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中国最出名的淡水湖,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鄱阳湖,该湖是我国第一大淡水湖,也是国内仅存的两大通江湖泊之一,具有重要的供水、航运、生态效益。

鄱阳湖的名气还和丰富的渔业资源有关,湖中的鲤、鲫、鲢、鳙、鳜、鲌等应有尽有,独特的“半海水鱼”也和鄱阳湖颇有渊源,比如:长江鲥鱼、长江刀鱼等都曾是湖区标志性的经济鱼类,为当地渔民创造了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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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20年算起,鄱阳湖自然保护区的禁渔时间已有3年,效果不断显现:洄游型刀鱼的观测量持续增多,消失多年的“神秘物种”鳤鱼数次现身,护鱼队在巡护期间还多次发现了成群跳跃的鲢鱼,诸如此类的迹象越来越多。

鄱阳湖的独特价值

鄱阳湖的生态价值具有独特性,湖盆纳入了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水五大江河的水源,主湖、五河及附带支流形成了完整的鄱阳湖流域。通过发达的水网系统,江西几乎全省的地表径流都和鄱阳湖直接或间接连通,流域内的山、江、湖自成体系,形成了相对独立的水陆生态系统。

鄱阳湖还是长江下游最大的季节性、吞吐型浅水湖,自然水位受长江洪水和五河来水的双重影响:汛期的湖面一望无际,湖水漫滩,波涛如潮;枯水期的湖面缩窄,湖水落入河槽,演变成河流形态。

在独特的自然条件下,鄱阳湖的渔业资源表现出了惊人的生产力,年产量数以万吨计,充足的食物资源还曾吸引长江江豚、白鱀豚在湖区觅食,可见鱼群的密度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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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统计,鄱阳湖渔民的年捕捞量在多数年份都能达到2万吨以上,2000年~2006年的统计产量是在2.86~3.93万吨之间,平均产量为3.36万吨。平均到单条船只的渔获量也颇为可观,多为1600~1900公斤/年。可以说,丰富的资源量保证了每个渔民都有鱼可捕,特别是在实施伏季和春季休渔制度后,湖区还出现过单日捕获10万公斤刀鱼的成绩,生产能力足以用“日出斗金”来形容。

在50~90年代,鄱阳湖的捕捞数据鲜有报道,但据渔民介绍,上世纪鄱阳湖的渔获以大规格的草鱼、鲢鱼、鲤鱼等经济鱼类为主,渔获质量佳。此外,一年一度的大银鱼鱼汛、刀鱼鱼汛、鲥鱼鱼汛也是每年的重头戏,这三种鱼虽只是季节性鱼类,但都是名贵湖鲜,市场价格高,经济效益相当显著。

以鲥鱼为例,鲥鱼因每年初夏准时洄游,故得名“鲥”,此鱼鲜嫩肥美,鳞片满含脂肪,自古就被视为高档江鲜。其幼鱼在海洋发育,2~3年后洄游到江西赣江的峡江江段,鄱阳湖正是洄游途中的必经之地。鲥鱼选择鄱阳湖作为中转场,由此产生的“鲥鱼经济”闻名全国,成就了鄱阳湖渔业史上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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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的“绝户网”:解释了为什么要禁渔

鄱阳湖面积广阔,蓄水量多,湖区既有浅水洲滩,也有深水沟潭,适合不同鱼类的栖息和繁衍。因此,鄱阳湖是天然的鱼类繁殖场和育肥场,生产能力强大。但面对高压捕捞,鄱阳湖也难堪重负,在2007年时就已初现颓势,鄱阳湖鱼类的变化开始引发人们关注。

科研工作者记录了鄱阳湖的渔获产量和结构组成,结果发现:产量和质量呈现截然相反的态势。一方面,鄱阳湖的生产能力在逐渐提高,产量从60年代的平均88kg/公顷提高到90年代的198kg/公顷,单产翻了两倍;另一方面,渔获的质量却出现事与愿违的走向,四大家鱼的变化就是一个缩影,这四种鱼在1997年的占比高达32.8%2007年骤降到了6.4%。同期,长江刀鱼已不再是主流渔获,长江鲥鱼在湖区乃至长江销声匿迹,上岸的渔获物有明显的低质化、低龄化特征。

这种变化和捕捞方式直接相关,但渔民并未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更加极端的捕捞方式相继涌现。据资料记载,由于鄱阳湖环境复杂,适应性的渔具渔法不下40种,包含刺网类、围网类、拖网类、张网类、敷网类、操网类等各型渔网,其中危害最大的莫过于定置网、“迷魂阵”等“绝户网”。

