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纳粹集中营里平安生下孩子并将他养活？（中）

你能想象吗，要如何才能在纳粹集中营非人的折磨下生下一个孩子？甚至还要将这个孩子养活？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爱捉弄人。

如果说在世界反法西斯快要胜利的最后一年被抓捕还不算最不幸的话，那么，在纳粹集中营里千辛万苦生下一个活着的孩子、在美军和苏军已经陆续解救多个集中营的曙光乍现的时刻，却被下令处死，一定是让人崩溃的命运玩笑。

犹太母亲佩莉斯嘉和她的孩子，如何才能反抗这满怀恶意的捉弄？

二战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局势就发生了转变。1944年盟军形势一片大好，前面提到佩莉斯嘉和丈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及时逃跑。

所以，从1944年12月开始，纳粹就开始有意识地疏散集中营 ，因为他们几乎肯定要输掉这场侵略战争，但他们决心不能输掉对犹太人的战争。

注意，这里的“疏散”集中营并不是指原地解散，让集中营里的人各回各家，而是被毒杀和射杀之后，毁尸灭迹，销毁集中营存在的证据。

然而，战争始终还没结束，国家受损严重，奴工的存在对纳粹最高统帅部还有作用，于是部分幸运的人会被选中转移到帝国南部继续卖命。

佩莉斯嘉和她的孩子哈娜，是和35名患病妇女最后撤离的，但是他们走了几百米就走不动了，看守们只好让其他人继续前进，让他们留在路边，所有人都猜他们会被就地处决，结果却是他们被装进一辆封闭的卡车。其他灭绝营的传闻让他们确信自己会被汽车废气毒死，结果却是他们被送去与其他妇女会合了。

春天的天气又湿又冷，而火车需要运送部队和军需，这一批近千人的囚犯，被塞进了露天的运煤车，煤灰深及脚踝。佩莉斯嘉只能尽力保护婴儿不受挤压。

这趟列车被称为“死亡列车”，在风雪交加、气温骤降的天气里，由于车厢短缺，他们挤得满满当当，甚至不能坐下来。在没有食物和饮水的情况下，长期暴露在寒风和黑暗中。

小哈娜身上起了很多水泡，虱子在身上乱爬，母女俩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烂， 仅有的水源是雨和雪。而她们的食物，则是偶尔放风时拔出的铁轨间生长的野草和党卫军扔进车厢的少量面包，人们能为了一丁点面包屑大打出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母女俩还能存活了下来，这不得不说是气运逆天了。

因为盟军飞机对铁轨的破坏，火车总是开开停停，停车的时候，就将死人扔出去。这样趟露天车的好处是，囚犯们可以看到路上的捷克车站名，再次回到祖国，佩莉斯嘉心中受到鼓舞。

而更大的鼓舞，则来自于捷克人的鼓励。随着德军的溃败，集中营里的罪恶正逐步展现在世人眼前，很多人对犹太人抱着同情的态度。

铁路沿线，捷克人高喊“你好”或者“活着”，让他们相信战争即将结束；乡村地区的人们跑到车站向妇女们投掷食物，即使看守们威胁开枪射击，也并不退缩。

然而，这趟苦难旅程仍将继续。死亡每天都在上演，唯一的好处是为幸存者留出了更多空间。那些在列车上面或列车附近工作的维修人员不得不屏住呼吸，因为车厢里滴落的尿液和粪便会发出刺激泪腺的恶臭。据说有些司机要求以伏特加来支付工资，以麻痹自己的知觉，帮助忘却自己参与的一切。

佩莉斯嘉除了忧心自己的食物，同样忧心着小哈娜吃奶的问题。她的乳房扁平地垂在胸前，根本没有足够的营养让她分泌乳汁。因为在她的孕期，每天只有150——300卡热量的食物勉强维持生命，而且食物还缺乏铁质和蛋白质；更糟糕的是，她每天要从事长达12——14小时的重体力劳动，每周工作7天，工作环境气温极低。

