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人,李玉祥,54岁。

某年某月某日,我和老婆对话如下:

老婆说,“老公,把我妈接来养老吧!”

我冷笑,“没门,想都别想!”

老婆怒,“为啥?一个女婿半个儿!”

我怼她,“你当初是怎么对我娘的?”

醋打哪酸,盐打哪咸,前有车,后有辙。凡事都有因有果。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是一个大学教授,人称“凤凰男”,从鸟不拉屎的穷山沟,展翅飞到了大城市。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攀高枝,迎娶了市民家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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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不当,户不对,我没少受各种夹板气,挨岳母的白眼,听老婆的冷嘲热讽。

这不!在寂静的夜里,老婆的尖叫像拉响的汽笛警报声,我感觉左邻右舍都听到了,丢死人了。

老婆拿着我的手机翻看,“这日子不能过了!李玉祥,你怎么又瞒着我,转给你哥30000块钱?”

我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樊丽娟,你这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偷偷翻看我的手机?”

老婆声音尖锐,几乎刺破我的耳膜,“还说呢?你无止境填补别人,也就罢了!还总是偷偷摸摸,你懂得什么叫婚后共同财产吗?”

我无奈又气愤,“那是生我养我的父母,还有供我读书的哥哥妹妹,他们是别人吗?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如果实话实说,你能同意吗?”

老婆针锋相对,拉着长长的尾音,透着讽刺,“哦——他们是你的亲人,我和儿子就不是吗?”

我沉着脸说,“你们当然是我的亲人,我从来没说不是!”

老婆厉声尖叫,浑身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可是,你一心想着你的父母、哥哥、妹妹,干嘛还要娶妻生子?你去跟他们过得了!我真后悔没听我妈的话,嫁给你这个凤凰男!”

老婆总把“凤凰男”挂到嘴边,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我压抑着怒火,“你别胡搅蛮缠,他们是我的亲人,你和儿子也是,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天天给你们洗衣做饭,当牛做马!”

老婆不依不饶地说,“你就算做一些家务,怎么啦?我也做了。你为什么要跟我搞AA制?不把工资卡交给我?分明跟我有二心!”

我不想说话了,痛苦地闭上了眼,躺在沙发上,背对着老婆,用沉默对抗。

我心想:我如果不跟你搞AA制,把工资全部上交的话,我还能有话语权吗?我老家想用点钱,肯定会千难万难。

老婆叉着腰,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只愤怒的茶壶,用她的胖食指点着我,“3万块钱是小数目吗?你竟然给你哥转3万!”

我什么都不想说,也懒得解释。哥嫂要盖2层小楼,本来想向我借5万,我担心老婆察觉,只借给他3万,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老婆看我不吭声,火冒三丈,顺手拎起一本书冲我砸了过来,“啪”,不偏不倚,书的棱角正好砸中我额头。

顿时,我眼冒金星,额头火辣辣地疼。

我用手一摸,有黏黏的液体。

晕!这个母老虎!把我的额头砸出血了,第2天,我怎么上课去啊?

我的心里一片冰凉,当年那个温柔可人的老婆哪去了?怎么变成一个不可理喻、面目狰狞的母大虫?

嫣红的鲜血滴滴答答,滴到地板上,触目惊心,好像写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老婆也吓傻了,赶紧拿来碘伏,药棉,创可贴。

老婆气呼呼地说,“你傻呀,你怎么不知道躲?”

我没好气地说,“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啊!”

老婆心疼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总不说话!憋死我了!你瞧瞧我浑身上下的病,都是让你气的!”

她给我擦上碘伏,敷上药棉,用四五个创可贴粘起来。

我站在穿衣镜前,明亮的灯光映出镜子里的我,额头上像是打了个大补丁,我明天要不要调一下课?

经过这么一闹,我挂了彩,老婆的气消了一大半。

不过,她仍然不满地说,“这么多年,你总是填你老家的穷坑,我管过吗?你不告诉我实情,就是不尊重我!”

我叹了口气,“不是不跟你说,我哥不是盖房吗?现在,山村盖房,花费可大了。我哥向我张口了,我能拒绝吗?”

