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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亚有嘻哈

今年二月,源自罗马尼亚的untold音乐节在迪拜举行。

该音乐节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音乐节之一,在电子音乐粉丝眼中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本届也是该活动首次在中东地区举办。

然而,这一活动却在印度嘻哈圈激起了很大反响,起因是印度知名rapper Aditya Prateek Singh Sisodia,AKA巴德夏(Badshah)出席了音乐节。

印媒很为之兴奋,称之为印度rapper在世界知名音乐节上的首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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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夏参加活动的海报|图源:cnbctv18.com

巴德夏在印度确实堪称“头部哈人”——甚至一度有媒体在哈人排行榜上将其列进全国五强。

可尽管如此,这样的报道还是有巴德夏买通稿自吹自擂的嫌疑:因为印度rapper出海绝非始自巴德夏。

早在2022年,在孟买出生长大的哈人Divine就在第64届格莱美奖上登台献艺。

虽然当时他并未获奖,但还是在ins上十分“嚣张”地写下了“rap royalty”(嘻哈歌王)的字样,爆棚的自信心可见一斑。

在红毯上志得意满的“歌王”Divine|图源:Divine ins

事实上,印度说唱的发展史堪称“悠久”,并且自诞生时起就自带国际化基因。

说唱音乐原称rap,或者叫hippop(嘻哈),起源于1970年代的美国非裔及加勒比人社区。

说唱音乐以其极富韵律的表达为特色,内容通常反映社会问题、个人经历和文化诉求。

说唱在其诞生不久后的80年代末90年代初就传入了印度——在这样一个说句台词就能唱上一段的国度,这也并不令人惊奇。

被誉为印度说唱第一人的Baba Sehgal(巴巴·塞加尔)于90年代初将印度本土音乐风格与饶舌旋律相结合,获得了听众的青睐。

此后他于1992年发行了首张专辑《Thanda Thanda Pani》,专辑一炮而红,将说唱成功带入了广大印度观众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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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精神小伙” Baba Sehgal|图源:塞加尔ins

本世纪初的另一位rapper Devrath “Dev” Joshi,AKA波希米亚(Bohemia)更是印度说唱国际化进程中的标志性人物。

尽管他不是印度人,但他本人相当“国际范儿”。他出生于巴基斯坦,在加州长大。

他将老家的旁遮普语与英语的歌词相融合,从而使其作品兼具说唱和传统旁遮普音乐的特点,由此开创了一种很新的艺术风格:“Desi嘻哈”(或译“德西嘻哈”或者干脆叫“南亚嘻哈”)。

该术语现已广泛用于指代南亚次大陆的说唱风格,激发了大量印度rapper的创作灵感。

说唱就像英语,到了印度人嘴里,总有些诡异却和谐的新式风格出现。

波希米亚|图源:sactownmag.com

国际化的印度哈人还会在不经意间与国际政治发生勾连。

去年末,出生于印度旁遮普、生活于加拿大的哈人Shubhneet Singh(舒布尼特·辛格)AKA Shubh,因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一张“错误”的印度地图而引起强烈争议,事件不断发酵,以至他不得不取消了计划在印度举行的巡回演出。

事件的背景则是加、印两国间此前不断升级的外交纷争,两国关系甚至一度恶化到相互驱逐外交官。

不知道酷酷的哈人是有心还是无意,但结果是他为这起本就不太愉快的外交风波再增加了一段不平静的插曲。

舒布尼特·辛格。图源:ins

贱民嘻哈

在走向世界舞台的同时,印度说唱也保留了其自身的本土化特色。

除了旁遮普式的音乐风格以及纷繁复杂的演绎语言外,其歌咏主题也具有鲜明特点。

说唱自其诞生时起就具有强烈的边缘性乃至“地下性”,但美国的说唱与美国黑人及少数族裔群体面临的种族状况息息相关。

而这一背景移植到印度后就根据国情转换了话语:种族被置换为种姓,“贱民嘻哈”(或译“达利特嘻哈”,Dalit Rap)悄然兴起。

“贱民嘻哈”是由Arivu等rapper主导发起并风靡全印的。

Arivu出生于金奈附近的一个小镇,镇民多为达利特,因此他的童年时光倒也无忧无虑。

可在上大学后,他才意识到,印度延续千年的种姓制度是多么令人震惊。

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他表示,“种姓触及一切,无处不在。”

此后他与大学时代的朋友开始共组乐队,用泰米尔语创作和演唱,内容以反对种姓制度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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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ivu 2023年在美国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的活动海报|图源:news.ucsc.edu

Ariv的音乐演出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美国媒体称他为“备受欢迎且具有开创性的印度说唱歌手”。

