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故事发生在09年，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却依然记忆犹新，每一次想起，总是让我感慨万千。
１
那一年，我大学刚毕业，通过招聘进入镇政府工作，在负责村镇规划的部门当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
当时，镇里正在启动一项村村通计划。就是从镇里到每一个行政村，都要有一条可以通车的村级公路。由于我们镇地处丘陵地带，山地比较多，这项工程耗资庞大，又涉及到征地、拆迁补偿等，工作量很大。幸好村民们也都盼望着改善出行状况，大多能积极配合，各种困难最终都能迎刃而解，直到通村工程延伸到西陈村。
谁也没有想到，地处偏远的西陈村里出现了一个钉子户，而且是位八十多岁的老婆婆。
这位老婆婆名叫陈阿秀，是西陈村土生土长的本村村民，村子里大多数的陈姓村民，都是她的后辈子孙；再加上她一辈子都没有出嫁，所以大家都叫她秀姑婆。
秀姑婆孤身一人独居，她的家是一幢砖木结构的三间老平房，处在西陈村的村口，刚好堵住通往西陈村的那条通村公路。
在工程启动前，镇村两级考虑到秀姑婆年事已高，而且她的房子年代久远，有着不小的安全隐患，就在村子里给她另外建造了一幢平房，厨房、卫生间等设施齐全，比她现在居住的老房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所有的人都认为秀姑婆会十分乐意搬家。
哪知道，当她弄明白，要把她的房子拆了，还要搬到别的地方居住时，说什么也不答应，不管谁去做思想工作都没有用。
眼看着通村公路就要铺到西陈村的村子口，可是秀姑婆依然没有松动的迹象，规划部主任实在没办法了，决定打感情牌，让我和齐月去做工作。说我们的年龄可以做秀姑婆的孙子、孙女，更能打动老人的心。不管我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让秀姑婆肯搬到新房子里居住就行。最后还加了一句：不说服秀姑婆，你们就住在西陈村吧，别回来了！
齐月是位性格开朗的女生，和我一样也是大学刚毕业，通过招聘进入镇政府工作的。
接到命令后，她信心满满地对我说：“别担心哈，本姑娘自幼就是奶奶婆婆杀手，没有人扛得住我的温柔攻势，出发！”
在去的路上，我和齐月把秀姑婆的情况分析了一下，认为像这样的孤寡老人，最缺的是亲情，我们上门后，不能粗暴直接地做思想工作，而是应该先和她搞好关系，然后再打感情牌。
当西陈村的村干部把我和齐月带到秀姑婆的家里时，她正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看到我和齐月，眼睛都亮了，咧开嘴就笑，拍着大腿叫道：“好啊、好啊，这是谁的娃娃啊，两个都长得这么好看！”
村干部介绍说，秀姑婆的眼睛还好使，就是耳朵背得很严重。和大多数耳背的人相似，她担心别人听不清说话，所以说起话来特别的大声。
齐月发挥她奶奶婆婆杀手的手段，陪着秀姑婆谈家常。秀姑婆平时独自一个人，孤独惯了，难道有这么一个懂事贴心又长相可爱的女孩子陪自己说话，把她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中午的时候，我和齐月一起动手，在秀姑婆家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我们和秀姑婆就更加亲热了。
吃过午饭后，我们在和秀姑婆闲聊时，婉转地说起这条通村公路对西陈村的意义，问她不肯搬家的原因。
秀姑婆收敛起笑容，说：“我不能离开这里，否则强生哥会找不到我的。”
２
我们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强生哥。可是当我们向秀姑婆打听强生哥的事时，她竟然像个少女一样露出害羞的神色，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们实情，问急了就说：“这个不能说的，被强生哥知道会怪我的。”
过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孩子们啊，你们在城里有没有见过强生？如果你们见到他，就告诉他，我已经等了他63年了，他也该回来了。”说到这里，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我们终于知道，秀姑婆非要留在这里不肯搬走的原因了，是要等她的强生哥回来，担心如果自己搬走了，强生会找不到她。
当我们问起，这位强生哥是谁时，她又不肯说了。
无奈之下，我们就去向西陈村里的其他老人打听“强生”的消息。只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的老人，要么记性不太好，要么表述不清，反倒是几位中年人，曾经听长辈们说起过秀姑婆的事。
在解放前，秀姑婆的父亲曾经是西陈村有名的大地主，家境十分富裕，方圆几十里之内的田地都是他家的产业；家里长工、短工无数。其中就有一名短工名叫强生，能说会道，而且长得也不错，用现在的话说，十分帅气。