只要提到钱,老婆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一声蹦了起来!

老婆的眼瞪得跟铜铃一样,“你们家有完没完?公公婆婆住院花钱,小姑子做买卖花钱,大伯哥盖房花钱!你侄子、外甥念大学花钱,你是开银行的吗?”

我捂着肿痛的额头,又不想说话了,老婆根本不理解我呀!

我的思绪飞过千山万水,回到我的家乡,那是一个贫困的小山村,坐落在苍凉的大山脚下。

山里的土地贫瘠而荒凉,被荒草抢占了大半。村民一脸落寞,衣衫褴褛,糊口都困难。

破旧的房屋,在山风中瑟瑟发抖,窗户破烂不堪,透出一点橘黄色的灯光,给人以温暖的希望。

我娘在昏黄的灯光下,用一双粗糙的手,帮我收拾去县一中的行囊。

我娘嘴里念念叨叨,“老二,这个包袱里是换洗的一身衣服,还有一双新鞋。这个瓶子是鸡蛋酱,那个瓶子是猪肉酱。”

18岁的大哥穿了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脚上的布鞋裂了一个大口子。

14岁的小妹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偷偷瞄了一下肉酱,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大哥憨厚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二弟,你专心去读书,不用担心学费,我在镇上打工,运气好的话,每天能挣10块钱呢。”

小妹也懂事地说,“二哥,你到学校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给咱爹娘争气!”

我心里酸涩难忍,穷人家的孩子读书多难啊,我家穷得连学杂费也交不起!

大哥小妹都已经辍学了,因为家里人没钱供三个孩子同时读书。

老师说我是个大学苗子,全家人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我。

他们把唯一没打补丁的衣服给我穿,说我去县城读高中,是体面人,别让老师同学笑话。

他们把仅有的几颗鸡蛋给我补身子,说我天天背书,比较费脑子,他们一颗也不舍得吃。

鸡蛋酱、猪肉酱都是用豆油炒过,香气扑鼻,油汪汪的,鸡蛋和肉酱浸泡在油里面,才能放一星期,不会坏。

平时,他们的饭菜连个油星都看不到,吃的都是水煮菜,小妹的头发又枯又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我忍着眼泪,背负着全家沉甸甸的希望,走进县中,考入京城的名牌大学。

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小山村都沸腾了,大家奔走相告,“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老李家的二小子考上大学了!”

爹娘既高兴又发愁,我爹抽了一晚上汗烟,我娘连夜给我缝制新衣服,做了一双又一双新鞋子。

我的学费是爹娘从村口借到村尾,凑起来零零碎碎的钱呀!

我去大学报到那一天,小妹脸上挂着泪,跟着缓缓行驶的火车跑,“二哥,你记得往回写信啊!”

1992年,七月流火,阳光灿烂,我大学毕业了。

7月2号下午,我拿到派遣证,欣喜若狂,我终于可以给家里挣钱了。

7月2号晚上,同学们都在操场狂欢,互诉衷肠,酒瓶子扔了一地!

我跟同学们洒泪而别,背着铺盖卷,连夜去省城一所大学报到,我成了一位大学老师!

8月1号,拿到了第1个月工资,130元,我泪流满面,我终于可以回报家人了!

我只留下30元,把100元寄回了家,希望爹娘舍得割几两肉,哥哥早日娶上媳妇,小妹能穿上一身新衣服。

这一切,养尊处优的老婆哪里懂啊?

岳父岳母在事业部门上班,老婆有2个哥哥,是家里的老闺女。

她从小不缺吃,不缺穿,在蜜罐里长大,不知道人间疾苦。

不过,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能看上我这个穷小子,我是不是该偷着乐呀?

当时,我27岁,老婆刚刚大学毕业,23岁,在一家公司上班,她真清纯啊,像清澈见底的小溪!

