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今属河北泊头市)苏氏,乃苏辙后裔,自明永乐初从山东迁来河北后,明清两代共出过八位进士,举人、生员更是多达五百余人,终成“直隶望族”。

而其中最为显赫的人物,当属明清之际的苏铨。他是明末崇祯丁丑科的进士,入清后历任礼部郎中、光禄寺少卿等职,还曾于康熙八年(1669年),担任过江南乡试正考官。

至康熙末,苏铨已是耄耋之年,可每年老爷子的生日,苏家子孙都要为其大操大办,除了图个喜庆热闹,也似在彰显河北大族的辉煌。

而这年老爷子的生日宴上,苏家请来了位江湖术士,进行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此人是个云游和尚,自称善幻术,乃是吕道士的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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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吕道士的同门

说起吕道士的大名,十几年前在山东、河北一带可是如雷贯耳。

尤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此人在山东德州时,竟然色胆包天,运用幻术摄取贵人宠妾魂魄。事败后,吕道士逃之夭夭,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传说那位贵人,乃是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伴驾康熙皇帝南巡,后面因病滞留德州的皇太子胤礽!

(吕道士的故事详讲拙作:康熙南巡至山东德州,术士色胆包天,竟敢摄魂太子宠妾)

不过十几年过去了,太子早已因罪被废,禁锢于咸安宫中,时过境迁,不要说是吕道士的同门,即便你说自己就是吕道士,恐怕也没有人去追究了。

至于缘何吕道士的同门竟然是个和尚,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家子侄将和尚请来,先是好生招待一番,酒酣耳热之际,才有人起哄道:

“《三国演义》里,左慈曾为曹操空盆钓来千里之外的松江鲈鱼,不知道大师你的手段,是否也能让我等打打牙祭。”

和尚摆摆手道:“左公乃是陆地神仙,我这等幻术伎俩怎能相比。不过大家这么热情,我也就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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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顾右盼一番后道:“松江鲈鱼没有,要不给大家来个烤乳猪可好?”

众人自无不允,纷纷围过来吃瓜。

二:请你吃烤乳猪

只见和尚让苏家的下人去庭院里挖了些黄土,随即将桌上的杯盘一扫而空,自顾在抟土和水,跟和面粉一般。然后开始用泥巴抟成头小猪模样,跟真的小猪一般大小,捏的有鼻子有眼的,可以说惟妙惟肖。

有人打趣道:“大师好手艺,就凭这也尽可过活。”

和尚冲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开始对着那小土猪喃喃念咒。

大家纷纷屏息静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果然,随着和尚不停念叨着咒语,桌上那小土猪,竟然渐渐蠕动起来。随着一声嘹亮的猪叫,围观者俱都惊得纷纷后退。

只见和尚大喝一声,冲着小土猪一指,表演瞬间达到了高潮:

那头泥土抟的小猪,竟一跃而起,完全不复土里土气的模样,就跟头真猪一模一样,身上毫毛毕现,甚至还隐隐有股子肉臊味。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头活蹦乱跳的小猪,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时还有人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那手感跟真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和尚就让苏家的厨子把家伙事搬出来,果真就在大厅之中,将这头小猪开膛剥皮,剔骨削肉,当着大伙的面做起了烤乳猪。

很快肉香弥漫,众人迫不及待抢着切肉品尝。砸吧砸吧,味道不咋地,就跟没骟过的猪肉一样,还有股子土腥味。

不过,大家还是兴致勃勃地很快吃了个干净。毕竟,这可不是寻常的猪,往后也可以吹吹牛,你老子我什么猪没吃过?

等大家吃完,突然有人开始恶心作呕,有一个就有两个,很快,适才吃了猪肉的人全都大吐特吐起来,吐出来的全是一团团烂泥巴!

