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与曾岩二人关系素来要好,各自娶妻成亲,王奇生得一女,曾岩生得一子,两家相交莫逆,生活很是如意。

不料祸从天降,曾岩被几名官差抓到衙门,审查谢员外失窃一事,曾岩一向规矩做人,为人和善,怎会行偷盗之事呢?

疑惑重重王奇便到衙门打探,据说有人密告曾岩偷了谢员外身上的钱袋,但是曾岩拒不承认,现下还不能将其判罪,但是疑罪在身,也不能将曾岩放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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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奇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塞给狱吏说:“既然我兄弟犯了此等丢了颜面身份的罪,我亦无话可说,还望官差大人能让他死得痛快些,别太痛苦。”说完,王奇握住狱吏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狱吏见王奇这一番操作,自然读懂了王奇的目的,没过几天,曾岩就死在了大牢里。

曾家接到噩耗,悲痛至极,官府声称曾岩偷窃他人财物乃重罪,自觉羞愧难当上吊自缢,命曾家人领其尸体回家安葬。

曾岩死了,还背上了偷盗的罪名,其妻高氏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何要偷窃,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不愁吃穿,丈夫又不好酒色赌博,为何要偷钱呢?

于是,高氏找到王奇询问:“王大哥,你跟我相公向来要好,可知他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要偷钱?”

王奇犹豫着说:“这……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高氏睁大眼睛看着王奇,不敢相信地说:“难道真有事瞒着我?”见王奇低着头很是为难的样子,高氏突然就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也没必要再为他隐瞒下去,曾贤弟在青楼有一个相好的歌女,据悉那女子已有身孕,为,为了保全名声愿出二百两银子平息此事,所以……”王奇话未说完,就被高氏打断:“别说了,我明白了,呜呜呜……”

王奇见高氏哭得很伤心,便上前安慰,顺势就把手搭在了高氏的肩膀上,就跟哄自己女人一样的体贴温柔。而高氏恨透了曾岩这个负心汉,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让家族蒙羞,偷盗、背叛皆不可原谅。

即便如此,高氏也知礼义廉耻,当时的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高氏向王奇辞别就回到家中,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此后,王奇便三天两头地往曾家跑,看望曾岩父母及妻子,对曾家来说是极大的安慰,曾家对王奇更是如亲人一般看待。只是每次王奇看高氏的眼神都有更深层的含义。高氏亦然有若察觉,每当跟王奇眼神碰撞时,高氏总是躲躲闪闪,眼神飘忽不定。

一天,王奇尾随上街采购的高氏,路经一条僻静的巷道时,王奇突然现身拦住了高氏,说:“何不让我照顾你?”高氏一听,急忙后退闪躲,王奇紧跟向前说道:“难道你真要为他守寡一辈子?”

高氏见状,只好抽身逃走,不料被王奇一把死死地拽住:“你可知我对你的心意已不是一日两日,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对你一见倾心,奈何你已是曾岩的妻子,我每日每夜都痛苦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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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王奇的眼中愤怒到了极点,但是愤怒中又有一种痛心。高氏呆呆地看着王奇,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双方沉默了片刻,高氏使劲挣扎想要逃离,却被王奇用力地抱住不放。高氏急中生智说:“给我时间,让我考虑考虑……”话音刚落,感觉王奇手臂松软下来,随即挣脱一口气跑回家中。

高氏寻思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说自己也希望再遇到有情人,可是王奇终究是不可能的,于是向公公婆婆说想回娘家看看父母,以此躲避王奇的纠缠。

这天,王奇又到曾家看望曾岩父母,却久久不见高氏的身影,于是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下高氏,才知高氏已回了山东娘家。王奇忽然心里隐隐作痛,本来打算不久就请媒婆到曾家做媒,纳高氏为妾,谁知高氏为了躲避他竟回了山东娘家,这样看来与高氏是此生无缘了。

