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陈哲/文 时代的风，吹过东方大港，船长们摩拳擦掌，向人们兜售自己的远航。
船长X说，我的就是大家的，请支持我去买买买!合合合!大大大!圈圈圈！
船长Y说，我对你好，对他也好，对大家都好，希望我们的存在让世界更美好。
船长S说，我喜欢冒险，也享受冒险的后果，从不后悔。不过，做人要厚道。
港民们听完故事，买定离手，目送三条船启航。
船长X的志向，真的跟他说得一样大，再加上打得一手好扑克，很快在海上结交了一大批朋友，其中有贵族的大船队，也有三教九流和海盗，帮助他发现富庶的大陆和岛屿。
X不断往港城发回好消息，吸引了源源不断的钱，支持他继续开疆拓土。很快，他就成为这片海洋的霸主。君临天下的X，好文艺、讲排场，连失传多年的绝学“抖肩卸貂术”都被他修成正果。
船长Y志向也很高远，不过他性格内敛，痴迷于航海技术，选择了一条充满了岛礁的航道，由于深入大洋，路线蜿蜒，船队面临挑战重重。
好在船员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伙计，愿意跟他出生入死，有些甚至敢跟他唱反调。也正是这条航线的偏僻，几乎没有其他船队，几十年累积下来，竟炼成独门绝技，总能从他人无路可走之处蹚出空间，由此，y拥有了西至爪哇，东至美丽国的庞大海域。
船长S的赌性可能比前两位更甚，他拥抱风险，坚信只有置身风浪最大的洋流，才能收获稀有财宝和不为人知的风景。他和伙计们在巨浪中搏击，享受捕鲸的快乐，改造神秘的岛屿，他甚至嘲笑死神，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船队两次遭遇倾覆。
九死一生之后，S选择重新出发，为了说服股东和客户，他甘于成为每一次航行的小股东，以追求更大的冒险。他这一系列行为足够反常，让许多人困惑。
无论如何，在长达二十年还算温暖缓和的洋流中，三位船长都积累了大量财富，也收获了巨大声誉。殊不知，天道循环，风云变幻，来自海洋深处的剧变，已不适合他们如愿遨游。
船长们不是没有收到预报，可过去几十年的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数太硬核了，他们的眼光太独到了，他们的身手太敏捷了，他们的队伍太强大了，他们对手的逻辑太清楚不过了。
被“成功”不断加固的世界观，在剧变来临的时刻，表现得感知麻木、定见坚硬，他们再也听不进，甚至听不到反对的声音。自信的脑海只有一个结论：要死也是别人先死。
现在，船长X远航的成果已不足以回报港城的股东，他所占领的海洋和岛屿，充斥着文明的垃圾和财富的谎言。被他套路过的伙伴大多离他而去，他需要描绘出更宏伟的蓝图，说服更多谈不上富裕的渔民，甚至自己的水手继续下注。
X的内心充满恐慌，但不妨碍他最后时刻的表演。他将船队剩下的几乎所有财富，偷运到另一片大陆，回头对仍在听讲的人说：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船长Y迷恋上了新一代航海技术，坚信这个世界仍然需要船，以及自己必定能打造出最稳最快的那种。他重金聘来3000航海大学士，帮助自己远大抱负的施展，以期祚运永延。他把日常掌舵交给了后代，自己好安心闭关研发。他相信：才智、勤奋和激励能创造任何奇迹。
可小Y并不像他那样沉迷于此，貌似理性地给自己留了后路，甚至向X和S学习，如何从海难中全身而退，这种不同于老一辈的疏离感，加速让船队陷困。危机关头，老Y不得不重新出山，表示考虑变卖资产，以稳住股东和伙计。
连续创业者S保持着罕见的乐观。他把自己的积累投入正在搁浅的船队，坚信潮水仍然会来，至少会让他们这只充满力量与实干精神的队伍，重新投入下一阵风浪。
眼见他这大梦般的航海人生，似乎不可避免地走向垂暮，信徒们不免心生担忧，但看到船长仍充满斗志，也只能选择继续摇桨——船终究属于大海。
大海无言，在无数个拂晓和暗夜中，任凭船来船往，推动它们的荣光，吞噬它们的梦想。
海与船，是现代公司制度最起初的发端，也可谓商业世界最妥贴的隐喻，它成全了冒险者的激情和信仰，也凝结着人类社会的契约与责任。
由此看那三条大船，命运会有何不同？在我看来，航海的终极意义在于探索而非抵达，三个船长当然都算技巧高超的航海者，但在海面前，一切都似有定数。而船长们最初为何冒险，以及他们身处险境时的选择，注定了每个航海故事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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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哲经济观察报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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