经人介绍,我们在一家小饭店见面。她看到高大俊朗的我,就两眼放光,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我说了自己家的情况,我是农村人,家里负担比较重,我想找一个相互理解,相伴一生的人。

老婆双眼亮晶晶地说,“以后,我是跟你过日子,又不是跟你全家过日子。”

我还是有点担忧,“我家实在太穷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

老婆蛮不在乎地说,“结婚以后,你会跟你哥哥,妹妹,还有你父母一块住吗?”

我摇摇头,“当然不会在一起住了,我父母在乡下住惯了。”

老婆笑逐颜开,“那不就得了!不过,你放心,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我心里感觉涌过一股暖流,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真好!

一来二去,我俩交往上了。

可是,我们的婚事遭到岳父母的反对。

岳母对自己女儿说,“娟子,你可要想清楚。他的父母都没有退休金,他哥哥和妹妹都是乡下人。”

老婆对自己的亲妈很逆反,“妈!你可不能嫌贫爱富,我就是相中了他这个人,他是大学老师,我们的日子肯定错不了。”

岳母恨铁不成钢,“傻闺女,他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以后,吃到苦头,你就该哭了!”

岳父岳母还是没有能拗过自己女儿,我俩还是走到了一起!

我很感激自己的老婆,感觉她像个小仙女,觉得自己遇到了世上最好的女孩。

然而,日子就是一条长河,磕磕绊绊,弯弯曲曲。

我们没有办订婚宴,我爹娘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他们没来省城,心疼车票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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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冷冷地说,“不办订婚宴,也可以,亲家要拿出6600元的彩礼!”

我呆若木鸡,我们那边的彩礼顶多才要1001。我一月的工资只有135元,我从哪里去借6600元呢?

岳母不屑地说,“哼!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还不值6600块钱吗?没有这个数,别想让我家闺女嫁过去!”

我想:如果准岳母坚持要这么多彩礼的话,大不了,我就不结婚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老家,跟爹娘商量我的婚事。

我安慰他们说,“爹娘,你们不要着急,我只不过才27岁,城里人结婚都比较晚,我总会遇到合适的。”

我娘却笑了,她转身上了炕,炕上有一个炕桌,桌上有两个木头柜子。

我娘打开上面的木头柜子,把旧衣服拿出来,在箱子底,拿出一个青花小包袱,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好几层布。

我娘一一打开之后,我惊呆了,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票子,有1元的,2元的,5元的,10元的,50元的。

我娘笑着说,“老二,你工作以后,寄回家的钱,我们一分没花,就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你工作了5年,正好有6000呢!加上我们零零碎碎攒的钱,足够6600了!”

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泪默默地流。

花开并蒂,鸾凤和鸣。

我跟老婆成婚了,我们刚结婚,你侬我侬,甜甜蜜蜜。

让我心里不痛快得是,岳母那个小气鬼,一分钱彩礼也没让老婆带过来。

看在老婆嫁给我的面上,我就不计较了。

只不过,我没有房子,住在学校40平的小破楼里。可能因为有爱情的滋润,老婆也没有计较。

婚后不久,老婆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我娘跑来伺候坐月子。不可想象,我娘从来没出过山村,是怎么摸到省城的?

然而,我老婆特别难伺候。

老婆不满地说,“咱娘就不会给我炖一个老母鸡、或排骨汤吗?整天就是煮鸡蛋和小米粥。”

我赶紧安慰老婆说,“我娘可能只会做这些,你就担待一点。”

老婆挑三拣四,不是说饭菜咸了,就是说饭菜淡了,我都瞧不过眼儿了。

我娘却向我摇摇头,只要儿媳不满意,她就去重新做。

唉,我就没见过我娘这么脾气好的人。

直到儿子100天,老婆养得白白胖胖,儿子也白白胖胖,我娘却瘦了10斤,她才默默回了老家。

自始至终,就没见岳母的影儿。

说起来,老婆跟着我,也没少吃苦,她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就为了攒钱买房子。

后来,我们从牙缝里省钱,终于,买了自己的房子。

老婆什么都好,对我体贴,疼爱儿子,还很会过日子,不像其他女人大手大脚。

她唯独嫌弃我家是泥腿子,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她对我千防万防,跟防贼一样,不让我贴补父母兄弟。

