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讲到:

刘骏的战术,我给他取了个名称,叫“磁吸战术”,就是每次都用魏军以为努努力就能打败的兵力去引诱魏军陷入阵地战,不让鲜卑骑兵借助强大的机动性打运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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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具体执行这一战术的,是刘骏最器重的大将——颜师伯。

颜师伯出身琅邪颜氏旁支,由于他叔叔把女儿嫁给了寒门庶族,颜氏一门就此被踢出世族行列,也成了低贱的庶族。

但刘骏一直很欣赏颜师伯,长期把颜师伯带在身边,还曾为他向刘义隆求官。

不过南朝惯例,庶族只能做吏,想当官是不可能的,刘骏的请求被刘义隆一口拒绝。但颜师伯对刘骏还是感恩戴德,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嘛。

刘骏登基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眼色,立即封颜师伯为使持节、青州刺史,并委托他全面主持北伐。

颜师伯秘密调遣猛将傅乾爱、周盘龙进驻清口,趁魏军主帅封敕文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之际,主动出击,将封敕文打得大败。

同时,颜师伯命殷孝祖、庞孟虬在青州以西的沙沟(今山东临沂西北)设伏,窟环公、五军公大军刚至,庞孟虬就列阵出击,鸣鼓奋进,魏军虽有数万,却措手不及,陷入混乱,庞孟虬单骑突入阵中,将五军公斩于马下。

魏军大溃,疯狂向黄河以北逃窜,殷孝祖率轻骑奋力追击,将北魏大将窟环公斩于黄河岸边,魏军掉入黄河淹死的有数千之众。

魏军连遭败绩,又惊又怒,但仍没有意识这是刘宋的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只是命令河南公、黑水公、大将它门、济州公、青州刺史张怀之等五将各领本部人马沿河布防,先缓一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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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颜师伯再次派将领江方兴暗中增兵清口,与傅乾爱会师,然后主动渡河攻击河南公树兰所部。

一直以来,魏军在应对刘宋虎头蛇尾的北伐中形成了一个固定思维,那就是宋军喜欢大张旗鼓的进攻,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战力极渣,不值一提。

不料这次宋军鬼鬼祟祟、不哼不哈,攻势却异常猛烈,竟一举将树兰包围,然后干净利索地全歼,连河南公树兰都战死当场。

魏将它门听说宋军渡河歼灭树兰部,急忙赶来增援,傅乾爱、江方兴已经获胜,迅速撤回清口。

它门率万余人马渡河追击,江方兴与傅乾爱趁魏军半渡时突然回军掩杀,魏军大败,大将它门又被斩杀。

天水公封敕文作为魏军前敌总指挥,连战连败,损兵折将,气得失去理智,亲率本部两万骑兵渡河,发誓要踏破宋军这座可恶的清口堡垒。

往日宋军遭遇北魏骑兵,都是据城固守,但颜师伯见士气高涨,果断下令集结全部兵力,出城与封敕文正面硬撼。

魏宋两军鏖战一日一夜,宋军以一敌百,气势如虹,魏军抵挡不住,全线崩溃,死伤不计其数,仅余千余人狼狈逃回河北。

短短一月之内,宋军连续四次大破魏军,四次红旗报捷建康,自刘宋开国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刘骏大喜,派使者慰劳颜师伯等前线将士,并命将所有有功将士名单上报,朝廷不打丝毫折扣,全部照单封赏。

北魏这边渐渐也品出了滋味:“好哇,你们这是蓄谋已久呀!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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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拓跋濬命征西将军皮豹子率三万鲜卑具装骑兵南下,驰援可怜的封敕文。

皮豹子自恃悍勇无敌,率前锋先行。鲜卑铁骑如风如火,地动山摇,来势之猛,观之令人胆落。

颜师伯却再次奇兵突出,亲自率军绕过封敕文,阻击皮豹子。

皮豹子也没想到宋军竟敢深入敌后,被颜师伯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迎战时,被宋军猛将焦度一槊刺中,从马上摔落,险些丧命。

