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见柚子妈

01

那天，周周微信突然收到一张妈妈发的照片，照片上是妈妈跟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妈妈靠在那个男人的肩上，笑得烟花灿烂。

周周一下子傻眼了，在她还没有完全消化自己的情绪时，妈妈的电话打了过来。

周周，妈妈这次真的想要跟你爸离婚了，你是能够理解妈妈的，对嘛？

这句话虽简单，但内容却一点也不简单。

周周觉得嗓子口有什么堵着，她想问清楚，却愣是一句话都没有憋出来。

妈妈得不到回应，轻叹一声，挂掉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周周心情就像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爸妈结婚已经20多个年头了，从周周能记事起，爸妈真的是一路磕磕绊绊，争吵不断走过来的。

虽然她也跟妈妈一样，讨厌，甚至是嫌弃自己的爸爸，虽然她也为妈妈不值，觉得妈妈跟着爸爸真的是受了一辈子委屈，吃了一辈子苦。但是，爸爸始终是爸爸，至少他没有打她，还对她有父亲的关怀。

后来，许是父母年纪也大了，不再争吵了，关系貌似也渐渐和谐，周周也感到了欣慰，她没有想到，妈妈居然会在50岁的年龄，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个男人是谁？妈妈这算什么？出轨吗？周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家一趟，把这个事情了解清楚。

周周是远嫁女，回家一次不容易，所以很长时间她都不知道爸妈的生活状态，她觉得自己作为女儿，实在是太失败了。

02

回到家后，周周没有见到爸爸，妈妈看到她回来，没有任何惊讶，平静地跟她讲起了过往。

20多年前，妈妈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却偏偏爱上了一个小混混。对妈妈寄予期望的外公外婆，是断断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两人几次抗争无效后，妈妈开始妥协了，家里给妈妈也张罗起了相亲。男孩一气之下，远离家乡出外打工了。

但是，就在男孩走后的不到一个月，妈妈查出患了慢性病，相亲自然也耽搁了下来。那时候的医疗水平不高，妈妈这个病治疗起来非常慢。等妈妈痊愈后，已经26岁了。这个年龄，在那个年代算老姑娘了。

后来，别人给妈妈介绍了爸爸，妈妈看到爸爸老实巴交的，家里也催得急，就应承了下来。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妈妈的苦日子开始了。

奶奶是个比较强势的婆婆，每天都会挑妈妈的错，她嫌弃妈妈因为生病没嫁出去才嫁给了他儿子，却从不想想自己儿子快30岁才娶到老婆是为什么。

后来，因为婆媳矛盾越闹越大，妈妈毅然提出了分家。分家的那一天，妈妈带着刚满一岁的周周，拿着分家给的2个碗，2双筷子，住进了一间一旦下大雨，就会满屋子水的破房子里。

妈妈的性格是很坚强的，她不能忍受一直过这样的日子，所以等周周长大一点后，妈妈卖过水果，卖过菜，每天起早贪黑还要带上周周，妈妈一直在前进途中未曾止步，可是爸爸，却一直在拖后腿。

03

妈妈用自己攒下的钱给爸爸买了一辆三轮黄包车，让爸爸去拉客。没几天，车不见了，爸爸说被贼偷了，妈妈难受了好久。结果直到要债的上门来，妈妈才知道真相，原来是爸爸打牌输了，把车子抵押给了别人。

那年周周5岁，她似乎还记得爸爸妈妈的那次争吵，异常激烈。爸爸发誓自己会改，妈妈在痛哭过后，最终原谅了他。

只是，人的心，真的难测，坏习惯又岂是那么容易改的。

周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充斥着爸妈的争吵，妈妈用自己的努力去摆脱穷困的日子，爸爸则用自己的无能将她们重新拉进穷困潦倒的日子。

爸爸一个工作做不了多久别人就不要他了，因为他总是三天两头旷工，要么上班不干活，要么没钱花就去赊账，要账的都来过家里好多次。

妈妈一次次愤怒，又一次次因为周周而原谅，坚守着这个家。

小时候的周周，看着别的小朋友上下学有爸爸接送，有最新的玩具，有漂亮的衣服鞋子，羡慕至极。而自己，穿的是人家给的衣服，玩具也几乎没有，一双几块的鞋子想买好久也不敢跟妈妈开口。

因为她知道，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她不想给妈妈再增加负担，那时候一个女人赚钱本来就很难，况且这个女人还要养家，还要像个男人一样给她安全感。

懂事后的周周也越来越讨厌自己的爸爸，爸爸邋遢，懒惰，每天不务正业，大把花着妈妈的钱，自己的学费还是妈妈低声下气去问亲戚朋友借的。

她不让爸爸去学校接她，也不让爸爸去给她开家长会，但同时，她也不想让爸爸跟妈妈分开。她就在这样的复杂情感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青春。

