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9年,也就是在那个还未被疫情席卷的世界,围观《寄生虫》《痛苦与荣耀》等影片闪耀戛纳;行至今年,戛纳75周年,风影电影仍委派影评人鲛人河参与其中,为我们带来前线的观影报告。
本届戛纳,我们推荐这些电影:
《柴可夫斯基的妻子》
导演: 基里尔·谢列布连尼科夫
作为本届戛纳首批亮相的主竞赛电影,《柴可夫斯基的妻子》的精彩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也突破了观众对于一部传记片的期望。
本片是俄罗斯导演谢列布连尼科夫(《盛夏》《彼得罗夫的流感》)的新作。关于柴可夫斯基的婚姻悲剧,坊间流传无非是因为“同妻”问题,造成两人的悲剧故事。但在本片中,导演完全聚焦于“同妻”安东尼娜,柴可夫斯基反而在片中戏份不多,在后半段甚至近乎于隐身。电影也在后三分之一进入高潮,成为一部真正的“大女主电影”。
安东尼娜的扮演者阿廖娜·米哈伊洛娃,表现非常出色,片中大部分镜头都聚焦于她。观众不由自主地对她共情,并慢慢代入这个角色。她所有的偏执与疯癫都似乎是那么合理,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来自十九世纪莫斯科的沉浸式交响曲,而交响曲的主调却是压抑着疯狂的钢琴独奏。到最后,导演如放飞自我般,加入了不少虚实幻梦的元素,让整个电影从悲哀女人的独奏小调,变成盛大的绝唱。
作为并不了解柴可夫斯基生平的我,一开始似乎并不理解安东尼娜的偏执。他们无爱的婚姻本就是个无解的死局。在我看来,安东尼娜这个角色已超越了“同妻”的范畴,不能简单用这两个字去描述她的身份。
电影细腻地描绘了她不同时期的心理画像,新婚的欣喜/得到“妻子”的身份后的满足/失去丈夫后的疯癫/对男性的排斥与厌恶… 她似乎想过离开,想过做一个普通人的妻子,但那最终无法成为她逃离悲剧命运的出口。言语无法刻画的细节,都化作了影片里女演员出色的演绎、精细考究的服饰,以及“伦勃朗式”布光设计。
《无限悲情》
导演: 鲁本·奥斯特伦德
奥斯特伦德的新作,与当年的《方形》一样,会是戛纳结束后仍旧将话题度延续一整年的“超强娱乐性爆款电影”。个人还挺喜欢的,当然,这部片子在媒体中的评价也比较两级分化。
影片的故事讲述了一对情侣坐豪华游轮去度假,船上的客人皆上流阶层,随着旅程发生了一系列对有钱人问题的讨论与讽刺,以及底层与上层间的阶级颠覆。
本片的情节性太强,所以也不适合剧透太多。算是本届戛纳的一部爽片,即使是抛开对阶级与社会的讨论,片中的一些巧思细节也会令人忍俊不禁。
《八座山》
导演: 菲力斯·范·古宁根 / 夏洛特·冯黛梅尔许
放这样的电影进主竞赛,不免令人稍觉失望。《八座山》讲述了两个男孩跨度长达三四十年的友情,Bruno 是一直生长在乡村的男孩儿,认识了每年夏天去乡村度假的Pietro。因为成长轨迹的不同,他们的人生岔口也有截然相反的选择。从儿时、少年到青年,电影换了三对演员来演绎,其中青年时期占了大部分比重。两人遇到各自的伴侣,遇到不同的人生困境,即便两人的生活如此不同,也无法改变他们之间坚固的友情。
电影以1:1方形构图来呈现景观,让观众领略到乡村四季的美景——门前溪流、高山雪景、炉边烤火,有远离尘嚣的治愈感。但从电影本身来讲,我并不喜欢导演讲故事的方式,剧本零散,人物动机总是以独白形式解说,这种手法显然并不高明。
《驴叫》
导演: 杰兹·斯科利莫夫斯基
惊喜之作。《驴叫》以一头驴的视角展开拍摄,是部实验性比较浓的电影。看得出来,导演在摄影层面有着野心不小的探索。一头叫EO的驴,是电影的主角,或许是因为它有了名字,所以也就有了“人性”,到哪儿都显得格格不入,哪怕是在它的同类中间。
电影有很大的解读空间,我们永远无法想象动物眼中的世界究竟如何,而导演则试图用影像呈现出他对动物眼中世界的理解——动物与人、与自然的关系。
《胸花》
导演: 玛丽·克鲁泽
《胸花》的中译名并不准确——“Corsage”是我们经常在19世纪欧洲宫廷戏中看到的女性塑身内衣,背后的绑带会由女佣不断抽紧,从而让女性呈现更好的体态。正如现代生活中,有人认为钢圈内衣是对女性的一种束缚。电影以此为片名和主题,实是取之内意。
本片由女演员Vicky Krieps独挑大梁,她饰演伊丽莎白,一位临近四十岁的奥地利贵妇人。在十九世纪,四十岁的女性意味着步入老年。但伊丽莎白并不服老,放飞自我般打破种种社会的束缚。电影精致却又奔放,简单且克制,有非常强烈的女性意识,整体上渐入佳境,能让如今的观众达成共情。
《核磁共振》
导演: 克里斯蒂安·蒙吉
蒙吉发挥稳定。在当下的敏感时期,于一个地理位置十分微妙的社会背景下,去讨论复杂的移民问题,《核磁共振》(R.M.N.)是一部特别扎实的现实题材影片。
电影发生在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的一个小村镇,男主因儿子而选择回到这里,自己的家乡。他的女友是一家面包工厂的管理者,为外来的移民提供工作机会,却引起了当地本土居民们的不满,矛盾一触即发。
男主是个木讷沉闷的人,甚至有点“政治冷感”。而他的女友则恰恰相反,她为外来移民找住宿,为他们提供工作机会、与居民们唇枪舌战——“这个世界是自由的,每个人都可以去想去的地方。”
对于两个人物、两条故事线的相连,个人认为稍有点割裂。而结局的一个隐喻,则似乎把每个人的故事与社会层面都融合到了一起。目前为止,对于本片留有悬念的结局,有着各种解读的空间。甚至有记者在媒体发布会上问了蒙吉关于结局的问题,导演也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希望大家有自己不同的思考。
《世界末日》
导演: 詹姆斯·格雷
一部特别四平八稳的作品。格雷用一种古典/古板的方式拍摄,欠缺惊艳的发挥。剧本背景设置在八十年代,但于如今的2022年来看,这个简单的家庭故事实在太过陈旧了。
电影讲述了一个小男孩Paul的成长历程,他与父亲的关系,与黑人男孩的友情,其中还包括一些种族问题和政治讽刺。固然,种族歧视的问题至今仍存在,但导演在影片中对此的处理太过简单。所有关于黑人问题的桥段,都好像在曾经的电影中看过多遍,欠缺新意也无法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