有学者甚至专门撰文研究其音乐风格,称以他为代表的贱民嘻哈汲取了达利特音乐传统的营养,并且

利用了在达利特社区中作为自我表达形式和作为政治活动、公共空间敏感化以及主张达利特身份而持续存在的文化资本。

他重新构想了被处于主导阶级的萨瓦纳(savarna,即高种姓)视为低级符号的艺术,将其转变为自豪和抗议的象征。

将论文的学术语言翻译为通俗的人话就是——本贱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冲破藩篱,老子天下第一。

在贱民说唱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rapper敢于“直球”地表达出对种姓制度的不满与反抗。

金奈的说唱团体The Casteless Collective(名字就很简单粗暴——无种姓团体)在其热门单曲《Quota》(2018)中开宗名义地宣称:“与我们的祖先不同,我们不会保持沉默!”

印度南部的英语、印地语和奥迪亚语rapper苏米特·萨莫斯(Sumeet Samos)在其说唱作品《Ladai Seekh Le》中也毫不避讳地高声疾呼(请忽略毫无哈味的中译):

“自我出生时起,你就给我贴上了罪犯的标签。受此刺激我要问你,为什么几千年来有成千上万种姓,为什么人类之间会有这些高低之分。你有答案,但你保持沉默,因为你们是共犯。当你们的午夜自由将我们的种姓社区化为灰烬时,从你们的种姓践踏中可以听到我存在的价值。”

“无种姓团体”说唱组合|图源:newsclick.in
Sumeet Samos 在演唱其歌曲《Ladai Seekh Le》|图源:Qweed Media MV视频截图

女性嘻哈

如果说贱民嘻哈在消解传统身份认同、反对印度畸形的文化传统方面开创了自己独特的叙事模式,那么在另一个更具普世意味的不平等话题——性别政治上,印度rapper们也表达出了极具创意的心声。

近年来,在性别问题严峻的印度,不少女性rapper开始崭露头角。

知名者如19岁就开始混迹于孟买地下哈圈的Deepa Unnikrishnan,aka Dee MC。

Dee MC生于1994年,从小家里就想将她培养为一名会计师,但叛逆的她还是选择了走上哈人之路。

正在接受媒体采访的Dee MC|图源:DESIblitz视频截图。

她曾在2019年上映的知名电影《印度有嘻哈》(Gully Boy)中出现,并作为唯一女性rapper与其他哈人battle。

她的一句“每个人都在扮演自己。我是参与说唱(对决)的MC”让人对她的艺名留下了深刻印象。

《印度教徒报》称她为“叛逆的女权主义说唱歌手”、“传递了一种赋予女性力量的信息”。

Dee MC善于应用哈人一贯喜好的反讽手法。

在她的作品《Vadhiyaan》中,印度长期以来的父权制社会结构被她无情地嘲弄:

“祝贺你,夫人,祝贺你……祝贺你的尊严,你的荣耀。祝贺你的父亲成为你的上帝。70年的自由,思想依然狭窄。这亿万人口的国度已经取得了很多成就。结果只有一个,他一直努力不懈地拉着它……”

而在《适婚年龄》(Marriageable Age)一曲中,她模拟了家里长辈“催婚”的窒息场景,对女人必须结婚生子等传统观念进行了戏谑的嘲讽:

“听着孩子!你得快点结婚!我24岁结婚的,现在我55岁了,对吧?24岁是个结婚的好年龄!赶紧点!”“你现在多大了,25岁,26岁?家里人问你什么时候结婚(哎呦!我不要这些!)生几个孩子吧!你的生理时钟在滴答作响!为什么你让我左右为难?等你安定下来,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你为什么不找个好男人呢?海里满是鱼!”

对一向由男性统治的嘻哈圈,Dee MC也十分敢于“开炮”。

在她与别人合作的曲目《Rani Cypher》中,唱词充满了对男性哈人的不屑与挑衅:

“不要和女神比赛/赏金在节拍上,杀死它!/流动超音速...停止/你最好提高水平,因为球在我们这边了!/受伤的男性自尊心/认为自己很火?我让它降到零下/恋人们看着我像女武神/我对那些讨厌的人施加压力,地狱零点/认为你很坏,我一直都是那个 -ish。”

在歌曲中,Dee MC和她的合唱者还不忘高喊她们的豪言壮语:Queens regime on Desi rap, make history. (女王统治“Desi嘻哈”,创造历史。)

在遍地当大王、到处是天皇的哈圈,出现“女主临朝”,无疑是一件好事。

毕竟若是果真出现了女哈人的半边天,那印度说唱或许真的可以独领潮流乃至创造世界历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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