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苏轼,是名副其实的“唐宋八大家”之一,也是北宋文坛的领袖人物,其在诗、词、书、画、文,甚至在美食上,都颇有一番造诣。

苏轼这一生,虽仕途坎坷,际遇无常,领略了世间种种聚合别离,但同时,这些人生阅历也成就了一个纵横恣肆、别具一格的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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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缘极佳,交友甚广,朋友圈遍布大江南北,据统计,苏轼一生所交的朋友,有千人之多。比如在杭州做官的第二年,他给好友刘景文写下“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以勉励这位因年老穷困而长此颓唐的友人。

还有一次,苏轼和北归的王巩会宴,途中苏轼见到了王巩的妾室宇文柔奴。

柔奴天生丽质,能歌善舞,娇艳可人,更难得的是,当年王巩被贬,柔奴毅然随行到偏远的岭南。在佳人的陪伴下,王巩得以走出那段灰暗的岁月,而且始终保持着坦荡的心胸,称“安患难不戚于怀”。

席上,柔奴为苏轼劝酒,苏轼便问她:岭南的风土应该不太好吧?柔奴则答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此话一出,令苏轼不禁大为感动,感动这佳人伴君子的天赐之缘。随后,苏轼就用柔奴的这一句话写成一首词,感动了世人千百年。

苏轼的朋友圈

苏轼身为一代大文豪,敬仰和赏识他的名人雅士不在少数,所以他的身边从不缺朋友。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一套交友之道。

苏轼交友,一不重门第,二不论贵贱,只看品性,只求真心,就像苏轼本人所说的那样:“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也正因此,苏轼的朋友圈中各路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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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和他的朋友们

有以文会友的米芾(大书法家)、文同(画家);有以真心会友的刘贡父(史学家);有以品性会友的李廌(穷书生),还有那个半夜亦未寝的张怀民(北宋官员)等等。

而我们今天所说的王巩,就是苏轼的一个名气不上不下、官职不高不低的好友。

王巩生于1048年,和宋神宗同一年出生,是宋初名相王旦之孙。王巩年轻的时候,苦学力文,窥涉百家,志气甚坚,有画才,擅长作诗,又因受到祖上恩荫,王巩得以步入仕途。

在宋神宗初年,王巩曾受到王安石的赏识,并屡次想用他,但都被威武不的王巩给拒绝了,后又受到大臣冯京、吴充等人的器重,担任过扬州通判、右朝奉郎、和工部尚书等文官。

想当年,苏轼在徐州任职时,王巩前去拜访,几人一同登魋山、游泗水,吹笛饮酒,乘月吟诗,好不快哉。在黄楼之上,两人相视而笑,王巩还对他说:“李太白死,世无此乐三百年矣!”说自从李太白死后,世间再没有这种乐趣三百多年了。

就这样,两位身在仕途的同僚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

只可惜,在这之后不久,苏轼和王巩就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大的转折,也就是“乌台诗案”。

北宋中期,以王安石为首“变法派”和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拉开了党争的序幕。在变法之争中,由于苏轼和变法派的见解不合,屡受排挤,所以他只好离京外任,到杭州任通判,后来又做了密州、徐州和湖州的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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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时期,苏轼看到了变法执行过程中的诸多弊端,于是他就给神宗写了一封《湖州谢上表》:

“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这原本只是例行公事,也公开地、准确地表达了自己不和新派合作的态度,说明新法中的一些弊端。

但苏轼是一个诗人,笔下往往带有个人感情,即使是在官样文章中,也会有意无意地加上一些个人色彩。结果,这些话就被新派给利用了,认为苏轼是在攻击朝廷,反对新法。

1079年7月,才在湖州上任三个月的苏轼被吏卒逮捕,押往京师,最后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而受此案牵连者多达二十余人。

