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漫长的争霸战争,以越王勾践的霸业而告终。随着越王勾践的称霸,历史也渐渐进入了战国时代。

越国,也是带着霸主的名号,进入了战国时代。但是,进入战国时代,历史却仿佛“翻脸不认人”了,越国,连个“七雄”都混不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呢?

01

以强国姿态进入战国的越国

对于战国时代开始的时间,有6种说法:前476年、前475年、前468年、前453年、前441年,前403年。

越王勾践的霸主地位,是在前472年确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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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践剧照

那一年,周元王派人赐越王勾践胙肉,承认越是华夏诸侯的“伯”,也就是霸主。

如果按照战国开始于476年和前475年(目前的历史教科书就以前475年为战国开始的年份)的说法,那么,越王勾践成为霸主时,实际上已经是战国时期的事情了。

其后,越国在相当时间内都维持着自己的强国地位。

前441年,越国令尹与赵桓子会盟,共同伐齐,齐国被迫开始大规模修筑长城。

前430年,越王朱勾与赵军再次伐齐国,攻破齐国长城的“句俞之门”。

前414年,越国先后灭过了滕国和郯国。

前404年,越国使“入飨于鲁,鲁侯御,齐侯参乘以入”,并迫使齐国割让了建阳、巨陵给越国。也就是说,当时的越国,可以打得齐国割地臣服。

当时,齐国田氏称:“先君有遗令曰:无攻越。越,猛虎也!”可见,当时的越国,是齐国噩梦一般的存在。

我们知道,即便以最晚的前403年战国开始的说法,在前404年,越国还能让齐国在自己面前认怂、割地。由此可见,越国,就是以强国姿态进入战国的。

02

疆域第二大,却进不了“七雄”

越国不只强,而且,还是一个大国。

战国初期越国的疆域,北起山东省的东南端,沿海而南,有今江苏省大部、浙江省北部及安徽、江西各一部。

其境北俞齐、鲁交界,东濒大海,西与楚国为邻,南与百越接界。就面积而言,战国初期,越国仅次于楚国,是第二大国。而且,可不要以“偏居东南”一以概之哟。

战国初期,越国的统治中心在琅琊,尽管目前对越国建都的这个琅琊具体位置尚有争议,但无疑是紧挨着齐鲁的。

近现代,欧洲比亚洲发达。俄国大部分领土在亚洲,但他统治中心在欧洲,一直以欧洲国家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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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当时的越国和后来的俄国还真有点类似。这么大的国家,按道理应该是和秦齐楚并驾齐驱的超级大国,又为何连个七雄都混不进去呢?

03

辉煌一时的基石

越国为何连七雄都混不进,要从越国为何能曾辉煌一时说起。

1、特殊的转型期:

落后而稳定的吴、越,能够压制先进而混乱的中原诸侯。春秋战国时,长江流域的开发程度是远不及北方的,因此,吴、越,经济开发程度都是比较低的。

但是,吴、越之所在春秋末年相继崛起为霸主之国,主要是“发达国家”进入了转型期。

当时,中原先进国家,都进入了公卿夺权的阶段:晋国公卿互斗以至“三家分晋”、齐国“田氏代齐”;鲁国“三桓之乱”···

而与春秋初期那种“点到为止”的战争不同,到春秋后期以后,战争变得越来越“不讲礼数”;所以,对这些“发达国家”的实权派来说,他们过去喜欢在外战中强化自己地位、权威,但后来也越来越不愿意在外战中去拼个你死我活,消耗实力了。

因此,吴、越虽然落后,但是,他们相对稳定,因此,在遇到雄主充分发动后,足以称雄一时。一句话,老子落后,但老子敢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2、特殊的博弈期:大国的支援,连带人才荟萃