年轻时的秀姑婆也长得非常漂亮，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她和强生年纪差不多，不知道怎么着两人对上了眼。但陈大地主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短工呢，自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秀姑婆的脾气也犟，陈大地主不同意她和强生的婚事，就终生未嫁。至于那位强生后来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反正秀姑婆一直在痴痴地等着他。
解放后，陈大地主被打倒，她家的大宅院也被拆了；没过多久，她父母先后病逝，她就在自家的宅基地上盖了两间茅草屋，依然守在这里不肯走；后来，政府帮她把草屋翻建成现在的三间瓦房。
我们没想到秀姑婆的身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她为了心爱的男人，苦守一辈子，这份痴情足以感动天地。可强生为什么没有再来见秀姑婆呢？是他变心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们再次来到秀姑婆家，面对这样一位老人，我们很想问问清楚，可又问不出口。
齐月对我说：“别急，慢慢来吧，起码今天我们取得了秀姑婆的信任，等明天再好好问问她，那位强生哥去了哪里？”
秀姑婆很喜欢齐月，知道她是镇上来的，来来去去不方便，一定要把她留下来，住在自己的家里。
齐月一心想完成这个任务，又想起我们主任说过的，不完成任务就不要回来了。我们商量过后，最终决定在西陈村里住上一晚上。她住在秀姑婆的家里，我住在村口修路工程队的工棚里。
谁知快要到半夜的时候，齐月突然打来电话，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我说：“我听到秀姑婆在房间里和人说话，好像说得还挺热闹的，但我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我很害怕，你能不能快过来一下？”
秀姑婆的屋子只是三间平房，她住在东侧的房间里，齐月住在西边的房间里；像这种老平房，隔音效果都不是很好。齐月在睡梦之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开出房门去仔细一听，是秀姑婆的声音，同时看到她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齐月不敢靠得太近，就站在自己的房门外听了一阵，听到秀姑婆一直在叫着“强生哥”，但又听不到其他人的回应，她越想越害怕，连忙给我打电话。
我让齐月不要害怕，再坚持一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３
从施工队的工棚到秀姑婆家也就五六百米的距离，但因为在修路，特别的不好走。幸好那一天是农历十五，圆月当空，照得像白天似的。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秀姑婆家，在门上才轻轻敲了一下，门就开了，齐月一直守在门里等我。
一走进门，我就听到东侧的房间里果然有说话声，就小声问齐月：“那个人还在吗？”
齐月说：“应该还在的，我听到秀姑婆一直在说话。”
我们悄悄地掩到秀姑婆的房门外，她耳朵不太好，说话总是很大声，所以听起来特别的清晰。
秀姑婆说：“强生哥，你来了啊，我一直在等你。为了凑足那一百个银元，真是辛苦你了，你这就带我走吧。以后，让我来好好伺候你……”
听到这里，我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原来在房中和秀姑婆说话的果然是强生。
齐月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开心地拉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她特别的激动。
世上的事还真是巧，秀姑婆等了60多年的情郎会在今晚出现，真是太好了。压在我心中的石头也就落了地，既然强生已经回家，这对苦命的情人已经聚首，秀姑婆没必要再等下去，也该答应拆迁了吧？
强生没说话，倒是秀姑婆又说上了：“那晚我听小翠说，你已经凑足了一百个银元，来向我爹求婚，我爹也答应了，让你连夜把我娶走，我真的很开心……”
强生依然没有出声。
秀姑婆继续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你说过的话从来都会做到……”
我越听心里越好奇，秀姑婆今年都八十多岁了，那位强生哥应该比她还要大，不管他当年多出色，想必现在也已是风烛残年。
齐月在我的耳边小声说：“我们去看一眼强生爷爷吧。”拉着我轻轻地推门出去，转到秀姑婆房间的玻璃窗外。
倒不是我们有意在偷窥别人的隐私，而是秀姑婆和强生这对历经苦难的情人，太让我们揪心了。
秀姑婆房间的窗上有窗帘，但没有拉严实，还裂开着一条缝。我们把脑袋凑着缝前往里一看，我的脑袋中轰的一声，身上的毫毛一下子就倒竖起来。
秀姑婆的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老旧的雕花大木床，床沿上端坐着一位身穿红嫁衣，头上罩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和古装剧中看到的结婚情景差不多。