皮豹子在亲兵护卫的掩护下亡命逃窜,战马、铠甲、长矛等全副装备都被焦度缴获,又亲手斩杀魏军数十人。

颜师伯又派遣苟思达、庞孟虬等将乘胜追击,此时北魏后军大队人马赶到,将追击的宋军四面包围。

宋军将士夷然不惧,结阵还击,苟思达更是单骑冲阵,马到之处,所向披靡。此时颜师伯也率军赶到,杀声震天,魏军再度崩溃,四散而逃,落水淹死者不计其数。

这下北魏是真的有点抓瞎了,这还是那支软弱可欺的宋军吗?只怕当年刘裕在世也不过如此吧?于是被迫转入全面防守。

颜师伯心说:“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一个一个定点清除了。”

十二月,颜师伯命大将卜天生进攻北魏将领张怀之据守的縻沟城(今山东济南长清),张怀之出城迎敌,大败,单骑逃回城中,向友军紧急呼救。

魏军来援,却在麋沟湖遭遇宋军突袭,而且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次来袭的居然是宋军大将刘怀珍率领的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部队!

要知道,南方基本都靠步军和水军打天下,骑兵属于珍稀物种,只有军主以上的将佐才有马匹,宋军什么时候组建骑兵了?

不用说,魏军再度大败,宋军一口气攻克黄河南北七座城池。

时间来到公元459年正月,惊魂初定的皮豹子决定挽回颜面,率数万骑兵绕过清口,进攻宋军防守较为薄弱的高平郡(今山东菏泽巨野),同时请封敕文率骑兵进攻乐安(今山东滨州东南),然后东西两面包抄清口。

“对嘛,运动战才是我们鲜卑铁骑正确的打开方式!”皮豹子不免有些得意。

进入高平境内,魏军遭遇刘宋五千巡防步兵,皮豹子一声令下,就要踏平这些“两脚羊”。没想到这五千宋军居然列阵抵御,边战边退往高平郡的治所暇丘。

魏军百般冲击,却不能将宋军阵型冲散,眼睁睁看着这些顽强的宋军退入暇丘,皮豹子气得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

魏军再度陷入最不愿意的攻城苦战,城中守军箭弩齐发,魏军损失惨重,始终不能攻克。

同时,封敕文进攻乐安,遭遇颜师伯派出的平原太守武都、乐安太守卜天生围攻,又复大败,封敕文狼狈逃走。

皮豹子得知后,只得从高平撤军。本来跑路就好好跑吧,但他却心血来潮,准备打一打清口城碰碰运气,人嘛,总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可惜,清口作为颜师伯的前哨基地,早就坚壁清野,打造得固若金汤,皮豹子攻城一无所获,却耽误了撤退时机,被迅速回撤的武都、卜天生堵了个正着。

魏军本就士气低落,哪敢缠斗,急急忙忙突围而走,又被宋军骑兵衔尾追击,沿途尸体堆积,惨不忍睹,渡河时又被殷孝祖截杀,落水淹死无数。

颜师伯见时机成熟,当机立断下达总攻命令,宋军四面出击,连续攻克东平(今山东泰安东平)、縻沟、临邑(今山东德州临邑)等城,魏军在山东境内的黄河以南所有兵力损失殆尽,领土全部丢失,北魏朝廷一时也无力再派兵争夺,青州大战就此以刘宋完胜、大胜落幕。

这一战,意义十分重大,它彻底打破了“魏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一扫刘宋军队元嘉北伐失利后弥漫的颓风。

这一战,刘骏只负责战略谋划,具体指挥完全放手给颜师伯,不像刘义隆那样,事无巨细地过问插手,在千里之外遥控指挥。

这一战,体现了刘骏的精兵思维,用精锐部队代替刘义隆时期到处拉壮丁凑人头的做法,既提高了军队战斗力,又减轻了后勤供应压力。而且组建了精锐的骑兵部队,弥补了机动性上的不足,在战争中屡屡发挥关键作用。

总结一句话,刘骏的“宋孝武帝”中的那个“武”字,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