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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四十岁的杨沛然突然发迹了。原因是他多年前东拼四凑来投资朋友的那50万终于有了回音:对方的公司准备上市,要花500万把他的股份买下来。

杨沛然突然间就扬眉吐气了。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拉着正在家里下挂面的老婆一起出去吃了顿豪华自助,而且心情颇佳地忍受了老婆20多分钟的唠叨。

其实老婆王歆以前不是这样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上大学的时候,她还曾经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并扮演过杨沛然的“信使”——帮他给她宿舍的系花唐艾嘉传过十几封情书。情书投出如石沉大海,最后只收到了一封讽刺意味挺浓的回信,杨沛然的美人梦自然也成了泡影,不过他当年有多“犯贱”也因此被王歆掌握得一清二楚,这为杨沛然在多年的婚姻生活里一直处于被动局面奠定了基础。

杨沛然觉得是时候用一记重拳打个漂亮有力的回击了。

等他拿到了钱,才跟王歆汇报。王歆得知他选择了现金而不是股份后,唠叨了他几句,但还算温柔。这笔横财拿到手,还了当初借来的钱,留下了五十万买车及零用,剩下的钱全存了起来,卡及密码由王歆一手掌握。

王歆的观点是,突然有了钱的男人很危险,大是大非的问题必须她亲自把关,防患未然。

拿了钥匙的丫环当了家比正主儿还要命。

杨沛然有了钱必须得潇洒一番,把以前那些有钱人干过的坏事儿全干一遍。不然这辈子多枉费。

他跟狐朋狗友之间有个段子:有个朋友在医院手术被医生误切了一个睾丸,打官司医院给赔了两百万。之后每个男人顿时觉得自己每天“带着四百万”出门。

杨沛然的投资获利上完税也就是四百万,知道这事的朋友动不动就问杨沛然:“今天又带着四百万去哪儿浪了?”

杨沛然听不出褒贬,他更不会去逐个跟朋友解释自己身上只剩下50万了,管他娘的。

他开始不着家,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鬼混。如果上半场艳遇未遂,下半场就去泡脚。甭管干什么,每次王歆给杨沛然打电话问干什么呢?杨沛然也懒得想别的理由,就是“开会呢”。

王歆也不是好糊弄的:“你们回夜里11点还开会,你们报社是’夜总会’吗?”

杨沛然并不热爱嫖娼,没几分钟却要花好几百万,他心疼钱。心疼钱是一方面,另外这种流水线的炮兵也没什么意思。杨沛然是想把“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那种失落感找回来,一个快餐时代,想找古典式的妖蛾子,太他妈的难了。因为难,所以杨沛然混了一段时间,也没花什么钱。既如此,洗完最后一次脚,杨沛然想就此收手,把原来准备买二三十万的车,提档到四十万左右。可是当洗脚妹郑思懿端着木盆进来的时候,杨沛然又决定缓缓再收手。这个郑思懿表面端庄,端庄的背后藏有万种风情,杨沛然觉得这个郑思懿仿佛是自己上辈子在那里见过似的,必须拿下。

微笑点头沾毛巾,未曾洗脚先有情。

成熟的技师抄起客人的脚,就知道客人睡眠不好,这不好那不好的,客人就表示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郑思懿说:

“脚上都有你的器官。”

“那完了,我吃大亏了,我全身上下都被你摸遍了。”

在校园里,在公司里,在咖啡馆里面对一个美女时,大家都装得特别有素质,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而下作的想法。但这些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足疗按摩店,就算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也会变得放肆起来,更何况是被缺钱圈禁十多年的杨沛然,一旦得以释放,肯定特别骚。

杨沛然原本以为郑思懿听了这话会顺藤摸瓜升级服务,毕竟按脚又费时费力又赚不了几个钱,然而郑思懿却侧脸向墙,一语不发。

郑思懿不侧脸不要紧,一侧脸杨沛然看得呆了,这他妈哪里是上辈子在哪里见过似的,是这辈子,这不活脱脱当年那个苦追不到的唐艾嘉足疗店版。

到现在为止,杨沛然终于明白自己跟拍电影的国师是同一类男人。你看国师捧完巩俐捧子怡,捧完子怡捧董洁,就是好那一口。好那一口,就是男人的原动力,男人没有原动力,活着就他妈没劲。

“老板,加钟,先加三个钟。”