王奇沮丧地回到自己家中,回忆起刚认识曾岩的时候,想起第一次见到高氏的情景,自己之所以跟曾岩成为好友,除了看重他人品学识之外,二人更是志趣相投。

又想起自己垂涎高氏淡如竹兰的气质与容貌,在曾岩遭人诬陷入狱时,不但没有出力为其解困,反而贿赂狱吏将其害死在狱中,铸成大错,后又编造谎言抹黑曾岩说他跟青楼女子有染,只为能得到高氏的芳心。

突然间,王奇悔恨不已,自觉罪孽深重,决定诵经念佛来消除自己的罪责,然而又不知诵经念佛是否真实有效,遂蒙生把曾岩父母接到自己家中侍奉的念头。

于是第二天就把曾岩父母及儿子接到家中供养起来,生活起居,大小事务,无不面面俱到。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王奇的家产就耗费了一半。

曾岩父母过意不去,曾提议将儿媳嫁给王奇,称儿媳从娘家回来后一直住在曾家老宅,二老也不愿看她一生守寡,若王奇不嫌弃,可为他二人做媒。

二老的提议本来可以达成王奇之前想得到高氏的心愿,或许是长久的自责与内疚,断不敢再对高氏有非分之想,故而拒绝了曾岩父母的好意。又见曾岩父母如此善良,内心更是愧疚不堪,更加无微不至地侍奉二老。

又过了几年,曾母病重,卧床不起,王奇整日衣不解带地侍奉在跟前,像极了一个大孝子。

一天,曾母躺在床上对王奇说:“我恐怕时日不多了,曾家蒙受您殊恩厚渥,不知来世要如何报答?”

王奇听到这话,就像一把刀插在了心脏,抱罪怀瑕,愧天怍人,一下子扑跪在曾母的床前磕头碰脑,头破血淋。曾母见状拖着有气无力的声音说:“使不得~使不得~您这是为何?”

只见王奇哭诉着事情的原委,哀求曾母他日在九泉之下替他向曾岩解释,求他宽恕一二。曾母听后心如刀绞,不曾想自己的儿子竟是含冤而死,还是被自己的好友害死,一时间难以接受。

此时的王奇亦然哭成个泪人,曾母缓过神来对王奇说:“这些年您尽心尽力赡养我夫妻二人,让我们得享天年,就算岩儿尚在人间,也未必能如此尽心,倘若看见他,我必会叫他不要怨恨您。”

一旁的曾父随即写了一封信塞到老伴的衣袖中,含着泪说:“老婆子,你若先行一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岩儿,他若还要记恨此事,待我下黄泉时,叫他别来认我这个爹。”

王奇见二老原谅了自己,感激涕零,又连翻向二老磕头感谢,曾父将其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表情沉重,亦无需再多言。

没过两日,曾母撒手人寰,王奇为其厚办葬礼,又雇人为其建造坟墓,因过度劳累,在监督施工时在坟墓一侧睡着了。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你我的恩怨就随风而去吧,你不是有个女儿吗?这可不能忘啊!”

王奇突然惊醒,琢磨着刚才在睡梦中听到的声音,其口吻就跟曾岩一模一样,还是那么的大肚善良。等到把曾母的丧事规办完毕后,就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曾岩的儿子,王、曾两家结为了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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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儿女婚事,双方长辈必须进行磋商,王奇这才登门拜访高氏,并向高氏道歉以求原谅,高氏面无表情地说:“只因为我,才使我相公命丧狱中,不知是你害的他?还是我害的他?”说罢,就移步回到房中。

高氏此言,说明已没有再责怪王奇,当初或许已对王奇动了心,只是自己跨不出那一步而已,现下两家人又结为姻亲,所有恩怨都烟消云散。最后,王奇也得以善终,也许是因为他多年来照顾曾家老小的缘故吧。

这本来是一段化解不开的冤债,王奇在醒悟以后,诚心忏悔,长年精心照顾曾家老小,最终取得了曾家所有人的谅解。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样的深仇大怨都能化解,可想而知,世间就没有不能化解的怨仇。这个故事足以去劝勉那些需要悔过的人。

参考《阅微草堂笔记》声明:故事内容皆为虚构,文学创作旨在丰富读者业余生活,切勿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