在岁月的搓磨下,老婆越来越不可理喻,越来越斤斤计较,动不动就给我闹脾气。

怪不得《红楼梦》里贾宝玉说“女儿没有家的时候是珍珠,成了老婆子,都是死鱼眼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爹在65岁那一年,永远离开了我们,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孤苦伶仃。

尽管我把老院翻盖了,我娘住上了3间新房子。

可是,一到冬天,山村北风凛冽,天寒地冻。

家里的取暖条件不行,我娘还有老寒腿。我不放心老娘,想把她接过来养老。

我跟老婆商量,“我们兄弟姊妹三个,咱家条件最好,我把咱娘接过来养老吧!”

老婆把眼一瞪,“你娘只生了你一个吗?你不是还有哥哥,还有妹妹吗?我顶多答应轮着住!”

我陪着笑脸说,“我嫂子的脾气,你也知道,得理不饶人,我娘过去受气。我总不能让我娘去妹妹家养老吧?”

老婆翻着白眼说,“你就是看着我好欺负!长期让老太太在咱家住,不可能!再说,婆婆长期不洗澡,我可受不了。”

我继续哀求说,“我娘在灯下给我们做衣服,眼都伤了!现在,看不清楚东西,一个人在家生活,磕磕绊绊,太不方便了。老婆,你就行行好吧!”

无奈,老婆是铁石心肠,“李玉祥,你说吧,要你老娘?还是要老婆?你娘来了,我就走,咱们就别过了!”

我娘也不会眼睁睁看我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啊,她说死也不肯过来,当然,老婆也不让我娘过来。

我给老娘买了一个山西炉,每年冬天,提前买好蜂窝煤,还给我娘悄悄买了一个老人机,有事及时给我们兄弟姐妹打电话。

可是,我的心总是揪着,特别不放心她老人家。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一转眼,几年过去了。

这些年,发生很多事儿,岳父去世了,只剩下一个老岳母。

儿子保研成功,不用我们费心。

我娘79岁了,更加衰老了。

这个周末,老婆系着围裙,忙里忙外,破天荒,进了厨房,做了四菜一汤!

花椒鱼片、脆皮豆腐、泡椒笋丝、宫保鸡丁,还有一个“珍珠翡翠白玉汤”。

只不过,“珍珠”是鱼丸子,“翡翠”就是白菜叶,“白玉”是豆腐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前,厨房是我的天下,都是我来做饭!

老婆这是要搞哪样?

不管了!先过过嘴瘾再说,这个汤鲜香可口,真不错。

我享受地眯起了眼,“老婆,没想到你有神厨的潜质,鱼丸又滑又嫩!”

老婆得意地说,“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你能尝到,算你有口福。”

她话题一转,“老公,我有一件事跟你商量!”

看看,来了吧?我把警惕的眼光看向她。

老婆说,“我妈77岁了,两个哥哥都怕老婆,上演《墙头记》,谁都不养我妈,我想把我妈接过来养老。”

我立刻放下了筷子,“你妈给你两个哥哥买房子,娶媳妇,帮他们带孩子,可没有怎么管过你。凭什么让你养老?”

老婆苦笑说,“我年岁越大,心肠越软,看我妈孤苦伶仃的样子,心里很难受,把我妈接过来,怎么样?”

我冷笑一声说,“没门,想都别想。”

老婆愤怒地指责我,“为什么?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就不能给我妈养老吗?”

我当场怼了回去,“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娘的!我娘79岁,岳母才77岁,岳母的身体比我娘好多了……”

她顿时哑口无言了,脸色很不好看。

我缓和了语气,“将心比心,我们都是父母生,父母养的,孝敬父母,天经地义,如果你能接受我娘,我也能接受你妈。”

她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不吭声。

好吧,我也不指望她一时半时转变过来。不过,世界上有一个道理,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不让我给老娘养老,你也别给你老妈养老,两边都是老人,我们孝敬老人,最好不偏不倚。

我真心希望把两边的老妈都接过来,在我家共享天伦之乐!

我老婆能转过这个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