街面上的足疗店什么事情可以干,什么事情不可以干,没有一定之规,全在于技师和客人之间的心领神会。

但那天,杨沛然加了三个钟头也是枉然。她只洗脚,不干别的。

杨沛然出来,跟老板抱怨了几句,老板笑了笑,并不着急。他说郑思懿是自己当年用一张机票才挖过来的人,要慢慢等。他道:没有一个人第一回下水是痛痛快快的。老板经营多年,深谙此道。

他不急,杨沛然着急。杨沛然着两个急:一个急是显而易见的生理的急,前后四个钟,百般渴求,郑思懿守节如初,坚如磐石。另一个急是万一哪天郑思懿意志衰退,思想和身体一松动,杨沛然却不在的话,极有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那就是万劫不复。

杨沛然是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

2

郑思懿的事儿还没搞定,杨沛然却有机会跟十几年没见过的唐艾嘉打照面了——王歆宿舍老大再婚嫁得还不错,在郊区快到河北的地方弄了一个大别墅,邀请宿舍姐妹们这周去聚一下,都要带老公孩子。

杨沛然一路假装淡定地跟王韵去了。虽然四十多岁了,但听得宿舍长在电话里问:“艾嘉,你到哪了?”的时候,杨沛然这心里顿时敲起了一百四十面密集的小鼓。

到了大别墅,大家彼此都在虚情假意谦虚低调着,又在不经意处炫耀着自己的业绩与成就,然后心里默默地给自己进行卡位排名。

杨沛然不是这样的俗人,他只想着多年未见,唐艾嘉是否依然还不鸟他?

就在大家的排位捋得不太顺的时候,唐艾嘉来了。唐艾嘉和别的姐妹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一样的拥抱和叙旧。

她看起来比当年憔悴了许多,甚至快成为一个没有回头率的中年妇女了,但杨沛然心里却仍然一团乱。梦中情人就在眼前,他才发现自己找不到话题开口,多年记者生涯修炼的嬉皮笑脸,插科打麻没有一点用处,杨沛然为自己的无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愤怒之中。愤怒过后,杨沛然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感情上还一直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自己想要长大,必须过了唐艾嘉这道坎。

憔悴了好,不憔悴更不好过。

而且唐艾嘉是一个人来的,也许她此刻是单身呢。

杨沛然正一个人胡思乱想,唐艾嘉走过来给杨沛然打招呼。唐艾嘉的主动让杨沛然简直受宠若惊,这是在写情书的大学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一句话就能启动一颗犯贱的心。

杨沛然在吃饭喝酒时喝大了,信口开河地说:

“我们喝的不是酒,喝的是未了情。”

拍照时借着酒硬是挤到唐艾嘉身边,也可能顺势轻揽了唐艾嘉的腰身。

在现场,王歆按捺着没发飚,回到家里,把杨沛然关在了卧室门外。杨沛然自知理亏,躺在沙发上睡了,夜里三点,杨沛然口渴起身喝水,迷迷糊糊地打开了手机,老大聚会微信里面已经发了不少照片和红包,杨沛然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卧室紧闭的门,加了唐艾嘉的微信。

3

杨沛然等了三天,未见唐艾嘉通过自己的微信,心也淡了下来:

“唉,怎么能那么憔悴了呢?”

王歆见杨沛然与平时无异,念他酒后一时胡闹,狠狠警告了一番,也平静下来,毕竟都是有儿有女有家有业四十多岁的人了,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做记者的人都有一种不自信,三天没人请吃喝,就以为这世界都忘了他,就自己找茬儿,让别人安排吃喝,喝到微醺,上到中美关系,外交政策,教育改革,房产投资,数字货币投资,下到明星八卦,抖音美颜,百姓烧烤,管理失足妇女松紧尺度,无所不知,无所不言,为天下苍生的福祉唾沬星子四处乱溅,酒后乱侃一气,直接到达颅内高潮。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女秘书或是司机开着豪车把安排吃喝的老板接走之后,杨沛然的滴滴打车还要等十分钟或者更久,刚才接近高潮的满足感很快就耷拉下来。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没必要硬往里混。道理懂,但顶不住自己的强烈的虚荣感。

这时候,杨沛然会不由自主地去找郑思懿洗脚。

到了足疗店,郑思懿还挺忙的。

老板说:

“客人刚加了一个钟,要不你找个别人?”

“她洗脚洗得这么好了,客人还需要加钟?”

