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养狼”计划,是我国乒协通过“走出去、请进来”的方式,帮助提高外国乒乓球水平的同时,反向促进我国乒乓球的发展。有别于此,努尔哈赤的“养狼”计划旨在通过恩养“未来头狼”布占泰,分化或者将乌拉部这支虎狼之师变成盟友,以降低在统一女真过程中的难度,而两者缘起于一次“风起于青萍之末”的偶然。

1583年,明朝在围剿王杲之子阿台时,发生了误杀觉昌安父子一事。父子俩虽然也被授予了官职,不过彼时明廷授予的过于泛滥,多于牛毛,两人实际地位并不显赫,所以没人看好“十三副遗甲起兵”的努尔哈赤,反而族人担心遭连累,三番四次派人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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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历经12年后,“凡卫三十,而投属者二十余卫”,努尔哈赤陆续兼并了苏克素浒部、董鄂部、哲陈部、完颜部等部,基本完成了对建州女真的统一,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毗邻的海西女真。

海西女真原世代居住于黑龙江中南部,曾有国号“扈伦”,因不堪野人女真和蒙古的侵扰而南迁海西江(松花江的一段)流域,故得名,明末逐渐形成了均姓纳喇氏的乌拉、哈达、辉发、叶赫四部,史称扈伦四部。

扈伦四部感受到了建州女真崛起带来的威胁,先向努尔哈赤索地,遭拒后于1593年纠集了蒙古三部(科尔沁、锡伯、卦尔察)、长白山二部(珠舍里、纳殷),发动了古勒山之战,共计三万联军进攻建州,主帅由乌拉部布占泰担任。

此役努尔哈赤大获全胜,击败九部联军的同时,还俘获了布占泰。怎么处置呢?关系到努尔哈赤的一盘大棋。属于新兴势力的建州,清醒地认识到海西四部元气并未大伤,双方实力存在很大的差距,尽管获得了古勒山之战的胜利,其曾说过:

大树用斧和刀一点一点地砍, 就可以折断, 直立的大树能弯曲折断吗?进攻一、二次就想立刻灭掉大国的敌人, 能全部歼灭吗?占领郊外地方, 破坏村寨, 尽毁粮谷,外面的村寨全部被消灭, 仅留大城怎么生存呢?这样才能灭亡大国。

用“砍大树”比喻建州的策略,积小胜为大胜。所以处置布占泰成为对付乌拉部,以及海西四部中的重要一环,当时诸胡中,以蒙古、如许、兀剌(即海西四部)等兵力最强,而乌拉布又以骑射见长。

故努尔哈赤没有除掉布占泰,也没有答应乌拉部贝勒满泰(布占泰哥哥)“以马匹欲赎其弟”的请求,而是采取了“恩养”。所谓恩养,就是给布占泰洗脑,使其倾向于自己,以达成拉拢乌拉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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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占泰得到了极大的优待,诸如允许家属及奴仆等二十余人前来伺候,参加重要的宴会等。出使建州的朝鲜使者申忠一甚至提到:

努尔哈赤亲自弹起琵琶,为起舞的布占泰伴奏。

1598年,布占泰投桃报李,专程回建州拜见努尔哈赤。所谓“报”不仅仅是曾经的优待,而是为了两年前努尔哈赤帮助自己坐上了乌拉国主之位,费了不少功夫。

据《满洲实录》记载:乌拉国主满泰父子“淫其村内二妇”,遭到妇人丈夫的杀害;回到乌拉的布占泰在随从大臣的保护下,粉碎了满太叔父谋杀的阴谋,得以继位。

首先堂堂国主父子“偷荤”,吃相不难看?其次父子俩被村夫所杀,没有贴身护卫吗?第三满泰父子前脚刚被杀,久居建州三年的布占泰匆匆赶回,不早也不晚,太巧合了吧?还能有足够的力量粉碎阴谋继位。

蹊跷的背后指向了努尔哈赤很可能“导演”了这起政变,《满洲实录》的记载为了掩盖太祖的勾当而有所粉饰,以至于记载匪夷所思。

不管怎么样,布占泰为报厚恩,于1596年将妹妹嫁给了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两年后又“带从者三百来谒“;努尔哈赤大喜过望,将弟弟舒尔哈齐长女额实泰许配给布占泰,使得双方的关系进一步升华。

这不过是布占泰的权宜之计,为何这么说?古勒山之战前,叶赫、乌拉向努尔哈赤索地时曾扬言:

努尔哈赤本以无名常胡之子崛起为酋长,合并诸部,其势渐至强大,我辈世积威名,羞与为伍。

布占泰为传统女真贵族的一员,持有类似的态度,不足为奇,骨子里瞧不上努尔哈赤这种“暴发户”,所谓的“恩养”,反而是一种耻辱。野心勃勃的布占泰选择隐忍,内心却发誓要找回面子。

不过,扈伦四部虽一致对外,但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满太在世之时,乌拉实力最强,在古勒山之战出兵最多,担任主帅的也是乌拉部的布占泰,满太也能较好维系四部的关系,只不过继任的布占泰显然没有这个号召力了。

1599年,哈达部与叶赫部在交战中落败,转而寻求建州的支援,事与愿违的是努尔哈赤“不讲武德”,直接灭掉了哈达部。无疑震慑了乌拉部,布占泰于1601年将侄女阿巴亥(满泰之女)嫁给了努尔哈赤,重申了与建州非同一般的关系。