我明显感觉到齐月颤抖了一下，她应该也被吓到了。
就在这时，秀姑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强生哥，你说过，月圆之夜，你就会来娶我。我天天等、月月盼，每到月圆之夜，就满怀期盼地等着你来娶我……”
我看到那位新娘子面前的头巾正在飘动，说明这声音是从她的嘴中传出来的，难道这位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就是秀姑婆？
同时，我还惊恐地发现，房间中除了坐在床沿上的新娘子，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哪里有什么“强生哥”？那她在和谁说话，难道……我已经感觉到后背上凉飕飕的。
齐月却是吓坏了，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我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的那声尖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然后扛起她的身体，甩开大步就跑，一直跑回修路队的工棚里。她脸色刷白，已经被吓得哭都哭不出声来了。
４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齐月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我却是越想越觉得这事过于诡异，有必要回去向秀姑婆问个清楚。
齐月紧张地说：“你想去就去吧，我是坚决不去了！”
我笑着说：“某个人说自己是奶奶婆婆杀手，没人扛得住她的温柔攻势，这回准备自砸招牌妥协了吗？”
齐月苦恼地直甩脑袋，她昨晚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说：“那你留在这里继续休息，我再去问问清楚，秀姑婆不像那种神神叨叨的老人。”
在我快要走到秀姑婆家门前时，齐月也跟了上来。她说，通村公路的路基已经修到村子口，估计明天就会延伸到秀姑婆的家门前，如果再做不通她的思想工作，整个工程的进度都会受到影响，她的心里也很着急；再说了，作为一名大学生，要相信科学，她也很想把真相揭开，所以又跟来了。
秀姑婆依然坐在门前晒着太阳，看到我们，就笑着问齐月，早上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吃过早餐了没有？
我们决定直截了当地询问秀姑婆，就把昨天夜里看到“新娘子”的事说了一遍。
秀姑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涩地一笑，站起身来走回房中，打开放在床背后的樟木箱，拿出一件民国时新娘穿的红嫁衣，说：“原来是红嫁衣把你们给吓着了。这件嫁衣是我亲手缝制，一直想等到出嫁那天才穿，唉……”
当年，陈大地主见无法拆散陈阿秀和强生这对有情人，就对强生说，只要他能用一百个银元作为聘礼，他就认下这门亲事。
强生满口答应，要陈阿秀耐心等他三年，他一定会拿着一百个银元，并在某一个月圆之夜来迎娶她过门。然后就出了远门，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反正三年后的一个月圆之夜，果然带了一百个银元，来到陈家提亲娶新娘。
当时，秀姑婆并没有亲眼看到强生，是她的贴身丫环小翠得到消息后，马上跑到后院报信。秀姑婆当时真的是心花怒放，连忙穿上早已准备好的红嫁衣，等着强生来娶，哪知道坐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我好奇地问：“婆婆，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您的丫环小翠看错人了？”
秀姑婆摇头说：“没有看错，强生哥确实来过了。天亮后，我去询问我爹，他也承认强生哥来过，但说强生哥已经不要我了，他怕我娇生惯养，以后跟他一起吃不了苦，所以又走了。”
齐月气愤地说：“怎么会这样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秀姑婆说：“那是我爹在骗我，强生哥才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真的不要我了，也会当面和我说清楚的；我相信他不会变心，他一定会在某个月圆之夜来迎娶我的。”
我忽然想起昨天就是月圆之夜，就试探着问：“婆婆，是不是您每到月圆之夜，都会穿上亲手缝制的红嫁衣，等着强生爷爷来娶您？”
秀姑婆的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说：“是的，我相信强生哥一定会来的；这几十年来，每到月圆之夜，我都会穿上红嫁衣，等着强生哥出现。”说着，她把樟木箱里的衣物翻出来，竟然有五六件红嫁衣，只不过大多是褪色很陈旧了的。
虽然每月才穿一次，但几年下来，红嫁衣还是会变旧。秀姑婆年轻的时候，差不多每隔几年，就亲手重新缝制一件新的；年纪大了后，手脚没以前那么灵活了，就再也不能给自己做新嫁衣了。
齐月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婆婆，也许强生爷爷在外面成家了，也有可能遭遇意外，已经不在人世，您还要继续等他吗？”