老板笑了:

“我们开店如果光凭技术,房租都交不起。”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到底是啥意思呢,真让人着急。莫非郑思懿已经下水了?这才几天呀。真是“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既然如此,今天必须等,必须办。这叫什么事呀。

杨沛然在房间里刚等了一会儿,没到一个钟头,郑思懿就进来了,杨沛然正想不怀好意地出言讥讽,却发现郑思懿红了眼睛,像是刚哭过。杨沛然的不怀好意只好先改安抚:

“哟,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郑思懿没说话,看来是真的。

“欺负成这样了吗?”这是他最关心的。

“客人是禽兽,我就大喊大叫。老板来了,不但不说客人,还训我。你们到底是不是人啊?”

话说得不妥当,换成别的技师,杨沛然会抬腿就走,这么大的一个城市,还找不到一个给钱就心甘情愿地失足妇女了?

但看着郑思懿梨花带雨的样子,杨沛然心软。洗脚妹有这种骨气,有这股子天真劲,给她骂骂,也值。

他一下子拔高了自己的德行:“妹子,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要不我给你买张回程机票,高铁票也行。我这样做绝不是为了睡你,我就是岁数越大越看不了美女受委屈。”

杨沛然不说还好,说完,郑思懿哭得更厉害了。

说起来你也许不信,每个失足妇女背后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郑思懿原来在老家跟着父兄卖猕猴桃,也不知怎么回事,郑思懿一卖猕猴桃,回头客就多,甚至一些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给职工发福利也买郑思懿的猕猴桃。

人从一穷二白到突然有了一些钱,难免就有些飘,会忘了这钱来得有多辛苦。当时郑思懿的一个大客户老段神秘兮兮地找到她,跟她说了一个项目,大致是投10万,两个月能赚到15万,比卖猕猴桃快多了,还轻松。这个大客户平时挺靠谱,货款说三天到,就算到了第三天夜里十二点也会打给你,决不拖到第四天。

郑思懿听了想试试,先投了10万,两个月真拿到了15万。后来又投了20万,两个月又拿到了30万。

看着这事靠谱,郑思懿准备下个大注。以生意周转为由,又跟亲戚朋友借了四十万,凑了一百万,冲了进去,就再也没回来…..

郑思懿哭哭啼啼讲完了自己的往事,反而凄惨地对杨沛然一笑:

“你现在给我买一张回去的机票,要账的还不得把我吃了哇?有买机票的钱你还不如直接睡了我。”

这也太突然了,杨沛然懵了一下,他还不是一个风月惯犯。

偏偏这时候,唐艾嘉也通过了杨沛然的微信,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像是在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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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唐艾嘉为什么过了三天才通过微信?通过了微信为什么还要发一个坏笑的表情?这很让杨沛然犯琢磨。

杨沛然从来也没被三从四德约束过,约束他的只是缺钱和因缺钱而导致的自卑。

于是杨沛然决定放下郑思懿,去约唐艾嘉。

唐艾嘉一袭长裙,略施淡妆地来了。杨沛然好一阵恍惚,徐娘虽半老,打扮一下风韵犹存。

“这么多年来,你读书时的样子总是让我难以忘怀。”

没有试探和犹豫,就这样直奔主题吧。杨沛然四十多岁时比二十多岁时勇敢了一点。

“那时候,给我写信的有四五个吧,你写的最多,有十几封。不过那封回信是王歆模仿我的笔迹回给你的。我看得出她是喜欢你的。临毕业时,她又找舍长跟你摊牌,她做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过问过我的意见。今天我来见你也没有过问她的意见。”

杨沛然当年就觉得老婆王歆在他和唐艾嘉中间没起什么好作用,听了唐艾嘉的话才知道,老婆果然是一直潜伏在一张床上的敌特分子。

原来杨沛然自己以为对唐艾嘉就是一个单恋,现在看来,还不完全是。原来杨沛然觉得闺蜜之间亲密无间,现在看来,那是在飙演戏。原来杨沛然觉得能找个像唐艾嘉的郑思懿安慰一下自己的多年的相思已属幸运,现在看来,主演来了不需要替身了,太刺激了。

这些都够杨沛然猝不及防了,还没完,唐艾嘉又说:

“听王歆说,你现在是成功人士。”

杨沛然不知道老婆在她面前怎么吹的牛逼,一时间无法接话。

“你能给我一支烟吗?”