当然,为了不步哈达的后尘,布占泰寻求外部势力的支持,与科尔沁部联姻,迎娶明安贝勒之女,但这点“小九九“岂能逃过努尔哈赤的眼睛?努尔哈赤中间横插一杠子,也向科尔沁求亲,明安贝勒自知不能得罪努尔哈赤,转而毁掉与布占泰的婚约。

深受明安悔婚之耻的布占泰顾不上安慰受伤的心,自知事情败露,向努尔哈赤承认错误,万望原谅擅自求取明安之女过失,希望再与建州结亲;努尔哈赤顾全大局,1603年,又将舒尔哈齐次女额恩哲嫁给了布占泰。

这场风波从根本上说,源自海西四部的各怀鬼胎,关系若即若离,以至于努尔哈赤有可趁之机。可随着努尔哈赤实力增强的外部压力下,乌拉部和叶赫部暗中结盟。随后,恰巧又发生了孟古哲哲病危,弥留之际,特别想见一见母亲。

这位孟古哲哲是叶赫部贝勒杨吉砮之女,在努尔哈赤尚未发迹之时嫁给了努尔哈赤,并深受宠爱。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走上快速扩张之路的建州与叶赫部势如水火,继任叶赫部贝勒的孟古哲哲胞兄断然拒绝了请求。

怒不可遏的努尔哈赤发兵攻打叶赫的张城和阿兀郎城,布占泰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两难之际只能眼睁睁看着努尔哈赤步步蚕食。

不久,努尔哈赤将目光投向了散居于乌苏里江以东的东海女真,相较于建州、海西, 其生产力尚处于较低的发展阶段,是兵员和劳动力的后备军,也是财富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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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东海女真厄尔喀部因受到布占泰虐待,于1607年欲投奔建州女真,因其中间隔着乌拉部担心遭到拦截,加之路途遥远,希望努尔哈赤派兵接应;努尔哈赤二话没说,派出弟弟舒尔哈赤、长子褚英、次子代善以及五大臣率军三千前往。

长此以往,留给乌拉部的时间可不多了,布占泰坐不住了,双方在乌碣岩发生大战,结果一万兵力的乌拉大败,也让努尔哈赤见识到了乌拉的真实战力,改变以往一味笼络的策略,改为“胡萝卜加大棒”。

同年,努尔哈赤以辉发部两次“兵助叶赫”和“背约不娶”为由,亲率大军进行攻陷辉发部,由此建州与乌拉之间彻底没有了缓冲地带。1608年,努尔哈赤派长子褚英、侄儿阿敏率五千人对乌拉部宜罕山城进行试探性进攻,再次取胜。

面对建州大军的日益紧逼,布占泰认怂,重拾联姻的对策。而此前一直顺风顺水的建州,内部突然“暴雷”。原来,随着建州做大做强,舒尔哈齐野心开始膨胀,渐渐与努尔哈赤发生了很大分歧。

于是在乌碣岩之战中,舒尔哈齐暗中“暗通”布占泰,泄露作战计划,被努尔哈赤剥夺了兵权。郁闷的舒尔哈齐此后进京朝贡,在明朝的扶植下,打算单干,重建建州右卫,从而脱离努尔哈赤。

鉴于舒尔哈齐是建州的二号人物,影响力不容小觑,此举无异于分裂,结局是被明朝逐一击破,努尔哈赤当然不允许发生,便没收了舒尔哈齐的人口以及财物并囚禁。

这场风波在建州内部影响巨大,努尔哈赤不希望再生事端。在此背景下,努尔哈赤将亲生女儿穆库什嫁给了布占泰,以示友好,但暗中却做起了准备:

1、内部“不分昼夜,打造甲胄”,积极备战。

2、外部则进京朝贡,以示臣服于明朝,同时阻止明朝对乌拉的支持;搅黄了布占泰的婚约,努尔哈赤娶明安之女为妻,以联姻的手段瓦解乌拉与科尔沁的联盟;积极搞好与朝鲜的关系。

布占泰也没闲着,一则继续向东发展,希望通过征服东海女真来扩展势力;其次加强与叶赫联系。

翁婿之间又因叶赫部美女布喜娅玛拉,在1612年再生事端。当时布喜娅玛拉已被许配布占泰,只因古勒山之战后,继任的叶赫贝勒布扬古(布喜娅玛拉哥哥)担心遭到报复,推翻了其父布寨的决定,将妹妹转嫁给努尔哈赤。

尴尬的是,布喜娅玛拉严词拒绝,一是古勒山之战其父布寨被杀,努尔哈赤是杀父仇人,其次不愿意与姑姑(孟古哲哲)共侍一夫,并扬言是替她报了仇,就嫁给谁。

在美色的引诱下,哈达部孟格布禄、辉发部拜音达理相继挑战建州,结果纷纷殒命,努尔哈赤从而兼并了辉发部、哈达部。自以为翅膀已经硬了的布占泰做了“接盘侠”,为表坚定立场,竟用鸣镝(用于驱除恶鬼之用)射向努尔哈赤女儿穆库什。

愤怒的努尔哈赤发兵连下六座城寨,一度打算渡河,直捣黄龙。布占泰这才惶恐,乘舟至河中心,叩头承认错误,并答应了将大臣和儿子送往建州作人质,努尔哈赤这才退兵。

岂料布占泰转头变卦,不仅将大臣和儿子送往叶赫部,还为了布喜娅玛拉,囚禁所娶的三位公主,想着孤注一掷,拉上叶赫部,与努尔哈赤决一雌雄。

彻底激怒了的努尔哈赤于1613年正月,趁着冰封之际,率领再下数城,直捣黄龙,布占泰只身逃往叶赫,乌拉部灭亡,宣告“养狼计划”失败的同时,清除了统一女真过程中的最大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