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钱了,都爱摆阔:“一亿元只是个小目标”“我对钱不感兴趣”,穷人对此往往不服气,鲁迅笔下的阿Q就怼得好:“我们先前——比你阔得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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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史上最能炫富的人,当属晋代石崇。石崇官至太尉,巨富无比,曾与晋武帝司马炎的舅舅王恺斗富。石崇“以酒沃釜,以蜡代薪。锦步障大至五十里,坑厕间皆用绫罗供帐,香气袭人”,把王恺看得目瞪口呆、比得心服口服。

不过,这种炫富方式虽“豪”,却很“土”。在古代,还有人用“煤炭”来炫富,炫出了新高度,玩出了新花样。

炼炭:“此非炼炭所炊,不知堪与郎君吃否?”

在唐代,煤炭作为炊爨之用,毕竟还不是很普遍,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一些富豪权贵为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在煤炭并不多见的情况下,用“炼炭”来烧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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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唐骈《剧谈录》记载,唐代乾符年间(公元874~879年),洛阳的富豪子弟,“承藉勋荫,物用优足”,过着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他们嫌煤炭有烟气,觉得烧出来的饭也有一股子煤烟味,于是把煤炭先用火炼一下,以去除煤炭的烟气,使生煤称为熟煤,此即“炼炭”。他们宴请宾客,一定要用“炼炭”烧饭;外出赴宴,如果饭菜不是“炼炭”所烧,便报之以哂笑,甚至拒绝动筷,以此来摆阔炫富,以此显示自己的高贵身份。

后黄巢农民起义军攻陷洛阳,这些富家子弟纷纷逃进深山躲藏,一连饿了几天。当他们在路边小饭馆买糙米饭吃时,旁人问:“此非炼炭所炊,不知堪与郎君吃否?”众富家子弟竟无言以对。

兽炭:“豪家应不觉,兽炭满炉红”

据清光绪《荣昌县志》记载:"石炭,俗名煤炭,古名兽炭。其形似兽,故名。"清光绪《大足县志》也有记载,曰:"煤炭,古名兽炭,以其形似兽,故名。"据此来看,兽炭,当是煤炭的一个别称,因"其形似兽",所以被称为"兽炭"。不过,这种解释太牵强附会了,很难让人信服。煤炭无论成块,还是碎屑,不管从哪个角度哪个方位去观看,都无法跟野兽联系起来。况且兽类多种多样,这煤炭到底跟哪一种野兽相像呢?显然,这些史志的撰写者都陷入了教条主义的误区,犯了望文生义的理解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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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兽炭是古代用煤炭加工之后,制成的一种型煤,就像现在的煤球、煤饼、蜂窝煤一样,只不过“其形似兽”而已。

现知“兽炭”一词最早的记载,见于《晋书·外戚传·羊琇》:(羊琇)以“屑炭和作兽形以温酒”,北周庾信在《谢赵王赉丝布启》中,更明确地提到:“覆鸟毛而不暖,然兽炭而逾寒。”

据清人汪价《中州杂俎·炭屑作兽》所载:羊琇,性极奢侈,挥霍无度,在“木炭贵如粟”、煤炭也非常罕见的情况下,他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捣炭为屑,以物和之,做成兽形炭,点燃后用来温酒,“火爇(燃),猛兽皆开口向人,赫赫然,诸豪相矜,皆服而效之。”

到了唐代,富豪权贵们又把这种兽炭玩出了新花样。他们把煤炭碾压成粉屑,和以香料,捏塑成各种小动物样式,故兽炭也称“香兽”。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凤炭》:“杨国忠家以炭屑用蜜捏塑成双凤。”到了冬天,先把白檀木铺在炉底,然后把凤炭放在上面燃烧以取暖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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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以后,奢靡之风更盛。“兽炭”成了骚人墨客的钟爱之物,因而诗词之中也多有涉及。唐白居易《青毡帐二十韵》:“兽炭休亲近,狐裘可弃捐。”高适《效古赠崔二》:“金炉陈兽炭,谈笑正得意。”李中《腊中作》:“豪家应不觉,兽炭满炉红。”李煜《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李清照《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最令人感动的是南宋诗人刘克庄为《卖炭图》画作题写的一首五言诗:“衣襟成墨色,面目带煤尘。尽爱炉中兽,谁怜窑下人。”把“窑下人”,即采煤工人劳作的艰辛与生活的苦难,形象生动地刻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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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古代诗词和地方文献中出现的“兽炭”一词,并非全部都是指煤炭,也有个别是指木炭。木炭捣成粉屑,塑制成兽炭,点燃后同样也可以取暖闻香。不过,这种兽炭,是富贵豪门用来摆阔炫富的,只在上层社会流行,普通人家是根本用不起。

香煤饼:“奇香分细雾,石炭捣轻纨”

到了宋朝,煤炭作为燃料,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已相当普遍。宋庄季裕《鸡肋篇》载:“昔汴都数百万家,尽燃石炭,无一家燃薪者。”繁华的宋朝京都开封住有几百万户人家,全都用煤炭作为燃料温酒炙肉、烧饭取暖,没有一家使用薪柴。张择端的名画《清明上河图》中就有驮运煤炭的队伍,生动再现了汴京用煤的热闹景象。