三:孰能片瓦穿墙

酒尽阑珊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天上下起了豪雨,客人陆陆续续乘车走人,就剩和尚在大门口孑然而立。

适才这和尚忽悠大伙抢着吃了顿泥巴,如今自然没人愿意搭理他。

有位落在后面出来的年轻举人,见此却面上一喜,上前热情招呼道:“大师,今日天公不作美,不如先去我家安歇一晚,明日再做湖海之游。”

和尚自无不可,跟他上车后回去后,这举人又吩咐下人忙前忙后,殷勤招待,不仅给和尚安排好客房,还亲自端来宵夜茶点,要跟大师秉烛夜谈。

举人奉承道:“大师今日手段,小生看得是目眩神夺。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大师不必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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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两人东拉西扯一番,直到夜阑人静、子夜时分,举人终于按捺不住,突然神神秘秘小声对和尚道:

“实不相瞒,我平日最是仰慕有道之士,此前看《太平广记》,有术士能对着瓦片施术念咒,凡人拿着这片瓦都能够划壁立开,穿墙而过……”

说到这,秀才眼神热切道:“甚至,可以潜进人家姑娘闺阁之中,不知道大师可有此术?”

原来如此,和尚似笑非笑道:“这有何难。”

说罢,他让秀才去外面找了片瓦,随即冲着它念念有词一番道:

“好了,你拿着这个去吧。不过切记,过程中千万不要说话,一旦出声,术法就要失灵了。”

举人千恩万谢,这才捧着瓦片屁颠屁颠跟和尚告辞。

四:看我窃玉偷香

举人出来后,拿着瓦片朝着旁边一堵墙划了一下,果然,那墙壁就跟门帘似地,自己露出个缝,他毫不费力穿墙而过,回头一看,方才被划开的地方已经无声无息地自己合拢了。

举人大喜,大师果然没有骗人呀!

他当即去到自己家宅院西头,朝着墙壁划了一道,隔壁就是他想上却一直没机会得手的寡妇家,果然,穿墙而过后,他已经来到寡妇卧室的院子里。

但见窗纸上投着个曼妙撩人的身影,似乎正要对着镜子卸妆就寝了。

举人谨记大师的话,一声不敢吭,呵呵,门没关,他悄悄推门进去,只见美人已经熄灯钻进了被窝,屋子里黑灯瞎火的。

举人顿时感觉自己全身血脉喷张,再也压抑不住,三下五除二将衣服脱光,随即也赤条条爬上了床。

举人动作老练,龙精虎猛,而那寡妇猝然遇见个陌生男子,起初有些慌乱,后面竟也渐入佳境,主动逢迎。

这一晚真可谓天雷勾地火,也不知道梅开几度,直至两人俱都精疲力竭,这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待到天外鸡鸣破晓,举人这次才悠悠醒来,借着窗外曙色微光,只见自己怀中的兀自在酣睡的女子,赫然竟是自己的老婆!

五:举头三尺神明

举人大惊之下赶紧起身,这才发觉,哪里是隔壁寡妇家,分别是自己家的卧室!

而他老婆也被惊醒,经过昨晚的滋润,宛如久旱逢甘霖,脸色分外娇艳,见到举人也是霍然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坏了坏了,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秀才也反应过来后,厉声喝道:“你这个贱妇,不是我还有谁!”

他老婆也不肯想让骂道:“你这个死鬼,整日不着家,昨晚摸上老娘的床,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哪个相好的!”

就在两口子在那撕扯谩骂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举人披上衣服开门后,原来是昨晚那个和尚站在门口。

还没等举人开口,和尚就板着脸教训道:

“当年我那个同门吕道士贪恋女色,一念之差,已被天雷诛杀,如今你还想连累我步其后尘?”

原来十几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吕道士,业已遭了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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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接着道:

“昨晚小术戏君,幸而没有出大事,希望你引以为戒,以后不要再萌生这种念头了。”

看着和尚义正言辞的样子,举人满肚子的委屈发作不出来。

和尚突然似乎想起什么,既而长叹一声道:

“还是有点迟了,就因为你这一念,司命已经将它记录下来,虽然没有大的惩罚,可恐怕有所碍你的前程官禄呀。”

举人那年不过三十出头,风华正茂,大家一致看好,未来前途可期。

不过他从此之后,蹭蹬科场,无缘进士,蹉跎至五六十,才候补了个训导之位,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县教育局长,至死都没有再往前一步,有认识的都为他惋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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