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些该死的飞机

当1943年7月10日的太阳照亮了西西里岛附近的海面后,防守海岸线的意大利部队就彻底不想再战斗下去了——在他们视野所及的范围里,巨大的舰队把眼前的海面都塞满了,一直到海平线的尽头,大批的登陆艇川流不息地把增援兵力向滩头输送,以支援在凌晨早已上岸的突击部 队。

意大利海防部队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是西西里人,选择他们的原因是假定这些人会为了保护家园而奋力战斗;但是墨索里尼却没有想到,一直都很讨厌德国人的西西里士兵已经认清了现实:他们反抗得越厉害,自己的家园就会遭到更大的破坏。

尽管盟军登陆非常顺利,但是局势仍旧令人不安:如果没有海军舰炮的精准射击,“戈林”师在虎式坦克的掩护下差点就将美军部队赶回了大海;而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舰船,也成为了德国空军的最佳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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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军飞机轰炸下的盟军锚地。

从早到晚,轴心国不断加强空袭强度,敌机三五成群地溜过山谷缺口,低空掠过沿海平原,避 开了盟军的雷达。由于盟军空军的空中协调指挥压根就不存在,所以尽管盟国空军拥有数量优势,德国空军还是渡过了收获满满的一天:

美军的“马多克斯”号驱逐舰和一艘装有大批反坦克炮的登陆艇被击沉,灯火通明并标有巨大红十字标记的医务船“塔兰巴”号,被击沉在离岸8公里的海上。

敌机狡猾地背对着太阳俯冲而下,海滩上经验不足的高射炮手们往往等到炸弹落下来后才能发现敌机的踪迹,巨大的坦克登陆舰成为了他们攻击的首选目标,当甲板上装着地雷和弹药的卡车被炸毁时,产生的殉爆可以将附近的士兵抛飞到30-40米的空中,燃烧的车轴和挡泥板雨点般洒落在海滩上。

接连不断的空袭令地面部队恼怒不已——盟军为“爱斯基摩人行动”调集了近5 000架飞机,可它们究竟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空中力量的指挥官们极不情愿将“空中作战单位的个人控制权”交给陆军和海军的弟兄们,同时还因为美国海军将所有的航空母舰都部署到了太平洋,结果导致地中海战区没有足够的战斗机能够在长达16个小时的白天里掩护滩头阵地。

一艘名为“罗恩号”的自由轮被炸弹击中了货仓和炮台,在徒劳地抢救了20分钟后,船员们弃船了,随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将这艘船撕成了两截。尽管驱逐舰不停地用127mm口径的炮弹,近距离内对着“罗恩”号吃水线以下的部位连续射击,但已断为两截的“罗恩”号却挣扎着“拒绝”沉没。它浮在10几米深的海水中燃烧了两天,成了敌军飞行员的一座灯塔。

在7月11日的黄昏,德国飞机又飞到了盟军舰队的锚地上空,扔下了悬挂在降落伞下面的照明弹,将海面照得亮如白昼,然后敌机再从容地挑选目标。这些照明弹如同一个个小太阳一样,把英美军舰上炮手的眼睛都快晃瞎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军舰,盟军也往天空中发射曳光弹和照明弹——典型的互相伤害,谁也别想好过。

晚上10点半左右,天空中传来了大队飞机飞行的轰鸣声,看起来德国佬这次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们居然敢在低空以密集编队飞行,距离海面只有不到400米,以至于半盲的炮手都可以清楚地看见飞机发动机排气时的蓝色火花——海滩和军舰上5000多门各种口径的枪炮开始对着“敌机”猛烈开火,火花和浓烟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在海面升腾。

一架架飞机倾斜着坠向海面和滩头,舰船和滩头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当士兵们“敌机”从机舱中扔出一个个带着黑色物体的降落伞时,他们不禁猜测:德军这是向锚地投放水雷了吗?

被持续的空袭弄得怒火中烧的士兵们调转枪口,开始集中火力向这些在降落伞下面晃荡的“水雷”射击——好些“水雷”在半空中被打爆了。

当一架飞机坠毁在美国“比蒂”号驱逐舰附近的海面上后,舰上的炮手们咒骂着,用20mm速射炮向着残骸猛烈开火,最后,探照灯照亮了飞机的残骸——那是一架美军的C-47运输机——低空飞行的全部都是美军的运输机。

死于友军之手

让我们将时间回拨到几小时前,在“大红1师”的阵地上,一名少将站在一条临时铺设的跑道上,提心吊胆地望着明亮的夜空。这名公认英俊、优雅、极具魅力的男人,从少校升到准将只用了18个月,现在他佩戴着两颗将星,指挥着第82空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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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那位就是李奇微将军。

在战场上,李奇微总是如同演戏一样在胸口挂着一枚手雷和一个急救包——结果士兵们送给他一个外号——“铁柰子”。。。

李奇微坚信,上帝会保佑他直到第三帝国彻底灭亡,因此他敢于在战斗中站在马路中央大摇大摆地冲德国人撒尿,“就连他的‘丁丁’都充满了挑衅意味”。但是在7月11日的晚上,李奇微却不那么肯定,上帝将一如既往地保佑他的82空降师了。

