滆湖是长江中下游重要的淡水湖,因位于太湖西侧,也被称为“西太湖”。该湖在苏南地区是仅次于太湖的第二大淡水湖,湖水北接长江,东连太湖,贯通两大水体,在水量调节、防洪蓄水、供应水源方面皆有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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滆湖的水环境做到了“一水多用”,既维系着上百万民众的生产生活,又为常州、无锡两市的经济发展提供了支撑,还成就了著名的商品鱼生产基地。滆湖的鱼产品深受市场欢迎,鲌鱼、乌鳢、黄颡鱼等是传统招牌,鲢鱼、鳙鱼则是新晋的“明星鱼种”,鱼类结构的变化也揭示了滆湖福与祸的秘密。

滆湖的渔业开发:分为三个阶段

滆湖是一个地震构造湖,湖盆最大的特点是平坦宽广,轮廓呈碟形,平均水深只有1.2m左右。文献资料记载的滆湖面积存在出入,一般认为总面积为164平方公里,南北长22.1km,东西最宽9km,但由于水浅的限制,滆湖的总蓄水量只有1.7亿m³,仅相当于太湖的3.9%。

但浅水湖的构造也有有利的一面:在同等的光照条件下,浅水湖的升温速度更快,有利于浮游生物的快速繁殖,进而为鱼类提供生物饵料。得益于面广水浅的优势,滆湖作为生产性湖泊开发的历史已有70年,出产各类湖鲜约60种,刀鲚、翘嘴鲌、鳊鱼、鲤鱼等渔获应有尽有。

滆湖的“渔业经”可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建国后到80年代中期,此时的滆湖在生态类型上还属于草型湖泊,沿湖四周和湖滨到处都有茂密的芦苇和湿地,水草资源丰富,水质颇为优良。这一时期的滆湖水质偏瘦,总产量低,但水产品质量好,以个大、味美著称,鱼种的多样性居于历史高位。

第二个阶段是1984年~2014年,为达到增产目的,滆湖渔民的经营方式转变为“捕养结合”,围网养殖开始兴起。这种模式旨在利用网衣、木桩等材料围出大小合适的水面,直接放养经济鱼种,优点是成本低、见效快、技术简单易学,且充分利用了天然的湖泊资源。因而在80~90年代,围网模式迅速火遍全国,鄱阳湖、洞庭湖、太湖、东平湖、南四湖等淡水名湖都曾是围网养鱼的重点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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滆湖也是如此。随着“圈水养鱼”的现象愈演愈烈,2005年时滆湖的围网面积已达25平方公里的巅峰规模,约占全湖总面积的13% 。在鱼产量一路升高的同时,水质特征也发生深刻变化:大量饲料在围网浪潮中被投入湖区,饵料溶解后变成有机物残留,加剧了富营养化污染,推动滆湖从草型湖泊变为藻型湖泊,为蓝藻的频繁爆发埋下了隐患。

水质的变化也加快了鱼种结构的变化。高水平的氮、磷使浮游生物的增殖加速,其生物量从20世纪80年代的0.807mg/L增至21世纪初的7mg/L以上使“瘦水”变为“肥水”,为鲢鳙等浮游生物食性的鱼类提供了饵料基础。在2000年后,当地抓准时机大量投放鲢鳙鱼种,使其渔获占比不断提高,奠定了鲢鳙作为“支柱鱼”的地位。从2017~2018年间的渔获来看,总产量的61.67%都是由鲢鳙贡献。

滆湖的鱼类结构也因此由乌鳢、鲤鱼等定居性鱼转变成了鲢鱼、鳙鱼等洄游性鱼类。顺便多说一句,滆湖的最北部与长江尚有30多km的距离,且河道狭长曲折,水流速度缓慢,并不适合鲢鳙的洄游繁殖。科研报告也曾指出,滆湖的阻隔系数较高,和太湖一样均为0.71,入湖河道无法发挥鱼类洄游通道的功能。

滆湖中的鲢鱼只能靠人工放流

因此,滆湖中的江湖洄游性鱼类只能通过人工放流才能维持高产,这也揭示了鱼种的另一个变化:即生殖方式从“天然繁殖”转向了“人工增殖”。

最后一个阶段则是从2014年至今,滆湖进入了长达10年的治水期。为改善水环境,常州市和无锡市相继开展了围网拆除工作,到2019年时,湖区的围网基本消失不见,渔业生产重新回到了“人放天养”的传统模式。

滆湖的“生态罚单”

