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甘华府来了一位筑域师,半城人都涌到街上看热闹。

杜薇明早有先见之明,占了梨花巷口最高的一棵老槐树,得亏槐树枝繁叶茂,能藏住她的身形,不然光狗熊似的爬树姿态就足够让她把老杜家的脸面丢干净。

树下也围满了人。说书先生守着茶摊等不见生意,揣了响木看热闹,人多一起哄,他就忍不住想要来上一段:「列位看官,可知什么是筑域师?」

「筑域师是指能够掐个手决就构筑出领域的能人异士,不同的筑域师的铸造出来的领域特性都有所不同,这由他们的天赋决定,但领域能够覆盖的范围随着筑域师后天修炼逐渐扩大。听说当世最强的筑域师秦万里,举手之间就能筑出广厦万间,雕梁画栋,无一不美。」

「那皇上还招什么劳工,直接叫那个秦什么的给他多个盖两间不就行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筑域师是领域的核心,他们能感知到领域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皇帝若是幸个娘娘还得先让筑域师听见,那不就乱了套了吗?」

树底下的人一齐哄笑起来。

杜薇明蹲在树上干等了半晌,只看见了郡守的开道仪仗远远过来,仪仗后面跟着的由四匹健硕的青骢马拉着的马车,待伸长了脖子再看时,便见马车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那手动作迅捷地掐了个手印,街上转瞬起了浓雾。

许是筑域师性格高傲,并不愿意让平头百姓当成杂耍人围观。

这雾浓稠得像是牛乳,杜薇明伸出手看不清自己的指头尖,更不要想看清筑域师了。

待车马辘辘声远去,浓雾转瞬即散,树叶缝隙里投下碎金一样的阳光。

「今天这位来咱们穷乡僻壤做什么?」

「恐怕是带着征辟令来的吧?每隔些年,皇帝就会选些筑域师带着征辟令下山,筛选出有筑域天赋的人……」

一个幼童兴冲冲地接话:「被选上是不是就也可以坐那么气派的马车?」

「那可不好说。携征辟令而来的筑域师看着风光,可是被征走的那些,几时有人见他们回来过?十几年前,咱们镇可是征走过一个人的,后来他寡母病死,还是邻居凑钱收敛,哪像是大富大贵的样子?」

2

杜薇明一进家门就被她娘谢成兰拧住了耳朵。

没绣完的手帕被丢在杜薇明面前。谢成兰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杜薇明的脑门:「又上哪撒野去了?你这两只瘸腿儿鸭子绣了快俩月,怎么还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那是仙鹤!」

杜薇明救下自己的耳朵,一边偷偷把不成器的绣绷子往自己屁股底下藏,一边兴冲冲的对谢成兰讲述自己如何躲在树上看筑域师的车架经过,还着重描述了那阵古怪的大雾。

谢成兰攥着杜明薇的手一紧。

杜明薇吃痛,她仰头看谢成兰的脸色,发现谢成兰苍白得厉害,连嘴唇都在颤抖。

杜薇明打小就没见过谢成兰有过这种惶悸不安的神色,她们孤儿寡母讨生活不易,但谢成兰向来沉稳坚韧。杜明薇跟着慌张了起来,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慌张什么。

「怎么了?」

谢成兰魂不守舍的揉了揉杜明薇的头发,她以为自己是在轻轻安抚,没发现自己手指缝里都是被扯下来的杜明薇的发丝,杜明薇疼得抽气,但她不敢打断谢成兰。

谢成兰的样子让她害怕极了。

谢成兰回过神就开始收拾包袱,一副将要逃难的架势。

杜明薇只好跟着收拢她那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

「你是害怕筑域师还是害怕征辟令?难道他们还会找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头上吗?」

谢成兰似乎想挤出一丝笑容,但是没能成功,她犹豫道:「筑域师听起来抬手就有移山填海之能,可逆天时而动,但实际上只是皇帝养的一群狗,皇帝清明,就用他们戍卫疆土,皇帝昏聩,就叫他们去修帝陵。十六年前,先帝将崩,急派了一批人替他搜罗筑域师用来建造『天上宫』,我……」

谢成兰的声音猛地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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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薇明惊恐地发现,他们屋子里突兀地弥漫起了雾气。

方桌上的油灯只剩下黄豆大小的模糊光点,像是一抹浮在半空的颜料。

有人不紧不慢地扣响院门。

「以后照顾好自己,跑得越远越好。」谢成兰没给杜薇明问出任何一个问题的机会,她抬手掐了个决。

杜薇明猝不及防被嵌进墙壁里,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轻微转动。

谢成兰竟然是筑域师!

她的尖叫和颤抖都被冷硬的墙壁压制。潮且冷的砖石囫囵裹着杜薇明,将她的骨头缝冰得生疼,仿佛有人正在用锥子将她的每一条骨头缝仔细撬开,浇筑铅水。

墙外,冷铁长刀拖在青石地面上擦出的尖声愈来愈近。

杜薇明连呼吸都不敢。

杜薇明惊恐地转动着眼珠,可是上下左右都只有一片凝固的漆黑。

血腥味渐渐透了墙。

墙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3

那面墙一直撑到翌日清晨才塌。

杜薇明跌坐在废墟里,朝阳照下来,也红得像是染了血。

谢成兰倚着桌子,已经冷透了。手中还抓着杜薇明没绣完的手帕。

4

谢成兰叫杜明薇走得越远越好,她却茫茫然不知何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