当天早上8点30分,依照巴顿亲自下达的命令,李奇微将第82空降师的504空降团从突尼斯调往西西里岛——另外一个团已经在加文上校的指挥下登陆作战了。

按照计划,2300伞兵将搭乘144架运输机在夜空中一跃而下,增援大红1师。巴顿在早晨就下达命令,通知他麾下的四个师,即将发起空降行动,并补充道: “所有部队应注意,不要对友军的飞机开火射击,这一点至关重要。”

但是谁也意料不到,巴顿在早上8点45分发出的命令,因为“蒙罗维亚”号通讯室里电报严重积压导致这条命令直到下午4点20分才被加密后发出。

心中不安的李奇微走访了海滩上的6个高射炮阵地,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搭载着伞兵的飞机”将在不久后出现在他们头上。只有5个阵地表示接到了命令,第6个则毫不知情。

美国海军有句俚语:“总有些表子养的没接到命令。”放在当时真是无比贴切,海面上的许多小型舰只根本就没有接到命令;而防守空降行动的发起点的第45步兵师,直到晚上10点才接到加密命令,当飞机飞临时,通讯军官还在打着手电,手忙脚乱的解码呢。

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开了第一炮。晚上10点40分,第一批C-47飞临滩头,在他们的下面,经历了多达23次空袭的滩头和海面笼罩在一片异常的寂静中,而就在40分钟前,敌机投下的炸弹差点就命中了几艘美国军舰。

在李奇微的注视下,机腹闪烁着橙色灯光的运输机飞过了海岸线,一连串伞花在空中绽放。随后,一挺机枪的连续射击声打破了宁静,一连串美军部队使用的红色曳光弹向着天空蹿去。

恐惧和歇斯底里在一瞬间蔓延开来。海滩和锚地对着天空喷射出一股股红色的炮火,整条海岸线上突然爆发出一片片连绵的火舌。整齐的飞行编队被彻底打乱,许多飞行员要么驾驶飞机俯冲躲避炮火,要么就在空中紧急转向。

机舱里面站立的伞兵纷纷摔倒在地板上,伞绳纠缠在一起,惊恐的士兵们开始握住十字架大声祈祷,一些人对着钢盔大口呕吐。密集的弹孔横扫过机身和机翼,机舱里面血肉横飞,血液喷涂在地面,让地板变得又湿又滑。

当晚的火力密度可以参照一下这张照片。。。

密集的曳光弹在飞机周围交错纠缠,将机身周围映照得亮如白昼,“从飞机旁掠过的曳光弹实在太过密集,亮得可以看报纸。”一名中尉后来这样说道。

天空中乱成了一锅粥,一些飞机关闭了机腹的识别灯,试图飞向内陆;一些飞机沿着海岸线掠过,希望借此躲开滩头和海面的交叉火力网;还有些飞机调头飞往非洲,身后的曳光弹锲而不舍地追了它们几十公里。

第一批飞临的运输机有6架被击落,部分伞兵挣扎着跳出了机舱,天空中燃烧的飞机翻滚着坠向地面,猛烈的地面炮火追逐着目标。面对猛烈的炮火,一些飞行员拒绝让伞兵跳伞,他们认为这无异于谋杀。

尽管许多人觉得,“离开这里比待在飞机上要安全得多。”但是很遗憾,对于伞兵来讲,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这些伞兵有的死在飞机里,有的死在了降落途中。至少有4名伞兵刚到地面就被打死了,因为地面部队认定他们就是德国人。还有些伞兵因为对不上口令被击毙,因为他们被告知的口令和步兵师的完全不同。

李奇微眼中充满了泪水,和那些地面上少数清醒的人们一起绝望而无助地目睹着这场屠杀。“不要!停火!你们这些王八蛋,停火!”记者杰克·贝尔登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大声叫嚷,但是没有任何人听见他的呼声。

那些挂在失控的降落伞下或者伞包没有打开的伞兵,飞速地撞向地面,发出一种如同“被抛飞的大南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闷撞击声。密集的曳光弹追逐着四面落下的降落伞,一些降落伞燃起大火,伞兵刺耳的尖叫声被彻底淹没在枪炮声中。

第504伞兵团团长鲁宾 ·塔克上校幸运的安然落地,尽管他的飞机上是副驾驶被打死,机身上被打出了上千个窟窿。他收起降落伞后,跑到附近的正对着天空猛烈射击的坦克编队里,疯子一样猛敲坦克舱盖,命令这些家伙停止用0.50口径的重机枪继续向他的部下射击。

一切都太晚了,最后一批飞抵海滩的20多架运输机中,半数被击落:一架飞机放下伞兵后,返航时被命中30多次,飞行仪表都被炸飞了出来;副团长弗里曼中校搭乘的C-47的右引擎被地面炮火击中,坠毁在距离海岸400处,本来只有3名士兵负伤的飞机遭到了附近舰艇的持续射击,最终11人阵亡。一名奋力游上海滩的中尉刚刚站起身来,就被一发迎面飞来的子弹打爆了脑袋。