此时,达官贵人们觉得兽炭玩得不过瘾,以煤炫富又炫出了新高度,他们开始用起了一种燃烧时会散发出甜甜香气的薰香料煤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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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欧阳修《归田录》卷二:“香饼,石炭也,用以焚香,一饼之火,可以终日不灭。”香饼,又称为发香煤饼或香煤饼,明杨慎在《升庵外集》中就介绍了这种香煤饼的制作方法:“发香煤,盖捣石炭为末,而以轻纨筛之,欲其细也……以梨枣汁合之为饼,置炉中以为香籍,即此物也。”

清斋焚香,炙手熏衣,烹茶对客,温酒常谈,宋时人们生活讲究雅致,香煤饼子在达官贵人们的手炉、香炉中昼夜不熄焚烧着,并将其作为珍贵的礼物赠送给有名望的人。

北宋欧阳修润笔香饼的故事,就堪称用煤佳话。其在《归田录》一书中这样写道:“有人遗余清泉香饼一箧者。蔡君谟闻之,叹曰:香饼来迟,使我润笔独无此一种佳物。”这段话大意是:有人送给欧阳修一箱产自清泉的香饼,有位蔡君对香饼十分喜爱,发出得之恨晚的感叹,怪欧阳公把它作润笔佳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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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朝,宫廷内务衙门设有专门的“香厂”,由“香匠”制作香饼、兽炭,以供皇帝妃嫔们享用。清高士奇所撰《金鳌退食笔记》中说:“厂中有香匠,塑造香饼兽炭”,把木炭或精煤磨成屑,搀入沉香、麝香、冰片等各种香料,再和以糯米糊,按入兽形模子加压而成。

香煤之用由来已久,南北朝徐陵《春情诗》云:“奇香分细雾,石炭捣轻纨。”同时期的张正《置酒高殿上》亦云:“名香散绮幕,石墨雕金炉。”诗中所云之“香”,即为香煤饼。

当然,这种香煤饼价格昂贵,仅是富裕人家用以炫富、熏香的消闲享受之物。平民百姓只能自己动手刨土担水、和泥打炭,制作煤砖、煤饼、煤球,以供炊爨之用。

型煤加工和用煤制焦:标志着我国古代煤炭规模化利用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在生活实践中,我们都有这样的体会:相对来说,块煤在燃烧时,因通风良好,容易点燃,且火焰高、火力大,煤末则因通风不良,燃烧困难,火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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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在长期实践与探索中,发现把煤炭成型加工,不但可以增加通风,提高氧量,有助燃烧,而且可以把煤末、碎炭充分利用起来,节能增效,去除烟气,减少废气排放量。

据考古发掘证明,我国至迟在汉代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型煤加工技术,并在生产实践中广泛应用。在河南郑州古荥镇和巩县铁生沟的汉代冶铁遗址中都发现了煤饼,据郑州市博物馆《郑州古荥镇汉代冶铁遗址发掘简报(1978年第2期)》载,古荥镇汉代冶铁遗址出土的煤饼,近似圆形,直径18~19厘米,厚约7~8厘米,煤饼内掺有黏土,形状很规范,显然是按规格批量制作的模制型煤。

从古荥镇遗址煤炭的利用情况看,当时不仅很好地掌握了煤炭的成型技术,而且用煤烧窑技术也已成熟。后世出现的为富豪权贵、文人墨客所推崇的“兽炭”“香饼”等,则是在汉代煤炭成型加工技术基础上的一个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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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煤制焦,这是我国古代煤炭加工利用的另一大成果。古代称焦炭为炼炭,四川《崇庆县志》载:“岚炭,即古之炼炭也""制法筑窑如锅式,以煤锻之烟尽则色浅兰,价贵倍煤。”可知岚炭即焦炭,古代称为炼炭。清吴其浚《滇南矿厂图略》中也有“煎炉亦用炼炭”之记载。

上文所述唐代富豪炊爨所用之“炼炭”,其实就是土法炼焦。但由于不是有目的有意识地烧制,故仅是焦炭的雏形而已。

据考古发掘证明,我国至迟在宋代就已经掌握了炼焦技术,关于炼焦的明确记载出现在明代。明方以智《物理小识》卷七载:“煤则各处有之,臭者烧熔而闭之,成石,再凿而入炉,日礁,可五日不绝火,煎矿煮石,殊为省力。”清孙廷铨《颜山杂记卷四·物产》对炼焦过程作了详尽阐述:“散无力也,炼而坚之,谓之焦。顽于石,重于金铁,绿焰而辛酷,不可爇也,故焦出于炭而烈于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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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原煤的直接燃用,用水和黄土将散煤、碎煤加工成一定形状的型煤加工技术,是增大煤炭粒度、提高利用效率的重要技术,也是煤炭规模化利用的一个重要标志。

同样,把原煤先行烧炼一下,进而变成焦炭,去掉其烟气大、杂质多、硬度小、易破碎等缺点,扬其长避其短,使之更好地用于日常炊爨,或冶铁制陶。用煤制焦技术的掌握和应用,对古代文化及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张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