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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芯爱上了凌伟鬓边的微霜,那是白净草原上的风,带来风、尘及野事的诱惑,陈芯甘愿飞马前去。凌伟感受到了陈芯白衣黑裙的装束下,隐藏着一颗不羁的心。凌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恐惧。

周六叫陈芯加班,电话打到陈芯家,半晌,陈芯才接过话筒。“喂?”声音里满是睡意。一个字腻中带涩,袅袅娜娜,青蛇般钻入凌伟耳孔。凌伟迟疑一下,“是我。”只听陈芯一声大叫,电话掉了。何谓近情情怯,凌伟如何能不懂。

一晚跟客户吃饭,宾主尽欢后,凌伟们最后离开。无意一瞥,见陈芯穿一件净白衬衫,只袖口有一团银灰荆棘,越发衬得陈芯脸容微熏,桃花也似,无端端动人魂魄。借了三分酒意,凌伟随口道:“为什么总穿得这么素?”陈芯直直看凌伟,似一只决定不再逃亡的小兽,看向猎人黑洞洞的枪口。“为了与你相配。”凌伟从来只穿黑、白、灰三色。汗将陈芯的发粘在额上,如浓墨点碎的梅,一种天真的妖娆。反而使凌伟心虚,掉开眼眸。

凌伟大陈芯一轮,自是不敢造次,却还是渐渐起了传言。

不知是否与传言有关,凌伟太太忽然上写字楼来,温婉地笑:“带了你喜欢的菠菜牛肉饼,新烤的。”盒盖一开,香气四溢,办公室“哇哇”一片叫声。凌伟慷慨地召来年轻人们同享,人人吃得十指流油,却猛地看见陈芯坐在电脑前背如一堵执拗的墙。有人招呼陈芯不理再招呼陈芯道:“减肥。”声音古怪仿佛喉里哽了一道呜咽。

凌伟突然恼火起来却无能为力。一向凌伟视若珍宝的家庭原来也像一块咬不烂的牛筋在凌伟牙缝间剔不掉。

凌伟没说什么下月陈芯却收到调令外派陈芯去广州职位升了一级同事纷纷向陈芯道贺陈芯一言不发只向凌伟投来质疑目光:是你?

凌伟一直躲却在内部网上收到E-mail:“……明天你能来机场送我吗?”

窗外有雨雷声隐隐传来是凌伟心中的震跳越来越巨大越出心室充斥穹庐。

这样看见陈芯雨如细小白莲一瓣一瓣落地人人躲在候机厅里惟有陈芯孤零零站在门前雨地里黑裙透湿贴身行李无多只一提一背分明不是一个牵牵绊绊的女子。

凌伟在车里车在停车场里停车场在雨里隔窗看见陈芯裸露的双臂那么幼弱刹那间有抱陈芯入怀的冲动。

手伸向门把手却滞住。

天地这样空静机场也可以如旷野惟陈芯伫立如祭坛女子陈芯的爱便是陈芯和盘托出的祭祀品。

凌伟的手把门柄握得越来越紧只要轻轻一扭人生或许就此改观有命运在极凶猛地敲门有白衣的六翼天使在轻飞雨渐渐下得紧了一滴滴都是焦灼的吻陈芯像一只被浇得透湿失去飞翔能力的小麻雀等待救援。

凌伟缓缓放开手拉上帘扭开音响建筑一个有声有色的小小堡垒来对抗陈芯的存在无意间拂落了硬币盒弯身捡拾的时候分明感到自己的肚腩妨碍着。

凌伟是陈芯的蒹葭四月陈芯终究要走过凌伟却不敢赔上自己的一生。

人生左手是月亮右手是六便士;连六便士凌伟都捡得有些吃力而月亮月亮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