长期的水体污染改变了滆湖最初的状态,致使生态系统偏离了湖泊健康状态,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蓝藻水华的发生频率居高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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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态学角度看,水华的发生表征着生态环境的失衡,其影响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是蓝藻寿命周期短,大量繁殖、死亡后会消耗溶氧,导致水中的鱼类等生物窒息死亡;二是死亡藻体在分解时会产生硫化氢、甲烷等有毒气体,污染环境;三是水体伴有明显的异味,影响供水质量;四是蓝藻中的铜绿微囊藻、束丝藻、鱼腥藻、颤藻等都会产生蓝藻毒素,对水生生物、水鸟等有一定的毒害作用。

微观视野下的蓝藻细胞

因此,蓝藻水华是水环境异常的表现。为防范这一现象,我国学者展开了大量的研究,探索了水华的发生机制,一致认为水华的出现和氮、磷等营养负荷的增加密切相关。除了研究氮、磷的单独作用,还有学者调查了氮磷的比值(N/P)和藻类生长的关系,认为可溶性氮、磷的重量比达到29:1时,蓝藻将占据优势并主导藻类群落。

而在2007年乃至更早,滆湖的水华就呈现出爆发态势,这说明氮磷的含量、比值均适宜蓝藻的增殖。更令人担忧的是,增殖的后果还带来了一系列的“生态罚单”。

第一张“罚单”就是水草面积的急剧萎缩。在1992~1994年,滆湖还是沉水植物的天堂,日光可透过湖水照到湖底,湖区的黄丝草、苦草、菹草等植物群落随处可见,其覆盖度占全湖的90%以上。这些水草被誉为“水中森林”,既能高效吸收氮磷,提升水质,还能拦截污染物,具有重要的生态价值。

但在2000年~2009年,藻类群落在滆湖“后来居上”,蓝藻、绿藻等微小藻体过度繁殖,高密度的藻细胞悬浮在水体中上层,使湖水的透光性大幅下降,分布在湖底的沉水植物失去了光照条件,群落规模迅速衰退,由最初的13种减少到2009年的6种,分布形态也从面状分布变为点状分布,总覆盖度降至全湖的1%以下。

第二张“罚单”是影响鱼类的繁殖。滆湖的本土鱼主要是喜静水的鱼类,如鲤、鲫、黄颡鱼等,其最佳的产卵场就是遍布沉水植物的浅水湖湾。在繁殖期,带有黏性的卵子粘附在水草资源上即可自然孵化,但当“藻进草退”的现象发生后,土著鱼逐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繁殖环境,资源量严重衰退,且出现了小型化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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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滩中产卵的鱼群:水草是繁殖的必要条件

由此可见,滆湖的水质恶化-蓝藻频发-沉水植物消退-鱼类减产之间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问题的源头就出现在滆湖的水质上。

如何改善滆湖的水质?

湖泊“营养病”的形成和治理都是漫长的过程,为改善滆湖的水质,需要从多个角度同时治理,国内专家对此提出了多种建议。

首先应采取的措施就是源头治污,在减少面源污染的同时,合理提高尾水排放标准,提高污水处理厂的脱氮除磷能力。同时还应配合截污控污工程,实现雨污分流,充分利用对流稀释、动力复氧、沉降吸附效应。

其次是加强水生植物的培育,提高自净能力。研究表明,适度规模的水生植物可使藻类的生物量降低58%,总氮降低60%,总磷减少72%,对水质净化大有裨益。滆湖的湖滨浅滩处都是培植水草的绝佳场所,建成的湿地也可起到人工鱼巢的作用,促进定居性鱼类产卵,可谓一举两得。

最后就是重视鲢鳙的科学放流。鲢鳙是国内公认的“净水鱼”,二者能通过滤食作用控制蓝藻的密度,是治理蓝藻水华的“主力军”。据粗略测算,每生产出1kg的花白鲢,相当于间接从水中带走29.4g的氮、1.46g的磷、118g的碳,当鲢鳙的密度达到46~50g/m³时,就能对蓝藻水华起到遏制的作用。因此,合理增加鲢鳙的投放量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将滆湖打造成“鲢鳙鱼库”的优势还有一个,即滆湖的营养条件和鲢鳙具有很高的匹配度。滆湖长期处于中度富营养状态,生物饵料丰富,水面广阔,年均水温为19.2℃,上述自然条件都为鲢鳙的生长提供了有利因素。据调查,滆湖中鲢鳙的生长拐点分别为5.13龄、5.73龄,6龄以上生长速度变慢。因此,鲢鳙的起捕规格可定为5龄,由此兼顾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