这是第82空降师的加文少将参加市场花园行动时的照片。

终于,海滩上沸腾的炮火停止了,地面和海面部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误伤了友军。这场行动是一次惨败,也是现代战争中最严重的一次误伤事件——23架飞机被摧毁,37架被重创,伤亡人数最终被确定为410人——但是这个数字至今仍然存在争议。

艾森豪威尔将军直到24小时后才得知这一噩耗,在他看来,这样一场灾难意味着“有些人玩忽 职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愤怒地要求巴顿“展开一次详尽的调查,以确定相关责任”。

的确进行了调查,玩忽职守的罪名也被正式记录在案,但并未作出相应的处罚。五角大楼的审查机构将这起事件保守了几个月的秘密,直到西西里战役结束。

盟军司令部的高级空降顾问对外一直愚蠢地宣称,对西西里岛的“整个空降行动深感满意”。

“伞兵猎手”痛揍英国同行

随着西西里岛战役的展开,英军和美军的角色掉了个个:原来的计划是英国第八集团军充当前锋,而美国第7集团军充当后卫,负责掩护英军的后方和侧翼。

很快,因为双方指挥官的截然不同,英国军队被困住了,而美军则从看门狗变成了猛虎。

巴顿和蒙哥马利很快展开了竞争,蒙哥马利惯有的谨慎和死板,让他的军队远远落后于进度。这名头戴黑色贝雷帽,头发稀疏,身材矮小的英国将军,坐在自己的指挥车上,从拥挤的士兵中奋力向前推进着,蜂拥过来的士兵一个个都伸出双手,大声叫着:“蒙蒂!蒙蒂!”

蒙哥马利站起身来,拆散了一条又一条的“好彩”香烟,用力抛向四周的士兵,然后示意车辆继续前进。他曾经预计,位于奥古斯塔前方的卡塔尼亚平原能为他的装甲部队提供一条平坦的通道,就像沙漠中那样。但是德国的凯塞林元帅可不打算让他如愿。

放弃了将英美联军赶入大海的热切希望后,凯塞林用最快的速度调来第29装甲掷弹兵师和第1伞兵师,用来支援岛上原有的两个德军师。围绕着埃特纳火山的山坡,德国军队打造出了一座坚固的要塞,他们埋伏在这片不起眼的土地上,灌溉沟渠和石屋农舍完美地隐蔽了各种反坦克武器。

寸步难行的英国人急于打破僵局,于是再度组织了一次“出其不意”的空降行动——凑巧的是,德国人的伞兵也选中了同一个降落点。

当7月10日联军在西西里登陆时,斯图登特大将指挥的德国第 十一空降军正在法国南部待命,作为一支非常具有灵活性的战略预备队,如果盟军真的像希特勒所料的一样在撒丁岛登陆的话,他们就可以第一时间赶去增援。

获悉盟军登陆地点是西西里后,斯图登特马上向希特勒建议,用他的两个空降师发起一次空降反击,但是希特勒拒绝了。第一伞兵师作为地面部队的补充被送往西西里,接管因为意大利人大批投降而漏洞百出的防线。这批德国伞兵被分成了几个批次,连续地降落在了卡塔尼亚以南的东部地区德军防线的后方。

第一批德国伞兵降落在了德军防线后方约3.5公里的地方,而因为战争中那可笑又荒唐的巧合,大批英国人也跳到了他们头上。

英国伞兵的目标是卡塔尼亚以南12公里处的普里马索莱桥。1856名英国伞兵在7月13日到14日夜间,登上了运输机和滑翔机,从突尼斯出发,飞向目的地。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舰队,还有同样被友军集火的飞机,英国伞兵的遭遇也就比美国伞兵好那么一点点——惊慌失措中,好些舰船把滑翔机下面的滑轨看成了鱼雷——忙于规避鱼雷的军舰无意中减弱了防空火力。

闯过了盟军火力网的机群马上又一头撞进了轴心国的防空网,前后损失了14架飞机的英国人被打蒙了,几十架飞机调头飞回了非洲,机舱里坐满惊魂未定的伞兵。至于空投下去的那些人,他们正好落在了早些时间降落的德军第一空降师中间——“呼叫战友时,得到的回答却是德语。”

混战中,大部分英国伞兵都不知所踪(有一部分返航回到了非洲),最后只有200人到达了普里马索莱桥,这些英国士兵陆续汇集了少数伞兵,夺取了桥梁,仅仅坚守了半天,就被围上来的德军击退了。

直到两天后,英国人才重新夺回大桥,但此刻德国人已在北面组织了一条防线,阻挡了第八集团军整整两周。

“对空降部队来说,这是一次灾难,也是奇耻大辱,”英国伞兵部队的约翰·弗罗斯特中校如此评价道,“几乎足以摧毁最狂热的信徒的信念。”

此时的弗罗斯特中校并不知道,仅仅1年后,这一幕将在荷兰的阿纳姆大桥桥头再度上演,他将被迫率领数百名勇敢的英国伞兵,凭借手中的栓动步枪来正面阻击德国人强大的装甲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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