在当时特殊的博弈期,各大国也出于各种考虑,给予吴、越支持。晋国为了牵制楚国,扶植吴国;楚国为了牵制吴国,又支持越国。

这种支援,当时主要表现为:人才输送。派人帮助他们学习当时先进的作战方式、方法。

因此,吴、越皆能在学习先进理念的同时,结合自己实际情况,进行新的发展,在各个方面反而有了”后发优势“。

同时,随着大国与吴、越人才交流的刻意增加,许多大国人才也愿意自发前往生机勃勃的吴、越。伍子胥、孙武到吴国;文种、范蠡到越国···

3、特殊的军事时代:军事变革的萌芽期

春秋时期,各国的军事发展,纷纷脱离礼制的束缚,变得更为务实、致命。

不过,对于“发达国家”来说,这个过程当然只能是缓慢、循序渐进的。而对于长期偏居东南,远离核心文化区的吴、越来说,这种束缚、阻力就小得多了。

况且,吴、越的地形,也确实不适合车战,因此,步兵、水军,都天然得到了最大的重视。如此,在这个特殊的转型期,吴、越,反而站在了军事革命的前头。

4、得天独厚的条件发展出的装备优势

而会稽一带生产铜、锡、铅,越国又有浓厚的铸剑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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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以铸剑术为标志,在一段时间内,越国的兵器制造也十分发达,为越国争雄创造提供了相对优势。天时地利人和,使总体落后的越,一度称雄于天下。

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这些优势却渐渐消失了。落后的政治制度,导致其国力迅速衰落,早早退出“舞台中心”。

越国开始变弱,是以379年重新把都城迁回姑苏为标志的。越国把统治中心迁回吴地,也标志他退出了中原群雄的争雄游戏。越国的这次退缩,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标志性战役。

也就是说,越国不是因为吃了什么特别大的败仗而退回去的,越国不是被别国打弱的,而是因为自己没有搞好。

战国初期,列国纷纷变法,尽管变法的程度各有差异,但皆不约而同的加强中央集权。但越国,则始终保持着落后的政治制度。

越王勾践灭吴,霸业初成之时,他就在吴地分封了宋王、摇王、荆王、干王、烈王、襄王、越王、周宋君、上舍君等。

可以说,除了2000多年后的太平天国,还没有哪个“王”能封这么多“王"。因此,越国虽然一度很嚣张,但在其后方,却是”诸王林立“,几乎上演着缩小版的春秋战国。

而且,人家周天分封诸侯,还有一套周礼为规范;洪秀全分封诸侯还有一套宗教话语,越国却似乎完全没有这些“配套”。

所以,越国的内部斗争自然更加难以控制,更加没有规则了。

越王翳在迁回姑苏前后,发生了越王翳杀掉自己三个儿子的事情,随后,又发生了越王翳剩下的一个儿子弑君的事情。

也就是说,越王翳迁都回姑苏,主要是后方不稳。其后,越国内乱仍然不止,“越人三世弑其君”,上演着惨烈的内讧。伴随着惨烈的内部斗争,越国被迫早早退回了东南。

当时,战国连商鞅变法都还没有开始,战国的“高潮”甚至还没有开始。

在“高潮”来临前,越国就退回了东南,影响力大减,自然不足以“位列七雄”了。

时代不同了,越国没有再振的机会。即便如此,以如此广袤的土地和“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光荣传统,越国在缓过劲来后,有没有可能重新振作起来呢?毕竟,当年,越国从几乎亡国到成为霸主,也不过就是一代人的时间呀!

然而···时代不同了!

1、“窗口期”结束,大爷还是大爷

随着列国渡过转型期,中央集权得以加强,各国皆进入“战国体制”。相比之下,如前所说,随着越国的发展,反倒是越国内部却混乱了起来。

所以,以前是“落后而稳定”压制“先进而混乱”;如今,人家已经是“先进而稳定”了。你越国是“落后而混乱”,即便能稳定下来,也是“落后而稳定”,仍不足以争雄。

2、人才不再流入越地。

随着列国变法的展开,人才成了紧缺货。魏国混不下去可以去楚国、秦国,何必跑到你越国来?何况,“飞鸟尽,良弓藏”的典故,是你越国创出来的吧。

而越国落后的政治制度和混乱的政治局面,不能提供给人才合适的发展平台。越王朱勾曾招徕墨子,结果墨子回答:“越不听吾言,不用吾道”,不去!相反,越国人才反而流出到了他国。

