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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正在扫码给外甥们压岁钱

一段“10个外甥扎堆拜年舅舅挨个扫码”的视频在网上引发戏谑。虽然风评趋向是“这下私房钱不保了”,但是直接观感里的“去仪式化”却也是很明显的。我们很清楚,就当下而言,外甥给舅舅拜年,就算“磕头”仪式不再那么被讲究,但是“现金装红包”好像还是比较主流的方式。

之所以这样强调,并非认为“打开收款码去拜年”的行为就完全丢掉了压岁钱的传统,而是伴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不仅拜年的形式在变化,就连拜年的意味也在发生变化。要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晚辈给长辈拜年,就算压岁钱是物质性的,但是形式上和精神上,却比较严肃和形而上。

起码就晚辈来讲,就算内心只想赶紧拿到压岁钱,但是行为上却也必须表现出收敛和庄重,也就是说在压岁钱的互动中,长辈和晚辈的界限是分明的,而且长辈地给予和晚辈地接收也是清晰的。

可回到“10个外甥扎堆拜年舅舅挨个扫码”的图景里,形式已经被简化到极致,不仅“磕头”被娱乐化了,就连“给压岁钱”也变成了“要压岁钱”。强调这些,并不是想基于形式被简化到极致去批评什么。

而是想说,压岁钱互动正从“长幼关系”的“重辈分”走向“至亲关系”的“重互动”。因为从根本上讲,外甥敢于直接跟舅舅“要压岁钱”,本身也反映出“大家庭”关系的亲密性,而非只是一场简单的“压岁钱互动”。

甚至更普遍地讲,“压岁钱互动”在“长幼关系”之外,还包含着长辈与长辈之间的暗合互动。尤其对于都有儿孙的晚辈,往往很看重这种“压岁钱互动”。说到底,压岁钱除了直接的意义,还蕴含着世俗交往的作用。

具体的体现,一方面在于“压岁钱互动”的惯例性;另一方面在于“压岁钱的数目”,并且在具体运转时也是符合差序性的。也就是费孝通强调的差序格局概念,它表示中国人在交往时以己为中心,逐渐向外推移,以表明自己和他(她)人的远近关系。

当然这里强调的是“压岁钱互动”之于世俗的意义,而对于晚辈来讲,未必都清楚其中的人情交织。因此对于“打开收款码去拜年”的行为来讲,舆论层面所言的这届外甥“吓”到舅,更偏重调侃,而非外甥们真的就是为了要钱、舅舅真的被“吓”到了。

实际上,从视频的拍摄视角及视频的传播风向就能看出来,家人在记录下这一幕时,内心应该是欢乐的。因为看到“外甥跟舅舅要压岁钱的样子”,家人视角下,更多会往亲近上理解,而非外人视角下的“缺乏仪式感”。

就此而言,对于“10个外甥扎堆拜年舅舅挨个扫码”这一幕,必须从家人视角和外人视角两个层面去综合的理解,才可能走向积极的解释,否则很容易被部分守旧的人理解为“没大没小”、“不合礼法”、“丢失传统”等等。

毫无疑问,中国人关于压岁钱的价值理念和仪式风俗正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虽然它只是过年的一部分,但是也反映出了人们对过年仪式感的重新定义。起码就红包转移方式来讲,确实已经在改变了。

这个很像近几年随礼金从“必须现金”到“可以扫码”的变迁。可能刚开始人们觉得有些别扭、有些不够庄重,但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适应,就意味着真正改变了。毕竟人们最终会发现,“10个外甥扎堆拜年舅舅挨个扫码”不见得真就不如“10个外甥扎堆拜年舅舅挨个发红包”体现出的关系好。

这也再次说明,越来越多的人,更在于真正的互动,而非在于结构性的礼法实践。当然这也只是个开头,可能全面的转变还需要很长时间。不过依然要清楚,压岁钱互动之于人际关系的内核“交换”短期内是不会被动摇的,也就是世俗性之于压岁钱的作用终归是难以改变的。因为中国谚语的“人情人情,在人情愿”早已道出了世俗性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