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是我国的第一大河,亦是世界上保存相对完整的大流域性生态系统,被誉为“鱼类基因的宝库”、“生物多样性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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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禁渔”以来,长江的水质、鱼类资源受到了高度关注,爱鱼、护鱼成为生态保护的共识。在长江上游,近期又出现了人人都喜闻乐见的场面:重庆段再现“鱼翔浅底”的景象,宜昌段滩涂也聚集了大量的鱼群!

重庆鱼群清晰可见,宜昌滩涂鱼群频现

重庆和宜昌都是长江沿线的重要城市,并且都属于长江上游。据重庆日报报道,8月底,南岸区广阳岛附近出现了很多鱼群,无人机还拍下了高清的鱼群图像:鳊鱼、草鱼自由游弋,每群大约10~30条,浅绿色的江水和黑色的鱼背形成了鲜明对比。

广阳岛水域为何有这么多鱼?这是因为该河段峡谷和宽谷相间,西岛头的礁石阻隔了湍急的河流,在兔儿坪形成了宽阔的缓流区域,天然适合藏鱼。得益于优良的水质、理想的水文环境,广阳岛自古就是野生鱼的栖息地、聚集地,周围水域也成了长江鱼群的产卵场、越冬场和索饵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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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现象也发生于长江宜昌江段。据市民反映,最近宜昌江边也出现了很多鱼群,大面积的挺水植物被江水淹没而形成草滩,大大小小的鱼群在草滩中时隐时现,相互追逐嬉戏。从照片来看,鱼群以草鱼为主,在草滩处聚集很可能是为了觅食。

事实上,自2021年以来,宜昌江段的鱼类资源就一直在增多,监测到的鱼类超过了80种,估计在80~100多种之间。而在2015年前后,当地调查发现的鱼种只有50多种!这说明长江禁渔成效显著,鱼类群落的完整性正在逐渐恢复。

有朋友可能注意到了,以上现象都有两个特点,一是水清(重庆段比宜昌段更清),二是鱼多,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首先,水清的原因和水文环境相关。受植被绿化、河床基质的影响,长江上游的泥沙含量并不高,朱沱站近10年的输沙量仅为0.613亿吨,宜昌站为0.201亿吨,是典型的清水河段。2003年三峡大坝蓄水,库区水流变慢,泥沙加快下沉,水体透明度升高,因而能看到“鱼翔浅底”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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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今年6~8月长江上游来水减少,水流对粗砂、细砂的冲刷能力降低,进一步加剧了沉降,同时也促使藻类大量繁殖,导致水色变青、变绿。

至于鱼多的原因,则主要归功于禁渔政策的实施。长江的“本色”就是一座生态宝库,水生生物的多样性为全国河流之最。十年禁渔为野生鱼类提供了保护,扭转了渔获小型化、幼龄化的趋势,四大家鱼的主体鱼龄有望达到5~10龄,大鱼的比重也将大幅增加。

另外,各省市坚持增殖放流,也进一步恢复了鱼类资源。各地放流量有多有少,少则几万几十万尾,多则数百万上千万尾,只放不捕,鱼类想不增多都难!

长江鱼类资源丰富,实则不及历史四分之一?

从种类上看,长江流域的鱼类达416种,其中有177种是特有物种,全国40%的鱼种都能在长江被发现,物种丰富度极高。

从水源储量上看,长江流域河湖密布,湖库的总面积达1.76万平方公里,另建有5.16万座各类水库,总库容达3600多亿m³,为鱼类的生长提供了充沛的水源。所以,长江是一个天然的“生态水池”,也是一座巨大的“野生鱼库”。

但另一方面,从历史产量来看,长江鱼类的资源优势已经大打折扣。

资料有载,20世纪50年代的长江渔获量高达42.7万吨,占全国淡水鱼总捕捞量的63%~64%,资源地位不言而喻。但到了80年代,长江的渔产量就已减半,2015~2019年下降到10万吨之内,不及历史产量的1/4。长江鲥鱼、刀鱼等代表性鱼种也不堪重负,资源衰退乃至销声匿迹。