秦人用戎人由余而霸中国,齐用越人蒙而强威、宣。——《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

越国,从人才“流入国”,变成了“输出国”。

3、军事变革日新月异,越国短暂的优势结束了。

战国时,各国基本上摆脱了古老礼制的束缚,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军事变革。

无论是更为正规化的步兵运用,还是更为系统的赏罚制度,都使这些先进国家的军事能力得到了爆发式增长。越国短暂且缺乏根基的军事优势,也不复存在了。

4、装备优势,不复存在。

随着铁器的推广,“以铁为兵”的时代到来了。虽然,越国的剑依然冠绝天下,但是,缺乏铁制兵器,越国由此也丧失了装备的优势。越国的时代,真的一去不返了!

04

短暂复兴后的最后一次“奋进”,引发灭国

到了战国中期,越国曾赢来过一次复兴机会。在越王无疆时期,越国暂时安定了下来,并企图重新回到“舞台中央”。

当时,“越兴师北伐齐,西伐楚,与中国争强”,似乎依稀有重振霸业的意思。但是,很快越又在齐国的“提示”下,看到了另一个成“霸业”的机会。

楚怀王在位时,他听信了张仪的鬼话,断绝了与齐国的外交关系,陷入孤立无缘。随即,秦、齐先后给楚沉重打击,楚国受到严重挫折。墙倒众人推,越国也要来趁机威武一次。

于是,越国听取了齐使的意见“释齐而攻楚”,开始进攻楚国。但是,越国到底是“慢了半拍”。

就在越国伐楚的时候,秦惠王、秦武王相继去世,秦国决心暂时缓和与楚国的关系,于是“分汉中之半以和楚”,秦楚停战。

于是,楚国抽出兵力,大举反击越国。这个时候的楚国,虽然国力受到了严重挫折,但是,总体实力还是刚刚稍微稳定一点的越国所不能比拟的。结果,楚国“大败越,杀王无疆”。

05

以政治落后而灭国

实际上,尽管如此,以楚国的实力,要灭越也是不容易的。楚与越战,“五战三胜而亡之,陈卒尽矣”(《战国策.楚策一》),也就是楚国也付出了“陈卒尽矣”的惨重代价。

而实际上,当时的越国,仍然拥有广大地区。只是,越国落后的政治制度,使其在战败下,迅速自我瓦解。

而越以此散,诸族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于江南海上,朝服于楚。——《史记》

越国,就这么垮掉了。史家分析越国灭亡时,表示原因是“越乱而楚治也”。其实,战国七雄中,楚国几乎是政治最落后、混乱的一个了,哪里“治”了?而灭越的楚怀王更是一个把楚国玩咂的“弱国之君”,哪里“治”了!

越国是要有多“乱”,才能衬托出“楚治”呀!

只能说,越国的政治制度,完全落后于时代,与“七雄”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同类”了。如此越国,不能立于“七雄”,不冤。

在漫长的战国历史上,越国后期的表现,甚至不如中山、宋国。到了战国中后期,宋国尚能“东败齐,取五城;南败楚,取地三百里;西败魏军···”连败齐、楚、魏这样的大国。

而中山国,也能从燕、赵手里开疆拓土。而越国呢?在漫长的混乱后,急不可耐伐楚,结果一战而亡国。

越国虽然处于当时不发达地区,但是,在特殊的历史机遇下,一度雄霸于天下。如果抓住历史机遇,做出正确的选择,越国是可能走上持续强大的道路的。

当年,越国灭吴,文种建议越王勾践不要急于争霸,而应养民。这毫无疑问是最符合越国的良策。

然而,越王勾践不但不听从文种之言,后来反而“飞鸟尽良弓藏”,处决了文种。

随即,在经济基础仍然落后,政治制度仍然落后的情况下,越王勾践急不可耐的迁都琅琊,开始争雄。

以此来说,越能成“五霸之业”,功在勾践;越不能入“七雄之列”,其咎也在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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