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哈齐：双悬日月照乾坤？想得美，努尔哈赤绝不答应

公元1607年，努尔哈赤派出舒尔哈齐、褚英、代善以及五大臣等一帮精兵强将接应来投，原本乌拉部所属的蜚悠城部众，岂料回程途中却遭到乌拉军队拦截，引发了乌碣岩之战。

此役努尔哈赤所部虽以多胜少，战后却发生了极为不和谐的一幕。努尔哈赤以作战不利，“有负太祖所付”为由，力斩舒尔哈齐两员部将；舒尔哈齐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表示“若杀二将，即杀我”，硬杠努尔哈赤。哥俩缘何出现裂痕呢？

上述战争实为建州部与乌拉部争夺东海女真人引发的。历史上，女真人曾经建立过强大的大金王朝，屡次进犯中原，北宋末年制造了靖康之变，辽宋之际更是盛传“女真兵若满万则不可敌”。

有鉴于此，自打明成祖以来，明廷分别授予女真各部落酋长以都督、都指挥使、指挥等官职以及敕书（官方颁发的凭证），使得各部“自相统属，打围放牧，各安生业”。

这一方面使得明朝是天下共主，变成女真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即便后来在致书明崇祯帝时，也依然承认满洲原系属国。

另一方面明朝分而治之的政策，让辽东大地上散落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女真地方势力集团，按地域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而建州女真细分为苏克素护、哲陈、完颜等八部，海西女真细分为乌拉、哈达、辉发、叶赫四部，东海女真细分瓦尔喀、库尔喀等三部。

要是一部强大了，怎么办？明朝不会坐视不理的，自然会站出来主持“公道”，对于村村之间“群殴”，是放任的，但对构成威胁的则发兵镇压，防止其破坏“规矩”；对于忠于明廷的，则大力扶持，由此维持了辽东地区在一片祥和。

这不，趁着建州四分五裂，古勒寨的王杲控制了建州三卫，且多次进犯明边，1574年引来了明朝总兵李成梁的围剿；九年后，王杲之子阿台暗中蓄积力量兴兵反明，又引来了李成梁的继续追剿。

作为亲家的觉昌安、塔克世父子曾担心王杲的所作所为危及自身，早已暗中投靠明朝，此番追剿更是立功之时，便自告奋勇加入明军，作为向导。悲剧的是，父子俩在混乱中遭到明军误杀。将矛头对准明朝，显然是不自量力，努尔哈赤只得把账算在了引导明军围剿的图伦城主尼堪外兰身上。

这里还有一个插曲。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年幼之时，生母喜塔腊氏（王杲长女）早逝，塔克世的继室时常虐待兄弟俩，兄弟俩被迫寄居在外祖父王杲家中。

李成梁攻陷王杲时，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双双做了俘虏，见到兄弟俩颇为机灵，便将二人收在帐下使唤，由此努尔哈赤、舒尔哈齐有机会接触汉人，学习汉文化。

一种因结出了两种果，努尔哈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立志将所学用于将来征服明朝，而舒尔哈齐则接受了“洗脑”，也接受明朝皇帝是天下共主，要忠于明朝。只不过父辈的惨死，令到舒尔哈齐暂时摒弃那些忠君思想，与努尔哈赤一道报仇雪恨。

如此，努尔哈赤含恨起誓，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历经12年“凡卫三十，而投属者二十余卫”，努尔哈赤基本完成了对建州女真的统一。

那么，明边将不出来主持公道吗？努尔哈赤含恨起兵那年是万历十一年，此前一年明朝首辅张居正逝世，万历皇帝彻底放飞自我，为了显示自己的英明神武，先是开始了三大征，接着又拉开了二十余年不上朝的序幕。

易言之，整个明帝国的运转不畅，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辽东的控制力。此外，明朝误杀觉昌安父子是理亏的，故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给予努尔哈赤 “封龙虎将军，复给都督敕书”等安抚措施，两方面因素促成了努尔哈赤的做大做强。期间，胞弟舒尔哈齐一直追随，出生入死，成为了努尔哈赤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凡是大政方针均由哥俩商定施行。

事实上，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在建州内部，舒尔哈齐是仅次于努尔哈赤的二号人物。努尔哈赤于费阿拉称王之时，麾下有兵士万余名，将领一百五十余名，而舒尔哈齐麾下有兵士五千，将领四十余名。

明朝则将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并称为“两都督”，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公元1595年以及公元1597年，舒尔哈齐两次进京朝贡，均给予了与努尔哈赤同等的礼遇，也唤起了舒尔哈齐内心的忠君思想。