早在50年代,传统的竹箔渔法已被网簖渔法取代,后者逐渐演变为鄱阳湖最常见、数量最多的渔具。密眼网簖的网目直径只有5~10mm,捕到的大鱼集中出售,小型鱼虾则被打碎做成鱼饼,晒干后用于制作“煎锅巴”,但这种利用方式无异于资源浪费。

“迷魂阵”的杀伤力有过之而无不及。据统计,在1980年代初,鄱阳湖的“迷魂阵”只有809部,由于捕捞效率高,这种渔具很快便在渔民中流行,1987年时增至9889部。“迷魂阵”的特点顾名思义,大中小型鱼类只要进入阵中,就休想再全身而退,这种渔法本质上仍是绝户式捕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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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强度作业时期,鄱阳湖区有15000多艘捕捞渔船,30000多名专业渔民,再加上非法的捕捞方式层出不穷,作业力度严重超出了鄱阳湖的承受能力。其结果是湖区的小型鱼来不及长大就被捕捞,经济和生态效益无法发挥,资源持续衰退,最终使鲤、鲶、鲢、鳙等大中型鱼类成为“稀罕物”,小型鱼类的比重则稳居80%以上,生物多样性出现衰退迹象。

这种结论绝非耸人听闻,我们从科学调查中就可洞察一斑。历史资料显示,鄱阳湖区的鱼类共有136种,独占长江水系的36.7%。其中,1980年代前记录的有117种,1982~1990年间下降至103种,1997~2000年为101种,2010年仅调查到72种,鱼种总量不断减少,生物多样性衰退的走向一目了然。

禁渔后的鄱阳湖:“绝户网”消失不见,“鱼滩”现象揭示新困境

“绝户网”带来的危害解释了全湖禁渔的必要性,直到禁渔后,鄱阳湖杜绝了过度捕捞,也避免了“绝户网”对幼龄鱼虾的掠夺式捕捞。但鱼类的危机并未彻底消除,在每年枯水期,鄱阳湖都会出现“鱼滩”现象,大量的野生鱼被搁浅在零星分布的水坑中。

尤其是近两年,鱼群搁浅的规模越来越大,相关新闻频频登上热搜。例如2022年7月的鄱阳湖大旱,到了10月旱情仍未缓解,不计其数的大鱼搁浅在水坑中,江西九江的20多位热心居民亲自上场,将上万斤鱼安全转移到了赣江中。但仅靠人力无法补救所有的搁浅鱼群,生物资源难免会受到损失。

和过度捕捞相比,鄱阳湖的“鱼滩”现象令人费解,且鱼类资源的损失还有加重的趋势。根据有关监测数据,自2003年以来,鄱阳湖枯水位和特枯水位的时间显著提前,枯水期不断延长。在上个世纪,鄱阳湖星子站水位低于9~10m的时间一般出现在12月上中旬,2006年以后,基本是在9月底或10月底出现,枯水期提前出现了1~2个月。2022年的情况更加罕见,在8月下旬就进入了枯水期,与之对应的是枯水范围的持续扩大。

在鄱阳湖中,很多鱼类都喜欢栖息在“湖漫滩”生境中,如鲤鱼、鲶鱼等,亲鱼产卵时离不开半淹没状态的水草,鱼卵需附在草叶上孵化,幼龄鱼也多在浅滩处觅食。鄱阳湖过早进入枯水期显然不利于幼鱼的生存,但人们就只能束手无策了吗?

事实并非如此,对于小规模搁浅的鱼群,可以通过护渔队或热心民众及时转运。如果搁浅规模较大,则可借助引水、调水、补水的方式为鱼群创造宜居的庇护所。

在鄱阳湖的枯水期,水位较深、相互独立的碟形湖仍能蓄存淡水,这些碟形湖是湖区鱼虾的天然避难所,也是冬季候鸟主要的栖息和觅食空间,生态价值相当显著。2022年10月,工作人员就是通过挖渠引水、筑坝挡水的方式为碟形湖补水,提高了生态水位,最大限度保护了搁浅的鱼群。

总结

鄱阳湖是一座资源丰富的生态宝库,从过度捕捞到长期禁渔,湖区的生态变化令人深思。

在利用湖泊的过程中,值得追求的不应该只有经济利益,更应该重视生态保护。守护好鄱阳湖的生物资源,最终惠及的将是千秋万代,这也是将“绿水青山”变为“金山银山”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