长江鲥鱼

关于长江鱼类的资源量,国内鲜有专项调查,最近的一篇文献发表于2021年,由董春燕等学者撰文。在该调查中,研究人员以长江中游为监测区段,于2018年5~6月和9~10月在宜昌、石首、洪湖、武汉、湖口五个江段进行了调查,以此评估长江中游的资源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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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各江段的长度约为10~20km,历史上曾是长江渔业的主产区,但评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各江段鱼类的资源数量为30.4~440.1万尾,相应重量为14.55~2190.74吨,铜鱼、瓦氏黄颡鱼、鳊鱼、鳙鱼等支柱鱼种普遍存在过度开发的情况。

五大江段总长度为83km,但资源总量却不到5000吨,鱼种的最大持续产量(MSY)可用“惨淡”二字来形容。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在具体的种类上,资源处境更加不容乐观。

胭脂鱼

以胭脂鱼为例,该鱼曾经是长江上游重要的经济类。根据1958年宜宾渔业社的记载,岷江江段的胭脂鱼在总渔获中曾占13%。1975年前后,这一比例急剧减少到2%;80年代以来,上游的胭脂鱼几乎绝迹,在报刊中很难再见到野生种群的相关报道。

关注濒危物种:“长江鱼王”和“长江女神”陷入危机?

继白鲟灭绝之后,中华鲟是长江中现存最大的鱼类,常见体长为1.5~3m,体重40~380kg,最大能长到5m左右,体重可达600kg。由于体型硕大,中华鲟也被誉为“长江鱼王”,它的生存状态是长江生态的重要指标。

中华鲟曾广泛分布于我国的内河与近海,除了长江干流和洞庭湖、鄱阳湖两大通江湖泊外,其他江河中也经常发现其踪迹,比如:赣江、湘江、闽江、钱塘江,就连珠江也有历史分布的记载。

但是,“长江鱼王”的自然繁殖却陷入了困局,将来是否会变成下一条“白鲟”?大家对此都非常关心。

中华鲟是一种长生命周期的鱼类,育龄周期很长,雌鱼的可育年龄为13~34龄,雄鱼则为8~27龄。基于此,王鲁海等学者利用年龄结构模型预测了中华鲟的资源量,从相关模拟图中可以看到:

以90年代为起点,成年雄鱼和雌鱼的数量开始下降。到2010年时,可育的雌性中华鲟仅剩下100多条,雄鱼约为70~80条,总数不到200条。模型预测:到2030年前后,长江中的雄性中华鲟或将消失,雌鱼也将减少到50条以下。

模型预测结果示意图

不过,这只是根据现有条件做出的预测,随着栖息地的改善、产卵场的修复以及航运的优化,中华鲟还存在自繁自育的机会。

中华鲟自然保护区生态补偿

同样值得期待的还有“长江女神”白鱀豚。白鱀豚外形优美,体态优雅,主要分布在长江的中下游(武汉以下江段),人们最后一次发现是在2004年,地点是江苏的南京江段。

连续10多年再未现身,野外调查一无所获,为什么说白鱀豚还有再现的希望?

首先,在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上,白鱀豚并未被确定为“灭绝”,而是处于“极危”状态,和中华鲟是同一级别。其次,白鱀豚的寿命能达到30多年,“淇淇”的饲养时间就超过了22年,如果野外还有幸存个体,就有可能长时间存留。

最后一点也很重要,在自然繁殖方面,白鱀豚不受水闸水坝的限制,江苏、安徽等江段全程无坝,河流畅通,黑沙洲等水域适合豚类的栖息。禁渔期间,长江下游的鱼类可累计繁殖3~5代,生物饵料增多,水生环境改善,这些都有利于白鱀豚的恢复。

总结

长江是中华民族的“生态宝藏”,野生鱼群频繁现身是生态好转、生物多样性恢复的征兆。另一方面,一些重要的濒危物种还未回归,生物多样性还未完全恢复。

总体而言,目前的长江“有喜有忧”,对于“长江鱼王”和“长江女神”,我们不妨保留一份期待,因为好的迹象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