努尔哈赤识破明朝分而治之的伎俩，唯有完成民族统一形成合力，才能彻底结束女真人无序的状态，是坚定的反明派，属于少数派，起兵时遭到包括族人在内的众多女真人绞杀，政治上遭到孤立也就不难理解。

舒尔哈齐则与靠着明朝敕书获得政治经济权益的地方势力一样，属于多数派，即便曾有反明的一段时期。舒尔哈齐作为建州代表朝贡，得到明廷高规格接待之时，开始担心，若还跟着兄长干反明的勾当，势必将失去这一切，毕竟明朝实力远超建州。

舒尔哈齐如何抉择呢？公元1587年，努尔哈赤于费阿拉称王之时，舒尔哈齐称“船将”（所谓船将意为舵手，掌控本部发展方向的核心人物）。舒尔哈齐决心行使船将的职责，扭转建州女真的发展方向，不能任由发展到万劫不复的境地。结果是哥俩吵得不欢而散。

“有战功、得众心”的舒尔哈齐不甘心，为了增添砝码，选择与李成梁联姻，将女儿嫁给了李成梁之子李如柏为妾，而舒尔哈齐自己不仅娶了乌拉贝勒布占泰妹妹，而且又将两个女儿嫁给了布占泰，以期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建立一支足以抗衡努尔哈赤的力量，最终迫使兄长的妥协，彻底抛弃与明朝为敌。

无论是1599年远征哈达部还是1607年的乌碣岩之战，舒尔哈齐都表现得相当消极，希望通过一己之力阻止努尔哈赤的继续扩张。其中远征哈达部时，舒尔哈齐先是按兵不战，坐失良机，接着又填拥于前，致使努尔哈赤陷入被动挨打。

乌碣岩之战前，舒尔哈齐先是以有异象（忽见军旗上有白光一闪）为由，提议撤兵，而后又在回城中遭遇乌拉部拦截，联系到其与乌拉贝勒的姻亲关系，舒尔哈齐有暗通的重大嫌疑，由此引发了开篇的努尔哈赤兄弟俩不和谐的一幕。

努尔哈赤深知明廷最希望看到的是女真人一盘散沙，好不容易统一的建州女真，若出现内部分化，外祖父王杲就是榜样。于是，努尔哈赤作出妥协，赦免了舒尔哈齐的两员部将，同时为了统一大业，剥夺了弟弟的统兵权，并对舒尔哈齐作出种种限制。

时隔一年，公元1608年，极度郁闷的舒尔哈齐再次进京朝贡，而努尔哈赤则担心清算，连续两年缺席。舒尔哈齐再次受到的高规格礼遇，这次有所不同。

明廷尽管腐朽，显然也注意到了过于“出格”的努尔哈赤，但一翻辽东官兵花名册，顿时泄气，号称八万，具备战斗力的尚不满八千，难以撼动努尔哈赤的三万精兵。

明廷只得再次拾起“分化”伎俩，近在眼前的舒尔哈齐则是首选，双方一拍即合。在明廷的默许下，舒尔哈齐着手在“宇宙的尽头”铁岭重建建州右卫（古勒寨）。

此举填补了哈达、辉发灭亡后的力量真空，又可东接乌拉，北援叶赫，更重要的是重建起了抵御努尔哈赤的屏障。花不大的代价便分化建州，而舒尔哈齐也可以脱离努尔哈赤的控制，相得益彰。

在努尔哈赤眼中，这回舒尔哈齐投入了明朝的怀抱，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坐实了分化建州女真的行径，但一个建州只能一个领袖，决不允许发生分化。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努尔哈赤对外有两方面动作：一是与乌拉部联姻，分化舒尔哈齐与乌拉的联合；二是获悉重建建州右卫后，当即停止了所有的军事扩张，以免引发明廷的注意。

对内则釜底抽薪，名正言顺地没收了舒尔哈齐的全部财产以及属民，毕竟此举是分裂的大罪，还杀了参与的舒尔哈齐两个儿子以及心腹乌尔昆蒙兀，迫使弟弟回归，而后囚禁了舒尔哈齐。两年后，舒尔哈齐被杀。

总的说来，共过患难的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兄弟俩为报仇雪恨，曾经有过一段同志岁月，为满清王朝奠定了基础。只不过，与绝大多数女真既得利益地方势力一样，随着地位不断上升以及明廷的“糖衣炮弹”之下，舒尔哈齐趋向于保守，不再愿意跟随努尔哈赤干着“掉脑袋”的勾当，转而利用影响力，希望另起炉灶。双悬日月照乾坤？那是分化建州，是努尔哈赤所不允许的，被杀是迟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