大约在4月18日，为了让运载军需品和伤员的列车优先通过，列车整整停靠了三天，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佩莉斯嘉开始分泌乳汁，让脸色蜡黄的小哈娜有了正常的吃的。她并不知道，营养不良的孕妇，分泌乳汁需要消耗大量脂肪，甚至会耗尽脂肪，从而让母亲陷入危险。

列车继续前行，这已经是她们在路上的第八天了。4月21日，艾森豪威尔将军提前宣布了盟军即将袭击列车的目的地，于是列车失去了目的地，被迫走上了一条其它的路线，最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抵达了一个小镇，列车受小镇站长监管。

即使是在纳粹占领时期，所有到站列车还是要受站长管辖。这位德高望重的站长无视党卫队看守要他退后的命令，坚持冒雨徒步检查列车，他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刺痛了：囚犯们身上爬满寄身虫，浑身散发着腐烂气息，牙齿脱落，满身脓疮，入眼全部是干裂的嘴唇、凹陷的脸颊和尖细的骨骼。

站长当即找到指挥官，希望把露天车厢的囚犯转移到封闭车厢，却被一把推开，甚至被用枪指着。但他不能假装自己没看过这些惨状，于是据理力争，在坚持几个小时的争吵后，以给看守们补充充足的食物和饮料为条件，他终于说服了指挥官。

站内的空置封闭车厢并不多，但佩莉斯嘉是得到转移的幸运儿之一。第二天，站长去拜访镇上的两位绅士，请求他们迅速筹集大量食物，另一方面，继续和指挥官周旋，最终达成协议，在停靠期间由小镇出资搭建临时食堂，为囚犯提供一顿热饭。

囚犯们的境况在小镇居民中流传开来，居民们收集了所有能用的物资来到临时食堂，周边地区的人也赶来帮忙，但没有任何人能靠近列车。那一天，食堂就没闲下来。

而站长继续巡视列车，并告诉囚犯们他正在为他们准备食物，在囚犯们的恳求中，他才知道看守会抢夺人们从路边扔进火车的食物，于是他尽可能自己亲自将食物带去投喂。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列车上有婴儿的存在在小镇引起轰动，当地一名医生主动请求为婴儿及其母亲进行医学检查，被禁止靠近列车。医生很失望，回家把事情告诉给妻子，当时医生的妻子正值初次怀孕，便把自己准备的婴儿衣服全部交给站长，与此同时，食堂也制作好了食物。

夜幕降临，指挥官才允许小镇居民把精心准备的食物从临时食堂拿到车站来，而且仅仅允许站长和医生两人分发食物。站长已经尽量让每个人都领到食物，但还是有人一无所获。

佩莉斯嘉非常幸运，她收到了食物、给哈娜的衣服，以及尿布、襁褓、毛毯。当她看见那件漂亮的绣花外衣时，她都不敢用沾满煤灰的双手去触碰，也不愿为哈娜穿上那些衣服，因为婴儿破损的皮肤正在流脓。她打算珍藏这些宝贵的心意。

更大的感动在佩莉斯嘉撕开面包的时候，里面有一张用捷克语写的小纸条：坚持住！要坚强！困境不会持续太久！其他人也在食物中找到了类似的信息，大家都深受感动，感到了久违的快乐。

然而食物还没有分发完，前方的电报就在催促列车上路了，因为铁轨已经修好了，站长也没有理由再延迟发车。指挥官骗他会把剩余的食物分给囚犯，但完全没有做到。

4月23日下午6点，这列死亡列车再次启动，离开了小镇庇护所，走向死亡。

由于无法确定哪里才是目的地，也无法确定哪座集中营同意接收这辆列车上的囚犯，铁路公司只好让它继续南下。不停地换向和等待，这条漫长的路似乎永无尽头，此时的德国最高统帅部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纳粹对欧洲的控制临近尾声，苏联军人已经抵达柏林，墨索里尼被捉拿并即将被绞死，鲁尔区的德国军队已经投降。

经历更多的延误后，列车只能停靠在了去往达豪集中营的铁路支线上，然而第二天，美军就解放了被视为后来所有集中营模范的达豪集中营，使得囚犯们免于深陷最后一处潜在目的地。

曙光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参考文献：

《天生幸存者》温迪·霍尔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