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怀古其二

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

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

此诗感叹马援既有文采风流,又有武功盖世,南征北战,无往不胜,声名远扬,能够安邦定国,劳苦功高,彪炳史册,其实意在暗写“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脂批)的秦可卿。

秦可卿隐指胤礽,是文本中正统的象征。文本对秦可卿不吝赞美之词,秦可卿几乎就是完美无瑕的存在。如,第五回写道:“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安妥的人,而且又生得袅娜纤巧,行事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脂砚斋对此的批语是:“借贾母心中定评”;第十三回,秦可卿去世,“那长一辈的想他素日孝顺,平一辈想他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他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他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者。”脂砚斋对秦可卿的“怜贫惜贱、慈老爱幼”批道:“八字乃上人之(圭臬),当铭于五衷。”,等等。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像胤礽这样德行兼备的正统,君临天下,才能文治武功,国泰民安,远臣近服,即“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

“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虽然胤礽最终没能坐上龙椅,但在三十多年的太子生涯中,殚精竭虑,辅佐父皇提振“纪纲”,开创康熙盛世,展示了非凡的才能,立下了汗马功劳。广受拥护与爱戴的他,誉满天下,历史自有定论,他无须与任何人作比较,也无须再证明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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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部书中,仅从风月宝鉴正面看,与宫中关系最密切的莫过于元妃。该诗也与元妃有关,原因就在于元妃和秦可卿之间有着神奇的联结。

宁国府中拥有秦可卿和贾敬,其家谱里暗藏清朝百年简史[注1],因此,宁国府堪称红楼版皇家。秦可卿的人生虽然落幕了,但是秦业、秦钟还在。文本以胤礽为正统,贾珍说“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其实是作者暗示秦可卿死后,正统已死,即相当于隐指皇家的宁国府已“绝灭无人了”,清王朝进入了末世,即清朝的基业已岌岌可危,清朝已经无未来可期,而秦业谐音“清业”(也有脂评本写秦业作秦邦业,那寓意就更明显了一一“清之邦业”),秦钟谐音“清种”。因此,秦可卿死后不久,秦业便驾鹤西去,很快,秦钟也夭逝黄泉路[注2]。因此,短短的十二回“秦”文,作者便以写意的手法,在“大旨谈情”之下,云淡风轻地以胤礽为中心,隐喻了清之盛极而亡的“九十春光”。

元妃的加封,开启了正统之象征一一“避秦之乱”的大观园的建造,从而也开启了一段比托于秦可卿的、寓言的“九十春光”(“三春”和“三秋”)。就如同秦可卿是真正的“九十春光”的起点,元妃是比托的大观园“九十春光”的“元春”。

第十八回,元妃归省庆元宵,见园内外过于豪华,在轿内默叹奢华过费。又见薛姨妈、宝钗、黛玉因是外眷无职,不敢现身,元妃忙命快请,脂砚斋对此作批道:“又谦之如此,真是妃界好人物。”从她归省时的言行来看,她被加封贤德妃,可谓实至名归。“贤德妃”元妃的“贤德”,可誉满宫中,亦可名扬天下,对应“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之句,也与其判词中“榴花开处照宫闱”相对应。

元春加封开启贾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贾家既艺术再现曹家,又暗喻皇家,“马援自是功劳大”,暗喻元妃不论是对曹家还是皇家都是劳苦功高;虽然元妃也是悲情人物,但公道自在人心,她的贤德、她的功绩,历史自有评说,同样也是“铁笛无烦说子房”。

注1、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1《秦可卿就是胤礽》

注2、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8《“秦”里有清》

钟山怀古其三

名利何曾伴汝身,无端被诏出凡尘。

牵连大抵难休绝,莫怨他人嘲笑频。

宋代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刘宋〕文帝为筑室于钟山西岩下,谓之招隐馆。至齐周颙亦于钟山西立隐舍,休沐则归。后颙出为海盐令,孔稚珪作《北山移文》以讥之。”《钟山怀古》即写此事。

此诗若完全遵循典故的本意,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应该是说李纨的。她青春丧偶,心如“槁木死灰”,外界之事“一概不问不闻”,似乎从不为名利所羁绊,后来“被诏出凡尘”,“戴珠冠,披凤袄”,也似乎完全是因为晚年她儿子贾兰“爵禄高登”的缘故,并非她自己甘当“稻香老农”,即“牵连大抵难休绝”。