唐艾嘉点上烟,缓缓说起自己的家事。她老公特喜欢拈花惹草而且屡屡得手。唐艾嘉不会去找所谓的小三们去撕扯,找得过来嘛?

但更过分的事情发生了,她老公把应发给情妇的微信发给了唐艾嘉:丽思卡尔顿酒店,下午3点,1706房间,穿上回的内衣,特别有感觉。

现实真的好残酷,生生把一个女神逼成泼妇。婚没离成,原因又多又杂。老公说改,但嘴改了,下身未改。唐艾嘉开始信教,有没有上帝不好说,但认识了个做社交电商的。那姊妹说,女人最美的样子,不是相夫教子,不是素面朝天,不是老实听话也不是乖巧省钱,而是你已经可以靠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却依然带着精致的妆容不忘初心的努力。阿门。

她接着说,这个平台产品可以实现冻龄,甚至逆龄。不仅如此,传道分享得好,还能赚大钱。

唐艾嘉认为自己是钱的受害者,如果她自己有了钱,想离婚时一秒钟都不用犹䂊。

唐艾嘉抽了三根烟,接着讲社交电商。她们自己把社交电商称为分享经济,未入局者把这个玩意叫拉人头传销。

这得需要多大勇气,放下尊严面对一次又一次拒绝,她过去曾经拒绝过多少人的追求,这个会十倍百倍地把拒绝奉还给她。

杨沛然越听越不忍,主动加了唐艾嘉一单。唐艾嘉主动拥抱了杨沛然一下:“谢谢你,亲爱的。”

杨沛然觉得这两万块钱太值了,内心深处对传销充满感恩之情。

5

杨沛然并不想让老婆王歆知道他和唐艾嘉在一起搞社交电商这事。

社交电商太好了,天天开会和聚会,开会和聚会唐艾嘉差不多都会去,杨沛然从未如此兴奋,根本不用吃产品就年轻了二十岁。社交电商的聚会又常常让人意犹未尽,社交电商在商言商,不言其他。

杨沛然和唐艾嘉依依惜别之后,杨沛然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不自觉地就会打车去郑思懿所在的足疗店去找一下。社交电商的化妆品杨沛然不好拿回家,也都顺手给了郑思懿。郑思懿知道这品质的东西不便宜,比捏脚按摩的费用高多了,心里便觉得这个杨沛然对自己是真上心,也舍得下本,待杨沛然自然比待别的客人温柔体贴。搂搂抱抱也日渐平常。水到渠成只需一个契机。

杨沛然觉得花一回钱讨好两个人挺合算,说是两个人其实还不是一个人,有时真是分不清谁跟谁呀?在他心里。

庄生晓梦迷蝴蝶。唐朝李商隐老师厉害。

对付杨沛然比李商隐还厉害的是王歆老师。虽无真凭实据,王歆凭直觉就感觉到了杨沛然心里长了花花草草,草过去一直没断过,只是过去没有遇到合适的温度和湿度没有蠢蠢欲动罢了。现在再不斩草除根,恐怕眼看就要枝繁叶茂。

这天正在洗脚,电话就来了:“几点回家呀?”

“在哪吃饭呢?”

“跟谁在一起呢?”

“你把开会照片发一张?”

纯属故意,打一电话只问一个问题,想起一个问题再打。不仅如此,还怂恿儿子超儿打电话。让人不胜其烦,让人根本没办法在良好的氛围下跟人谈情说爱。杨沛然也长记性,遇有需良好氛围的情况,电话静音,根本不看手机,你奈我何?

杨沛然回到家里,一般都得十一二点钟。回到家中基本有两种待遇。一种狂风暴雨式,电话里没吵完架接茬儿吵完,或者吵着吵着吵到另一件事,另外一件事还会引起新的导火索,无休无止。吵到最后,杨沛然心灰意冷,旧事重提:

“让你送信就好好送信,谁让你替人家回信,没你回信,又何必有现在这许多麻烦?”

