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安保
创办面粉厂起家，他们是名副其实的“面粉大王”；用低价打开市场，他们是另辟蹊径的营销奇才。但是对于孙氏兄弟来说，构建起一个庞大的“面粉王国”或许只是他们创业路上的第一步……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安徽寿州（今寿县）举人孙多鑫与其弟孙多森在上海创办了由中国民族资本创办的第一家机器面粉厂——上海阜丰面粉厂。该面粉厂于1900年正式投产，生产“自行车”牌面粉，却因经营不善而亏损，次年改变经营方针后转亏为盈，此后便连年获利。
到中国抗日战争爆发前，阜丰面粉厂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后，其规模曾一度超过当时全国最大的面粉厂，由荣宗敬和荣德生兄弟创办的福新面粉厂，号称“远东第一”。目前留存的上海阜丰面粉公司民国时期发行的股票、汇票、存折等实物资料，就可见证该公司成长发展的历程。
01
底气十足的股东决议
1920年阜丰机器面粉股份有限公司壹万元股票
民国九年（1920年），正值上海阜丰面粉公司成立20周年，该公司特为此发行了面值为壹万元的股票。从股票票面给出的名单中可以看出，7位签发股票的股东中除了一位顾姓股东外，其余6位以及公司总经理、经理均为孙氏家族成员，可见当时孙氏家族势力之强大。
同时，股票发行说明指出：“本公司创办于前清光绪二十四年，奉前商部批准，在上海开设机器面粉厂，今届二十年营业期满，复经股东会议决，继续营业三十年”。结合当时的社会环境来看，阜丰面粉公司在营业期满后做出“继续营业三十年”的股东决议是何等的底气十足，而这与孙氏家族的政治背景和雄厚的经济实力有着很大关联。
孙氏家族门庭显赫，家族兴旺。孙多鑫的祖父为咸丰状元、光绪皇帝的老师孙家鼎，父亲为当朝太学生孙传樾，母亲则为两广总督李瀚章（李鸿章之兄）之女。孙母受家庭影响，思想颇为开明，她不主张子孙们走科举老路，而是要求他们学洋文、办洋务。她多次教导孙氏家族的子弟们：“当今欧风东渐，欲求子弟不坠家声，重振家业必须攻习洋文，以求调世界大势，否则断难与人争名与朝，争利于市。”这一观念深深影响了孙多鑫与孙多森两兄弟。
02
从经商大亨到银行实业家
孙家鼎（居中）80岁寿辰时族人合影
后排左一是孙多森，右一是孙多鑫
孙氏兄弟也在不同领域各有成就。在袁世凯推动直隶实业发展的初期，经时任民国财政部长、著名实业家周学熙的积极推荐，孙多鑫于光绪三十年（1904年）北上，投入袁世凯幕府。二人见面交谈后，袁世凯对孙多鑫备感赏识，当即委任其为奏折秘书，凡袁世凯所上清廷重要奏折，大多出自孙多鑫之手。不久后，袁氏又委任其为直隶官银总办、天津造币厂总办，同周学熙一起经营启新洋灰公司、直隶滦州矿务局、天津造币厂等企业，显赫一时。
孙多鑫其弟孙多森乃清末民国初年著名实业家，清时与其兄在上海创办阜丰面粉厂，自己担任总经理，其兄担任副总经理。在当时，面粉厂上市需要一个商标，孙氏兄弟思来想去，决定以自行车图形作为商标。因为当时的上海，自行车是个很时髦的事物，而“自行车牌”商标也寓意着面粉厂如新生事物般充满活力，蓬勃向上。
阜丰面粉厂“自行车牌”商标
为了让自己的面粉品牌能够占领市场，孙氏兄弟在面粉厂经营之初就决定打价格战。当时外国人的面粉厂皆使用进口洋麦，价格相对较高，而阜丰面粉厂则将洋麦和国麦混合，不仅更适合中国人的口味，而且在价格上便宜很多。不仅如此，他们还把面粉拆分成几个装的小包，一家家饮食店点心店去推销，很快就赢得了人们的青睐，成功打开了市场。
1904年，阜丰面粉厂因面粉供不应求而扩建厂房、增置机器。次年，该面粉厂日产量增至7000余包，获利甚丰。之后，孙氏兄弟又相继在黑龙江、河南、山东与江苏等地创办工厂十余年的时间里，阜丰面粉厂每年约盈利10万两银左右，孙氏兄弟也由此成为国内名副其实的“面粉大王”。
孙多森在兴办实业方面取得的成就令袁世凯瞩目。1912年袁世凯任大总统后，孙多森当选为国会议员，并被委任中国银行首任总裁。1912年，由孙多森主持修订的《中国银行条例》是民国财政部公布的第一个中国银行条例。不久，袁世凯向孙多森提出由中国银行发行准备金以筹措经费。孙多森婉言拒绝道：“发行准备金关系国家大信，一旦基金动摇，失信于民，则国家不幸，也即于民众不公，不如另筹他法”。
1935年阜 丰邮庄汇票与 1948年驻泰阜丰麦庄汇票
1913年6月，孙多森被免去中国银行总裁职务。不久后，孙多森赴日本调查实业，回国后又在北京创建了官商合办的通惠实业公司，1918年在山东烟台创办了通益精盐公司，在哈尔滨创办了通森采木公司。
孙多森在创办众多实业公司的过程中也常受到资金短缺的困扰，由此，他萌生了自己办银行的念头。1916年，中孚银行成立，阜丰面粉公司在其中投入大量资金，使该银行的资本额从开办的1万股100万元增至2万股200万元，成为孙氏家族控制的金融企业。1918年，中孚银行开放国外汇兑，通过美国花旗银行和运通银行、日本帝国银行代办国外汇兑业务，成为中国第一家特许外汇的商业银行。
03
公私合营迎来新机遇
整修后的阜丰机器面粉厂厂房
1949年前后，上海面粉工厂面临生产能力严重过剩、资金不足、原料短缺的局面。人民政府采取特别委托加工、发放贷款等措施鼓励自营。阜丰面粉厂负责人在此后的市场竞争特别是在四次涨价风潮中，由于判断形势错误，经营不当，致使资金亏损殆尽。
1954年，面粉行业经济整改组逐步深入，经济亏损的局面开始扭转，阜丰面粉厂也终于扭亏为盈，获利1583万元。1955年10月，阜丰面粉厂成为公私合营企业。1956年11月，上海市粮食局进一步调整上海面粉的工业生产能力，将公私合营的阜丰面粉厂和福新面粉厂合并为市区唯一的公私合营阜丰福新面粉厂。合并后，面粉厂全年生产能力为1415万包，开工率可提高到70%左右，成为全国最大的面粉厂。1966年，阜丰福新面粉厂改为国营企业并更名为上海面粉厂，1984年又组建为上海面粉公司。2003年，始建于1898年的上海阜丰面粉公司老厂房停止运营，至此，阜丰面粉厂结束了艰难曲折的历史。
1999年，位于苏州河畔的阜丰面粉公司厂房和办公楼被公布为上海市级优秀历史建筑，并于2018年被列入第一批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成为上海老工业建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上海市银行博物馆”官方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