她“这边风景独好”,却对落难的旧日亲人、诗友无动于衷、见死不救,所谓善恶终有报,最终贾兰的死亡与功名如影随形,“晚韶华”倏忽而过,如梦一场,成为众人的笑柄,即“牵连大抵难休绝,莫怨他人嘲笑频”,而“莫怨他人嘲笑频”,也与其判词中“枉与他人作笑谈”句相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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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李纨占得老梅花名签,其诗云“竹篱茅舍自甘心”。此句诗出自宋朝诗人王淇名诗《梅》,全诗如下:

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

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

《钟山怀古》几乎就是此诗的翻版。

当然,李纨的冷漠寡情另有更深的寓意。贾兰与贾环(假皇)几乎是同进同出,形同连体婴。当贾环而不是贾宝玉袭了“荣国爵位”,即暗喻非正统一方完全掌权,“假皇”登基,贾兰的所谓“功名”即因此而有,而李纨追随其子,成了正统之象征大观园的反叛。李纨的冷漠寡情,暗喻非正统一方冷酷至极;贾兰很快奔赴黄泉,暗喻非正统得到的不过是“末世之利”[注3]。

但是,文本中,天才常常只是引用典故的大体事迹,而另出新意。如第六十四回,林黛玉《五美吟》中关于红拂"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如果完全拘泥于典故本身,此诗不可解,其实此诗是将李靖和红拂之事合二为一,隐喻尤三姐和十二正钗之一、出身于宁国府却长住荣国府的惜春。

宁国府是文本中的简史版皇家,“巨眼美人”尤三姐与惜春,都看透了宁国府无恶不作的本质和最终结局一一第六十五回,尤三姐思嫁柳湘莲,准备“一洗孽障”,在“大翻身大解悟”之前,痛骂贾珍、贾琏弟兄;第七十四回,惜春“矢孤介杜绝宁国府”。

此诗首先应该理解为是暗写秦可卿。秦可卿是“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与司掌太虚幻境的警幻,两者名虽不同,本质上却是同一个人,都是隐指谥号“密”的胤礽,就如脂砚斋指出钗黛“名虽二个,人却一身”(第四十二回回前总批),是“作者用幻笔也”。

文本开始于“热日无多”(脂批)的末世,此时胤礽已死,秦可卿“情天情海幻情身”,现身红尘幻境,就是“无端被诏出凡尘”,虽然在天下望族宁国府中,似乎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但她整天思虑重重,人生极为短暂,死亡真相扑朔迷离,又有老奴焦大酒后公开含沙射影地谩骂,就如同胤礽,非一般的人物,也曾在皇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最终人生却是一场大悲剧,名利不过一场幻梦。当他如月中天之时,那些也想当皇帝的兄弟们明里暗里牵绊他、中伤诽谤他,当他失势之时,更是墙倒众人推,任人摆布、评说。

所谓的“太虚幻境”,在“表里皆有喻”的文本中,与其说是一个玄幻的存在,不如说是一种境界一一“笑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宝钗式生活大智慧,即第一回脂批所谓“自是羲皇上人,便可作是书之朝代年纪矣”。秦可卿(胤礽)若能象警幻一样一直留在“太虚幻境”,倒可免掉许多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但是,即使秦可卿“无端被诏出凡尘”,秦可卿的悲剧还有自身原因,因为人的出身和人生际遇无法选择,但处世方式却可以选择,宝钗式智慧处世方式可以“除邪祟、疗冤疾、知祸福”,选择错误了,也就“莫怨他人嘲笑频”。

因“凡心偶炽”而下凡造劫历世的贾宝玉和黛玉,具有厚重的正统之政治意涵。贾宝玉,“百口嘲谤,万目睚眦”,“石奇神鬼搏”;黛玉,“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木怪虎狼蹲”,最终二玉“是幻是真空历遍”。此诗也适合于二玉。

本篇拙文本中所引用的观点大部分来自于此前的《“行”走红楼》系列拙文,由于篇幅所限,无法一一详细展开,敬请谅解!各位朋友,如有兴趣敬请关注此前系列拙文的相关文章!特此注明!

作者:郭进行,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