秀姑婆说：“那年他出门挣那一百枚银元时，我送给他一枚汉白玉戒指，当作定情之物。他说过，就算有一天他回不来了，这枚戒指也一定会回来向我报个信。”
秀姑婆深信强生还会再出现，不变的信念，支撑着她独自走过六十多年的寂寞人生。她日日夜夜期盼着心上人的出现，就连两人见面时的对白，她都精心设计，反复练习。
昨天夜里，我和齐月听到她一个人在房间中说话，其实是她在练习见到强生时要说的话。
弄清了事情的真相，我和齐月都松了口气，可不管我们怎么劝说，秀姑婆就是认定强生还会回来找她的，说什么也不肯搬家。
５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天，通村公路工程终于延伸到了秀姑婆家的门前。隆隆的机车声让我和齐月心烦意乱，我们已经无计可施；在这么一位饱经风霜，又为情所困了一辈子的老人面前，我们连说句怨言的资格都没有。
负责工程的项目经理也急坏了，要我们马上把主任叫来现场商量解决方案。
偏偏就在这时，施工现场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人高喊：“挖到宝贝啦！发财啦！”工人们丢下手头的活都围了上去，村民们得知消息后，也纷纷赶来。我和齐月也好奇地跟过去看热闹。
原来，工程队在施工时，发现有一处的地基比较松软，想把浮土挖上来后再填入实土，哪知道越挖越深，估计是一口被填平的水井。挖上来的淤泥中竟然发现了几枚银元，擦干净后，依然银光锃亮，是民国时期的双龙银元。于是就继续往下挖，就不断地有银元被挖上来。
有村民说，这个地方以前是秀姑婆家的老地基，她爹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家中金条和银元成千上万。这些银元说不定是他当年被打倒前，偷偷藏在井中的。
有人想请秀姑婆出来认领，但她理也不理，财物对她来说犹如天边浮云。
突然，人群中响起惊叫声。挖土机挖上来的这一铲淤泥中，竟然露出几根白骨。有人拎了桶清水，将白骨冲洗一下，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呈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
有位施工人员大声说：“挖到一百枚银元，外加一具白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和齐月惊愕地对看一眼，两个人都是浑身一颤。齐月说：“怎么刚好是一百枚银元？会不会就是强生爷爷的……”
我和齐月连忙跑去向秀姑婆报信。
秀姑婆在我们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来到白骨前，可这么一具白骨又能看出什么呢？
秀姑婆问：“你们有没有挖到汉白玉戒指？”
戒指太小，就算失落在淤泥中，也不一定能发现。
我发现那具白骨的左手紧紧地握成拳状，好像手中抓着什么东西，舍不得丢下似的。就和一名工人一起，撬开手指骨。果然发现白骨的中指上，套着一枚汉白玉戒指；要不是他死前紧握着手，这枚玉戒早已经脱落。
秀姑婆这时变得出奇地平静，说：“孩子啊，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玉戒上是不是刻着一个小小的‘秀’字？”
我用清水把玉戒洗干净，戒面上果然露出一个细小的“秀”字。
秀姑婆等了半个多世纪的情人，原来早已被深埋在井底，而且离她的住处也就几步之遥。真是咫尺天涯，情隔阴阳。已经没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陈大地主始终不肯认同这门亲事，在强生捧着那一百枚银元上门来迎娶陈阿秀时，陈大地主趁他没留意，将他连同那一百枚银元推入井中……
秀姑婆蹲下身，看着那具白骨，嘴中不停地念着：“强生哥，我真是傻，原来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我却不知道……”
６
三天后，西陈村热闹的像过节一样，村里人要为强生举行丧礼，同时也为他和秀姑婆举行迟来的婚礼。
村里人集资给秀姑婆买了一套全新的红嫁衣；村里的男女老少也都穿上新衣，自发地来观礼。
秀姑婆穿着大红嫁衣，手中抱着强生的骨坛，缓步走出家门。虽然她青春早逝，美丽不再。但在这一刹那，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尤其是从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幸福，足以羡煞天下有情人！
在她的身后，住了几十年的老平房，在挖土机的轰鸣声中倒塌，通村公路将以势不可挡之势，穿越西陈村，伸向远方。
我和齐月也走在观礼的人群之中。齐月已经被感动坏了，哭得像根融化的雪糕，连路也走不动，我只得搀扶着她；结果，她的鼻涕、眼泪把我的衣服都弄脏得一塌糊涂。
过后，我问齐月，我被弄脏的衣服怎么处理？
她难为情地说：“大不了帮你洗衣服咯。”
我哈哈一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这一洗，就一直洗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