在这些案犯中,当属“与苏轼往还”的王巩被贬得最远、责罚最重,贬到了岭南最荒僻的宾州。

那个时候,王巩的妻妾、下人,基本都走光了,唯独一个歌女愿意和王巩一同到宾州赴任,这个歌女就是宇文柔奴(娘)。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宇文柔奴原本是一个天生丽质的大家闺秀,只可惜在柔奴幼年时,她的御医父亲就被人冤枉入狱,最后在狱中身亡。她的母亲因忍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急火攻心病倒在床,不久也撒手人寰了。

然而,还没等宇文柔奴走出双亲离世的悲痛,她就被叔叔卖到了京城的行院,成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艺伎。

这柔娘天资聪颖,晶莹俊秀,在行院中颇受欢迎,也因此受到了精心培养。在十几岁的年纪,其声名就传遍了京城,亭亭玉立如花一般。

后来的一天,行院一个姐妹生了病,柔娘陪着她到一个太医那治病。巧合的是,眼前这个太医,正是柔娘父亲的挚友陈太医。

实际上,在柔娘被卖到行院后,陈太医就曾多方寻找柔娘的下落,但一直未果,何曾想柔娘就在京城当中,更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事后,陈太医便托人找关系,打点了一些银两将柔娘赎了出来。

在跟随陈太医的这段日子,柔娘读了很多医书,看过了父亲生前留下的一些药方,再加上陈太医的亲身指导,柔娘的医术渐长,得到了街坊四邻的一众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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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柔娘就遇到了王巩。那个时候的王巩,家资颇丰,善诗作画,有很多传世之作,而且在仕途上又正值春风得意、爵重官高时,俨然一个人见人爱的风流才子,只可惜王巩已有妻室。

奈何这柔娘也是真的动了情,宁愿当王巩家中的歌女,都要陪伴王巩左右。然而,也就是这样一位歌女,却心甘情愿陪王巩走荒芜之地,一同度过悲凉几年。

试问岭南应不,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在贬谪的那几年,柔娘用无微不至的关怀扫去了王巩心中的阴霾,她不但每天悉心照顾王巩,还会亲自上山采药,为当地百姓治疗疾病。后来,柔娘和王巩回到京师,这件事还被传为佳话。

乌台诗案后,身在黄州得苏轼也对王巩受牵连一事很是内疚,感觉自己愧对王巩,说:“兹行我累君,乃反得安宅”。

为此,苏轼时常去信嘘寒问暖,或是探讨诗画方面的内容,或是自责,或是聊些养生之法和所见所闻,有《次韵和王巩六首》、《王定国诗集叙》等。

而柔娘也很熟悉苏东坡,经常与他交流医疗健康的话题,苏东坡在养生方面有些门道,岭南一带顽疾颇多,于是他就建议柔娘让王巩用按摩脚心法对付瘴气,又说“每天饮少许酒,调节饮食,让胃气健壮。”

远在岭南的王巩则时常安慰苏轼,让苏轼顾好自身,别为他担心,还在回信中大谈养生之术,说他正在宾州修炼身心。

就这样过了4年,1083年王巩奉诏回京,苏轼听闻后,立即备好了丰盛的酒宴,为这位昔日挚友接风洗尘。

苏轼本以为受了多年的荒地摧残,此时的王巩已是意志消沉、落魄不堪,可等到两人见面时,却发现站在对面的人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还是那个如玉般的丰俊男子。

席间,苏轼趁着酒意,便问王巩和柔娘:岭南那边的生活应该不太好吧?然而柔娘却笑着看向王巩,坦然地回答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这一番真切而深情的言语,令孤身多年的苏轼既震撼又羡慕,感慨世间的真情原来就是这般单纯,也羡慕王巩这小子命好,就连上天都爱惜他,赠予他一个柔美聪慧的佳人相伴终生,更赞叹柔娘外表和内心统一的真善美,试问这种身处逆境却安之若素的可贵品性,天底下有多少女子能做到?

柔娘说罢,苏轼当即为她填下《定风波》一词: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好一个此心安处是吾乡,原来古代的爱情,也可以这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