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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水泉沟紧邻着安沟,中间只隔着一道山梁。
这山梁并不高,两条沟的道路,就交汇于梁上面。

水泉沟沟垴,朝西的半山腰上,还住着一户人家,土坯房,石堡坎,房前屋后种着不少树。
2020年3月22日,专业行走与友人天、友人鱼走到这里时,时间是12时40分,该吃点午饭了。看这户人家,房门似乎是敞开着的,我们准备就在此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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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有人在家,一根长长的水管,从院子里的水龙头接出来,延伸到房子旁边去。
围绕这根水管,其实就是这户人家全部的故事,后面慢慢会说到。

友人天走在前面,友人鱼走在中间,为了方便拍照,我始终走在最后。
水泉沟能通车的道路,修到这里就结束了,再往里走,就是这户人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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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敞开,黑洞洞的,完全看不见里面有啥东西。

上屋檐的台阶,总共五级,这五级台阶,让屋檐下和院子间,有了差不多一人高的距离。

后来我们得知,女主人就是从屋檐下摔到了院子里,摔坏了腰,自此行动不便,才不得不离开这里。大门口,放着两个小凳子,附近堆放着没有劈过的干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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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旁边,从石堡坎上斜着长出来一棵枇杷树。
这枇杷树虽然扭曲不直,但却枝繁叶茂,荫蔽了小半个院子。
见过房前屋后种桃树、李树,也见过种杏树、樱桃树的,却是第一次见有人种枇杷树。

枇杷树下面,此刻正停放着一辆摩托车。
既然有摩托车,肯定还有年纪不大的人,老年人骑不了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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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过来坐!”扭头一看,大门外已经站着一位老大娘,对方正热情地招呼着我们。

“这枇杷啥时候种的呀,结的枇杷好吃不好吃?”我们问道。
“修这栋房子的时候种的,大概有三十多年了,就是一般的枇杷树,味道一般。”老大娘说话的语气明显不足,腰微微有些佝偻,后来得知就是那次摔跤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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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打开自热米饭,开始焖饭。老大娘坐在门槛上,与我们聊天。
不一会后,老大娘的老汉(丈夫)也走过来,斜坐在台阶上。

“我从这上面摔下去过,腰摔坏了,我老汉腿不好。我们以前一直住在这里,买点药买点吃的,进出都不方便,前两年就下山去住了。今天回来,主要是跟着娃们回来修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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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有一堆沙子,沙子已经和过了水泥。沙堆中间挖了一个坑,里面已经注上水。

“我72岁了,我老汉已经80岁了,我们老了,实在不想动了,我给娃说了,以后我们死了,就埋在这里。”老大娘说这些话时,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悲伤。
顺着水管望过去,不到100米之外,就是他们选择的最终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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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与死后,都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的人生虽然简单,却也不失圆满。
“你们的孩子呢?”我们问道。

“3个孩子,都在外面,小女儿嫁到了南方去,才27岁!”对方告诉我们。
小女儿比我们还小,心里默算了一下,这个小女儿竟是老来得女。
“嫁那么远,你们舍得呀?”我们问道。
“我们能定呀?孩子有孩子的想法,人家高兴了谁也管不了。”老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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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挨着还有两栋老房子,不过都已经空了。
“都是我家的房子,大儿子小儿子以前住的。”老人说道。

有一个儿子,就得给他修一栋房子,这是山里人家不成文的做法。
只是让老夫妻俩没想到的是,时代发展实在太快了,很多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设想,孩子们最终选择了离开这里,搬到山外,再不会回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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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河铺镇-碾岔沟村-106,当年修这些房子,肯定费了不少事?”

“是呀,山里不方便,修个房子,得先在山上挖出平地来,一点一点慢慢修,我家这房子修了两年。”

现在已经很难去想象,30年前交通不便、物质匮乏的年代,这户人家是靠着怎样的毅力,才在这秦岭深山之中,修建出这些房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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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开时,在屋子旁干活的人走了出来,准备把搅拌好的水泥砂浆,用手推车运过去。


老房子旁边,一株山桃开了;后面不远处,一株梨花也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