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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烧灯续昼。

美好的春光总是让人无限期待,北宋词人毛滂在元夕之夜就迫不及待地踏雪寻梅,秉烛夜游。

历史上有位不知名的尼姑为了寻找春意,不惜踏破芒鞋,穿山入云,游尽四方,却失望而归。

正当她沮丧不堪时,却在尼姑庵的门前看到几枝梅花春欲放,不知不觉中春意已降临身边。

于是,她由此顿悟: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陇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这样的寻春之旅,已经不是简单的游春,而是象征了尼姑悟道的心理路程,道非身外更何求。

她顿悟的瞬间或许是不期而遇,但绝非得来全不费工夫,乃历经痛苦磨练和虔诚修炼才得来。

没有踏破铁鞋无觅处,何来蓦然回首,春在枝头已十分。道向内求,也要有破除我执的过程。

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不只对于求学治学和追求理想有指导意义,也能提醒我们珍惜眼前。

当我们为生存劳碌,以为只有充足的休假才能与春光浪漫相约时,很有可能会将春天错过。

且随古人漫赏春光无处不在,珍惜春光尽在眼前。不必特意寻春,你在哪里,春天就在哪里。

1

北固楼前一笛风,断云飞出建康宫。

江南二月多芳草,春在濛濛细雨中

—宋·仲殊《润州》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杜牧以一首《江南春》,将江南烟雨如梦似幻地诉诸笔端,让无数人想无数次梦入江南深处。

北宋僧人仲殊也难逃蛊惑,曾在润州(今江苏镇江)北固楼附近春游,感受杏花雨、杨柳风。

六朝时,梁武帝萧衍登临北固山,在北固楼上亲笔写下“天下江山第一楼”,正是后来辛弃疾慨叹的满眼风光北固楼。

此时站在北固楼前的仲殊,听着随风飘扬的笛曲,看着片片白云飞出南朝故宫,不知是不是也在感慨六朝如梦、金粉成灰。

可对江南的春天而言,这并不重要。此刻已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无限春意已经蔓延在山水间。

仲殊没有千辛万苦地寻春,春意已经在江南濛濛细雨中。它是吹面不寒风细细,也是沾衣欲湿雨纤纤,还是烟雨楼前烟雨微,让人渴望留在这个春天。

人这一生,总会邂逅一场又一场落雨。总有一些特殊的细节,会让你惊觉春在濛濛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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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宋·辛弃疾《鹧鸪天·代人赋》

朱熹曾言万紫千红总是春,秦观则进一步解答: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好一个繁花迷人眼,莺啼蝶舞忙,这也是最常见的春光盛景。可刚柔并济的辛弃疾,偏不爱这桃李争春,而要在种田务桑的村居生活里,感受真实的田园风情。

田间小路上桑树正吐出嫩芽,东邻家的蚕卵已渐渐孵化。远处小山岗上的牛犊正悠然吃着新长出来的的细草,几只乌鸦迎着夕阳飞回鸟巢自然而然地将寒林点缀。

看似淡而无味的画面,其实已经蕴含了无限春意。它不是大地回春的姹紫嫣红,而是春来农事忙的无限希望,柔桑蚕种,黄犊细草,寒林暮鸦,都在为春耕春种书写新的篇章。

在青山隐隐、山路纵横的田园和城镇交界处,一面青布做的酒旗正在随风飘展,静候买酒家。

可此时无奈隐居上饶带湖的辛弃疾,并不眷恋城里的“笙歌无处不繁华,春在莺莺燕燕家。”

因为桃李芬芳经不起风吹雨打,远远比不上此时开满漫山遍野的荠菜花,那才是最美的春光。

春在溪头荠菜花,既有辛弃疾对田园生活的由衷喜爱,也暗含无法金戈铁马的无奈与悲痛。

但能如此热爱荠菜花开,已是辛弃疾此生“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的最大抚慰。

如今荠菜也极为常见,愿你人生困顿时,也能从春在溪头荠菜花里找到希望与寄托。

3

曲水溅裙三月二。马如龙、钿车如水。风飏游丝,日烘晴昼,人共海棠俱醉。

客里光阴难可意。扫芳尘、旧游谁记。午梦醒来,小窗人静,春在卖花声里。

—宋·王嵎《夜行船·曲水溅裙三》

如果岁月静好要用声音来传达,多半是这句:午梦醒来,小窗人静,春在卖花声里。

与陆游交好的王嵎,没有像陆放翁在西湖客栈深感寂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王嵎在上巳节前夕,曾经历了一场春游狂欢,车如流水马如龙,湖中丽人花照春,极为热闹。

这些男男女女一起踏青泼水,看杨柳堆烟,赏海棠花开,在无边春光中享尽人共海棠俱醉。

这一醉,就不知不觉中迎来了曲终人散,让客居他乡的王嵎不由得想起前尘如梦、世事如风。

就像此刻的繁华归于沉寂,总会有诸多事与愿违,让人在春光旖旎的时候忍不住想起又放下。

而让他从伤春中走出来的,正是午梦过后,绿窗人静,只有一阵阵的卖花声,提醒他春正好。

那卖花声背后,是繁花似锦,是雨露春水,是活色生香,是融融春光,值得拥有更值得珍惜。

纵使漂泊他乡,能让自己拥有朋友共赏春光,静卧窗前聆听春声,这不就是最好的岁月静好。

但愿忙碌的我们,也能学会倾听春声和感受春意。若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也是极好。

4

小雨如丝落晚风,东君无计驻残红。

野人不是伤春客,春在野人杯酒中。

—明·陈献章《春中杂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不管我们怎么珍惜春光,它总会默不作声地退场,甚至来不及告别。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生而为人无法左右,就连司春之神也没有办法,该退场时必须退场。

作为宋明理学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陈献章深谙此理,所以当他看到晚风细雨而落英堆积,丝毫不为之哀叹伤感。

当然,这并非陈献章不爱春色如许,只是他已经春意落在心里,化在酒里,自然里的春天或许已经悄然逝去,可他心里的春光浓似酒永远存在。

他以野人自居,本就自带潇洒豪放,就像苏轼贬谪黄州时“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早就与自然融为一体,就不必在外在的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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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在野人杯酒中,大有“心游物外都无碍,春在壶中别有天”的禅理意趣。真正的春光,不在山水间,而在心头上。

对酒当歌,心无挂碍,就是最好的时节,最美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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