0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周周也慢慢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老公，有了自己的家，却是相隔父母几百公里以外。

也就是那时候，妈妈年轻时喜欢的男孩回来了，就是妈妈照片上的那个人。

当年他去了广东打工，在那边安了家，娶妻生子，直到前两年，两人因为性格不合离了婚。

现在，不知道他通过谁打听到妈妈过得不好，直接回来找妈妈了。他心疼妈妈这些年的艰辛，他想带着妈妈出去玩，给她买衣服，买首饰。妈妈一一拒绝了。

因为她毕竟已经50岁了，还是个有夫之妇，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周周。

直到前段日子，妈妈突发疾病，村里修路车进不来，男人硬是背着妈妈大汗淋漓送去了医院。而那时的爸爸，却根本不知道在哪个牌桌上。

医院里，男人悉心照顾着妈妈，将煮好的粥一口一口喂进妈妈嘴里，妈妈强忍着泪，心里却早已泪水泛滥。

男人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妈妈看着他，朦胧中，面前的男子仿佛变成了那个英俊的少年，洁白的医院仿佛变成了那片他们拥抱的青草地......妈妈蒙上了被子，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在那一刻，她很想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很想很想。

病愈后，妈妈终于做出了决定，离开爸爸，跟男人在一起。她把这个决定第一时间告诉了周周，就等着爸爸回家摊牌。

05

听完妈妈讲述的过去，周周的回忆里也有很多东西涌了出来。

她知道这么多年来，爸爸靠不住，什么都要靠妈妈自己。拿现在网络上的话来说，妈妈活的就像个寡妇。

现在，妈妈可以，也想要摆脱这种生活了，她是理解的，可内心深处隐隐的抗拒又是怎么回事？

一方面，她觉得妈妈这样做不厚道，毕竟那个男人在过去的20几年都未出现过，现在来心疼个什么劲？虽然爸爸是不好，可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离开了妈妈，爸爸自己要怎么生活？再说了，自己现在也结婚有孩子了，妈妈一把年纪却离婚，别人会指指点点吧？

另一方面，周周又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妈妈这么多年的不容易，自己也为人母了，一个孩子都把自己整天搞得一团糟，而妈妈这么多年来，又要照顾自己，还要赚钱养家，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个人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妈妈苦了一辈子了，现在有个人能无条件对妈妈好，来保护妈妈，疼爱妈妈，她应该高兴才对。

纠结了许久后，周周提出要见一见这个男人。

06

周周是单独约见的男人，她一边跟男人交谈，一边冷静地观察男人。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是真的爱妈妈的，每一个字里行间，连提起妈妈时候眼睛里的星星，都仿佛在明确表示，他对妈妈的心无比的真。

周周心里有些酸楚，她告别了男人，迈出门的那一刻，她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心里有个决定，已经慢慢形成。

带着复杂的心情，周周一路走回了家，回到家时，她却看见妈妈拿着一张纸在流眼泪，而许久未见的爸爸，则坐在一旁低头抽着烟。

回来已经三天了，周周终于见到爸爸了，爸爸的头发已经花白，面容异常苍老和憔悴。周周觉得异常心酸，刚做好的决定，瞬间推翻了。

她走近看妈妈手上那张纸，“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赫然眼前。

爸爸猛吸了一口烟，用嘶哑的声音说：签吧！去找你的幸福去吧！

原来爸爸这几天没回家，一直躲在牌友家里，他不敢面对妈妈。这个男人回来找妈妈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他认得他，也知道他们的故事。一开始，他是愤怒，但躲了几天后，却慢慢释怀了。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很失败，是个懦夫，连累了妈妈一辈子。既然现在有人能给她幸福，那就放手让她去幸福吧。

爸爸说：这么多年来，我也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我也知道你很辛苦，是我对不起你。其实这些年来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控制不了自己打牌，我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毅力，特别当别人都说我老婆多么多么厉害，我却一事无成的时候，我心里就会特别愤怒，也特别苦涩。我现在也一把年纪了，也想开了，我希望你往后的日子，能够幸福。

爸爸的话说完了，妈妈的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滚下来。周周不知道，这到底是欣慰的泪，还是不舍的泪。

周周不知道妈妈下一步会做出什么选择，但不管是什么选择，她都会支持。妈妈太苦了，该随着自己的心走一次了。

PS：这是我朋友父母的真实经历，她一直在纠结该不该支持妈妈离婚，她既觉得妈妈可怜，也觉得爸爸可怜，而现在，父母也在纠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