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第三十章。

孙少安去了一趟山西,直接带回来一个姑娘,轰动了双水村,而对他的父母来说,却是喜忧参半。

首先当然是太高兴了,简直怀疑是做梦:“他的儿子有媳妇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而且少安带回来的这女娃娃,又体面又精明,真是打上灯笼都找不见的好人才”,况且,“女方果真像他弟媳妇贺凤英说的,连一个彩礼钱也不要”,来家里看过后,不仅不嫌弃家里的恓惶样,还主动表示春节就结婚,不能再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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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正因这“结婚”二字,又叫两位老人陷入忧愁,“高兴得晕晕乎乎的脑子凉了下来”:结婚就得花钱,彩礼可以不出,新衣裳总得缝几身;当年困难年月给弟弟玉亭办喜事都“咬着牙办得有声有响,体体面面”,给儿子办喜事能“让世人笑话”吗?必须“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一算起来,“办喜事少说也得借二百元”,然而钱在哪里呢?问谁去借呢?这还没算上粮食呢!

老两口“高兴一阵,又忧愁一阵”,几乎一夜没合眼,都在商量借钱和待客的事。结婚时间倒是容易确定的,就放在春节,“把喜事也办了,一家人把年也过了”;向谁借钱却颇费脑筋。

他们估计,双水村里能拿出这二百元钱的,总共也就几户人家,支书田福堂,大队会计田海民,金俊武,金俊山,金光明……但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有的开不了口,有的存在疙瘩,有的未必肯借,算了一夜,最后还是一致认为向金俊海家(也就是金波家)借。

我们知道,这两家人关系是最好的。当年孙玉亭成家后,孙玉厚一家借金家的屋子住了好几年,直到现在少平和兰香晚上没地方住,还是去他们家借宿;少平和金波、兰香和金秀分别是最好的朋友,金秀后来还爱上了少平;兄妹俩上学的制服,也都是金波他妈在缝纫机上做的。

尽管因为金俊海在外工作,“分粮分土豆和一些重劳动活”都靠孙家帮忙,但是玉厚老汉是不会把这放在心里的,总觉得是他们孙家沾金家的光。

其实最叫人感慨的是,十五年前,孙玉厚为了弟弟的婚事为难地向别人借钱,十五年后的今天,他又为儿子的婚事向别人借钱,这是为什么?

他们孙家不懒,也并非没有能力,根本上,只是因为“一村人在一个锅里搅稠稀”,再勤苦的庄稼人都是“和耍奸溜滑的人一样分粮分红”,一户人家,如果毫无家底,没有什么权力,无人在外工作,家里人口又多,那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什么积蓄的。

平均主义解决不了发展问题。

幸好,正从县里回家来的金俊海一点也没让孙玉厚为难,还没等他开口相求,就直接问他“需要不需要钱?需要的话,你就开口,我家里能拿出来”,而且一开口就是“三百元够不够”,倒是孙玉厚连忙表示二百元就足够了。

不仅如此,金俊海还代孙玉厚开口,向上门来看他的副书记金俊山提出借粮;尽管因为少安已经向大队借粮,而田福堂因为少安不会再麻缠他女儿了而爽快地答应了,所以不需要向金俊山借了,但是那种情义是让孙家人深深感动的。

怪不得金波那么讲情义,原来是有家风的。金俊海一家一直念着孙家人对他家的帮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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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借到了,粮食也落实了,新人的衣裳该扯上了。

少安他爸妈是建议他们去县里扯衣裳的,这本是“老规程”。但少安不想去县里。因为他想起了润叶,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一想到她,少安“心里忍不住隐隐作疼”,他很难受,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恨他?

他不知道,当润叶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不是恨,而是崩溃。

总之少安要避开县里。他带着秀莲去了曾经牵着牛去看病的米家镇。

这对新人在米家镇商店创造了一次小小的新闻事件。少安和秀莲为了扯衣裳的事争执、拉扯起来了。

其实争执和拉扯本身成不了新闻,这种场景,米家镇商店的女售货员见得多了:

一般在这种时刻,对于女方来说,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通常都要突然变卦,逼男方在原来说好的件数和布料上再加一码;不加码就赌气不扯衣服——也就意味着不去领结婚证!常常逼得一些小伙子跑出去满街寻熟人借钱;有的人凑不够钱,甚至急得蹲在门市部的墙角下哭鼻子哩……

但这回不同,简直令她感到奇怪:

这位农村姑娘只要男方给她扯一身,还不要好布料;并且首先要给男方扯好衣服哩。太稀罕了!这大概只有戏里面才有这样的“先进”人物吧? 售货员给他们扯好布料后,少安非要给秀莲再扯两身不行,但秀莲死活不让。

这就成了新闻了,“柜台上的售货员们和一些顾客都稀罕地看他们从未见过的这种事情”。那是相当于上热榜和头条了。

这秀莲,可实在太……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才好呢?

看她说的这些话吧,既朴素又动人:

“两个人只要合心,又不在几件衣服上!我知道你们家光景不好,这钱肯定是你借人家的。何必这样呢?借下钱,咱们结婚后还要给人家还……”

这把少安感动得“眼圈都发热了。如果这是个没人的地方,他真想把她抱住亲一下”。

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秀莲的好,也进一步加深了对秀莲的感情,也真的太不舍得让她回去了。于是,让秀莲一直住到“寒露过了十来天,贺耀宗从山西心焦地写信问秀莲怎还不回来?是不是病了”,才恋恋不舍地让秀莲回去了。

生活就此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为秀莲送行的少安,又一次站在了石圪节的公路上,他看到了南飞的大雁,突然感到“有点惆怅”,因为他心里猛然记起:

春天的时候,他手里拿着润叶给他的纸条,也正是站在这地方,望着大雁从南方飞来——现在大雁又向南方飞走了。时间啊,这么飞快!可是生活的道路又如此曲折而漫长……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之后的事情,我们下回再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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