」

说到这儿,我娘叹气。

「我若如正常妇人,一次次送你出嫁便是一次次将你往火坑里推,我不忍。但我们走江湖,又太知家国大义重于一切。所以我早早便离开你,怕亲手送你出嫁,也怕多跟你待几日,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带你走。」我娘闭了闭眼,终是忍不住落了泪。

我爹见我娘落泪,心疼得将人拢在怀中安慰,他二人夫妻多年,有些事哪怕不说也心有所感。

他视线看向我,缓缓道:

「齐临萧不愿牺牲无辜女子,从一开始就否决了我的想法。但他身份特殊,若是出手,必会打草惊蛇。我将你嫁予侍郎,并非他授意,他知晓时木已成舟。」

瑶琴也在旁附和:

「老爷夫人极爱您,这些年两难抉择,他们也痛苦。」

他们三人满眼愧疚,可我又怎会不懂。我虽不如爹娘大义于心,却也知有国才有家的道理。

自小我爹就是出了名的护女狂魔,便是我娘,只要我去信,哪怕只是院里秋梨熟了这等小事,她也会立即赶回,笑眯眯夸我聪慧。

我得到的爱很满很满,所以我从不觉得克夫是什么大事,也并不觉得爹娘亏欠。

是以,我起身蹲在我娘身侧,笑眯眯拉着她手撒娇:

「那现如今,奸佞已除,我也不再嫁,娘是不是能不走了。」

闻言,三人俱是一愣。

但我娘立马反应过来,含着泪连连点头:

「不走了,永远陪着娇娇。」

几番交谈下来,心结解开。

眼见我爹娘眼神拉丝都快要凑到一起,我果断领着瑶琴回了房,将空间留给二人。

瑶琴和府里小姐妹叙旧去了。

而我躺在床上开始思索齐临萧。

所以这人是觉得几番嫁娶亏欠了我这个无辜女子,才给我娶进宫的?难怪一直没杀我。

也对,他好龙阳嘛。

至于虞弦说的那画像,就是那白月光小公子的呗。

行吧,就是不知道他这白月光,现如今是嘎了是成亲了?

7.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自己被什么束缚着,微微一动才发觉自己竟在人怀中。

周身气息太过熟悉,我熟练拍拍他腰,疑惑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巡视去了吗。」

「娇娇……」他声音闷闷,环抱我的手臂用力,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察觉到虞弦的心思。」

感觉衣领有些湿润的凉意,我不由得轻声哄道:

「我这不是没事嘛。」

「你要是真想走,我放你离开。」

这句话小声到我差点没听见,不禁摇摇头,轻笑解释:

「我不走,沈时序是我娘的徒弟,对我而言与兄长无甚区别。」

「真的?」齐临萧一下子松了手上力道,定定地看着我。我抬头轻吻他眼角,耐心道:

「真的,江府上下你一问便知。」

我这才知,他赌气去巡视那几日,天天都纠结得不得了,以为我心悦沈明序,不想放我离开,又怕我心里怨他。

「倒是……罢了。」我揉揉他眉心,现下这样也挺好。

「娇娇说,别瞒我。」齐临萧红着眼眶,就像流落雨夜的小狗。

我闭眼转身,背对他轻声问道:

「你心里是不是早有心悦之人,书房里还搁着他的画像。」齐临萧瞬间沉默了。

我心中叹气,不该问的。

我本想让这沉默为今夜结局,怎料他纠结了半晌,终是开口:

「有。」

怎么形容此时心情呢,像是闷热得马上要烤化人的夏天,突然暴雨倾覆,风铺天盖地袭来,压得人胸口闷闷。

那便退回原处吧。

我依旧只做我名义上的皇后娘娘。

「还成亲了。」齐临萧像小狗似的拱在我颈侧,声音闷闷。「现下在娘家,不肯跟我回去。」

他说什么?

我脑子有一瞬间转不过来。

啥玩意啊!!

齐临萧抱着我闷声解释,我恍然。

原来我们很早很早之前,就见过。

齐临萧是我女扮男装在雨夜捡回府的,像狼崽一样的小孩,我甚至还诧异他为何不告而别。

【好烦,她肯定想起来了。】

「啊……」我一时有些语塞,嘴比脑子快:

「那小哭包是你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形象】

【娇娇要不喜欢我了】

【娇娇知道我菜了】

突然,风息雨歇,心声停止。

齐临萧仿佛下定决心般猛地抬头,语气试探:

「那你负责嘛?」

负责负责,毕竟我当年就说过:

跟我走吗?

姐姐养你啊。

第二日,我便跟着齐临萧回了宫。

从前他做阁主做皇帝,日日有人提醒他要不动声色,所以见我时心里再欢喜再纠结,愣是没表露半句。

现如今他一改往日模样,一见到我缠上来「娇娇娇娇」地唤着。他愿意开口说了,我才知,很多事并不如我以为的那样。

邻国的和亲公主本就是细作,总中途刹车是因为他母亲就难产而亡,他从我捡他开始就心心念念,得知虞弦掳我,恨不得一刀劈了她……

他在我身侧像只麻雀,叽叽喳喳仿佛要把过去十几年全讲给我听。我听得实在有些烦,于是偷偷告诉他。

世间还有一术,名避子。

我贴近他耳细细阐述,瞧他脸越来越红,最后落荒而逃,丝毫没注意瑶琴在我身后不赞同的目光。

忘了说,瑶琴与沈明序也终于修成正果。

那边塞相好,不过是副将瞧见瑶琴赠的荷包,越传越离谱罢了。

8.

当晚,瑶琴刚燃上烛火,齐临萧就抱着一卷轴来了。

瑶琴看我的眼光中充满了不忍,但依旧利落退出,指挥宫侍备水。

「娇娇,给你看我一直藏着的画像。」齐临萧像是小狗一般眼睛亮亮,迫不及待要与我分享。

「什么画像?」我疑惑。

回应我的是慢慢展开的卷轴,我豆蔻之年一席男装的肆意模样跃然纸上。

我不禁伸出手想要触摸那画卷,怎料齐临萧从身后一把揽住我,抓着我手低吟:

「娇娇,别摸它。」

【摸我】

室内温度愈燥,人声愈低。那纤细的腕儿被他捏在手中,接触到空气的皮肤泛起凉意,旋即被另一股灼热取代。

屋外开始落雨,雨水淅淅沥沥浸润了花苞,好不可怜。

雨势渐大,打的花儿颤巍巍摇晃,每每以为那花枝已到极致,却在下一秒被雨压得更低,如此一夜。

第二日一早,齐临萧神清气爽,我浑身上下酸疼不已。我突然想起了最初时,我只是想做个名义上的皇后啊!

我风风火火赶回家。

「所以,爹你为什么说齐临萧要除刹羽阁。」我眯眼看向我爹,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你不来气,他死不开窍,就靠你俩我什么时候才能颐养天年。」我爹理直气壮。

好好好,不愧是你。

我本想在家躲一晚,没想到齐临萧竟夜闯我房。

「你别太过分,我爹娘刚歇下。」黑暗中我瞪着他,没等到他退却,只等来他一声轻笑。

「好好好,我不过分,我轻点。」

我是这个意思吗!

风鼓动芙蓉帐,清软的纱扬起又落下。池塘里不知谁放的小舟,被水花轻轻推远又拉进,终究逃不过打湿的命运,永远沉进水底。

东方欲晓,齐临萧勾起我的指节声音沙哑:

「娇娇啊,我只愿永远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