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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再没有见到那年那么大的雪了,也没有再遇过那么冷的冬天。

我是广西南宁人,那年年底,正是营销旺季,我被公司派到武汉出差,待一个月,配合专买店搞市场营销。

武汉天气湿冷,如同一个大冰窖,感觉穿再多衣服都没用,背上总是凉凉的。

我自小生活在四季如春、气候宜人的广西,的确很难适应武汉的寒冷,心里有逃跑的冲动,只想早点完成工作,快点走人。

因为要待一个月时间,住酒店不划算,我在市场附近临时租了一间出租屋,去市场的专卖店走路大约十分钟。

有一天早晨起来,推开窗户,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地上白茫茫一片,到处银装素裹,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到这么大的雪。

我冲下楼,在雪中奔跑,看自己的一长串脚印踩出各种图案,兴奋得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跑累了,我走进楼下的一家早餐店,地方不大,干净整洁,只有老板娘和一个女帮工。

我叫了一份肉丝面,很快老板娘就端上桌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喝一口汤,感觉肚子暖暖的。

时间很早,早餐店没几个顾客,老板娘站在一旁,笑容可掬,突然问我:“你是外地的吧?看你像没见过雪。”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三十多岁,模样顺眼,身材高挑,一身灰棉袄黑裤子,穿着随意。

原来她刚才见到我像个小孩子在雪地里兴奋地奔跑,随口一问。

我回答她:“广西的,过来出差,确实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很新鲜。”

寒暄几句后,也吃得差不多了,我把汤水喝得一滴不剩,感觉身子暖和多了。

那家早餐店口味地道,价钱实惠,连续几天,我都过去吃早餐,和老板娘也混了个脸熟,见面打声招呼。

有天晚上回到房间,准备开门,对面的房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女子,正是楼下早餐店老板娘,原来她也住在楼上。

她认出我来,我们竟是对门邻居,因为不同的作息时间,一回来就关门闭户,在楼上没碰过面。

我们聊了几句后,她问我要不要去她房间烤火。我正冷得直跺脚,便去了她房间,是一个火盆,烧着炭火,窗户开了一条缝透气。

我问她,这样安全吗?她说,没事,是从楼下早餐店生火端上来的,睡觉前再搬下去,加上房子老旧不密封,房间窗户也开了缝。

我烘了烘手脚,感觉暖和多了。我对她说:“你们武汉太冷了,以前感觉华中地区应该不会这么冷的,屋里又没暖气,真的像冰窖,被子整夜都盖不暖。”

她笑着说:“是啊,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四季分明,夏天热,冬天冷,我们适应了。”

聊天中得知,她姓张,也不是本地人,家乡是邻近县市的,一个人在这里开早餐店,请了个帮工,只做早餐和午餐的生意,晚上休息。

我小她几岁,称呼她张姐,她喊我小赵,彼此就算认识了。

其实下雪那两天还不算太冷,几日后融雪时气温骤降,据说是近二十年来特冷的一年。

走在路上,浑身哆嗦,我从广西带来的一件厚外套就不抵事了,便去附近市场买了一件厚棉袄。

那天早晨,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四肢无力,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点钟。

生病太难受了,没法去工作了,我准备下楼去吃个早餐,回来继续睡。

坐在早餐店里,我一边吃着,一边不停咳嗽。

张姐见状,问我:“你是不是受凉了?这天气,很容易受凉的。”

说完,她去桌子抽屉里拿出一盒药,递给我,说是没吃完的,让我吃两片,多喝开水,睡一觉。

我一觉睡到傍晚,迷糊之间,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后,看见张姐端着一碗黑黑的饮料,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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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递给我,说道:“这是我们这里喜欢做的可乐烧姜汤,去寒,很有用的,你喝了吧。”

我接过姜汤,一口喝下,感觉身子暖暖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母,有谁这样关心过我?在这异地他乡,我和她萍水相逢,并不算很熟悉,她却如此待我,让我很感动。

两天后,我身体恢复了,去客户的专卖店,下班时,客户送我一箱牛奶和一些糖果,说是他的供应商送的,自己也吃不完。

我平素不喜欢喝牛奶、吃糖果,晚上回去后,敲开张姐的房门,转手给了她,又在她家烤会儿火。

张姐很高兴,对我连声感谢。

我对她说:“客气了,刚来这里不久,承蒙你关照。对了,我有些不明白,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这样关照我?”

她顿了顿,说出一番话。

张姐和老公的关系不睦,长期分居两地,各忙各的,各自赚钱自己用,孩子成了他们仅有的联系纽带,过年才回去聚一下。

这些年,张姐孤身一个女人在外地做早餐生意,也得到很多人帮助,心生感激。加上她的亲弟弟和我年龄相仿,一人在外省市工作,她希望弟弟平时遇困难时能得到别人的关照,就像她关照我一样。

她的这种说法解释得通了,如果世上所有人都将心比心,互帮互助,这个世界将多么美好!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我完成了工作,要回广西了。

临行前那天晚上,我敲开张姐的房门,向她辞行。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惆怅,短暂相识,又到分手,人生犹如过客,来来往往,分分合合,大抵如此。

我留了电话给她,说她以后如果去广西,我一定盛情款待。

张姐眼睛湿润了,她看着我,眼神充满温柔。

出门前,我对张姐说:“房子我已退了,和房东说好了,再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走,就此别过。”

我和张姐很自然地拥抱在一起,升起一股暖流,感觉不到寒冬的酷冷,内心温暖如春。

后来的日子,为生活奔波辗转,我遗失了张姐的电话,她也没有打电话来。

其实我们都明白,我们都是对方人生中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们没有联系。

时隔多年,始终忘不了,在那个寒冷的冬日夜晚,我们互相拥抱感受到的浓浓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