杨沛然猝不及防把这旧疤揭开,旧恨与新伤瞬时涌上王歆心头,王歆像一头母兽扑向杨沛然咆啸撕咬,要死要活的。如果身边有刀,杨沛然真想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这样的婚姻,这样的泼妇要她作甚?打根上起,这事就错了。宿舍舍长也是多事,都该毕业了,各奔东西就得了,你强出头,拴这不该栓的红线,给别人的余生添堵。你性格刚烈,结束一段感情又开始一段新感情无所谓,收两回份子钱还住上了大别墅,好事都让你赶上了。心中骂完舍长,杨沛然最终还是把错误归结到自己的头上,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怨自己定力不够,就跟出了校园就找不到女朋友似的,非得临毕业抓一个私定终身。

杨沛然只是善于在黑暗中腹诽和懊悔,并不善于说辞。王歆却善于在吵架吐露心声:“你以为我贫穷,相貌平平就不需要感情和呵护吗?你跟唐艾嘉每一次犯贱,我的心就痛一次,作为女人,我们都是平等的。”

他妈的,都来篡改名著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架也不是一天就吵完的,生活就是个钝刀子割肉的过程。

除了狂暴,还有一种折磨是和风细雨似地死缠烂打。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成心,还是真的处在如狼似虎的年纪上,王歆对床笫之欢的需求频次、时间、长度与日俱增,从来不管是深夜十二点还是凌晨一两点,今天不弄永远是今天。杨沛然现在不是改不改的问题了,从根本上讲就是内部动力不足。

把乐趣变成苦役,谁之过?

若不是闭上眼睛,想着唐艾嘉和郑思懿她们,杨沛然真不知道这一夜该怎么过。

饶是杨沛然如此努力之后,王歆仍是怨气十足:“你没年轻时带劲了!”

若是杨沛然敢有愤愤不平之颜色,或者解释一两句,王歆通常拿出她的杀手锏:“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让我在家里吃不饱。”

这时候,杨沛然就会觉得关汉卿写《窦娥冤》不是瞎编,是有很强的现实基础,窦娥是真冤。

6

杨沛然给唐艾嘉发微信:“平白无故,总是难过起来,你有过这种时候吗?”

过了一会儿,唐艾嘉回:“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家庭美满,举案齐眉。”

“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老婆终归是别人家的好。”

“你们男人的通病,没有一个好东西,得陇望蜀。”

“我觉得我不是,如果上天再给一个机会,换了你,我此生无憾。”

当然了,这些话也只能微信里瞎聊聊,两个人当着面说不出口。也不能留着,王歆若是把手机翻出来,那还不山崩地裂。但杨沛然一时还舍不得删,截个屏先保存好,日后再处理。然后依依不舍地删掉了对话。

巧的是,有天他正在咖啡馆坐着发信息正聊着微信呢,唐艾嘉也一个人懵懵懂懂地来了咖啡馆,不是和杨沛然约好的,算是邂逅。不过这个咖啡馆是传直销人约人谈单常去的地方,传销能不能成不知道,咖啡馆倒因此多了些生意,老板就给他们单独预留着个包房。

唐艾嘉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浑身上下弥漫着一副身心欠和谐懒洋洋的低迷。显然,唐艾嘉那位成功人士的老公一定是夙夜在公,公而忘私大久了。

杨沛然想不明白,把这么一个令人朝思暮想的唐艾嘉冷落这么久的人得有多成功?

那天唐艾嘉落枕了还拐带着偏头痛,进了包间见只有杨沛然一人,她便斜靠在沙发上,放松了身体,一只腿放在沙发上,另一腿撑在地上,偶尔轻踢一下小腿。

杨沛然给唐艾嘉点了一杯热咖啡,从对面沙发坐过来。

“落枕,我有一个小偏方,不妨试试?”

这段时间,为了郑思懿,杨沛然没少往足疗店跑,足疗店里除了男盗女娼外,也干些足疗店该干的事。偏方倒也简单,左侧落枕,揉右脚大拇指,右侧落枕,揉左脚大拇指。杨沛然虽未落枕,但郑思懿为学艺拿杨沛然练过手。在足疗店里用这偏方顺理成章,但在咖啡馆里多少有些不伦不类。好在包间里没别人,暖昧些,只要唐艾嘉不反对,杨沛然绝对愿意充当一把唐艾嘉的足疗按摩师。

唐艾嘉已经从心里默认了杨沛然的暧昧和动手动脚,嘴上没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把脚搭在了杨沛然的大腿上。

杨沛然怔了一下,还挺着点正人君子那套,说道:“揉的时候,你落枕的部位会有些酸痛,这是见效果的感觉,挺住啊。”

果然,唐艾嘉的眉宇间紧蹙起来。杨沛然心里渐渐有了些底,手上的动作开始舒缓起来,并且揉出来一些节奏来,手上游移的范围逐渐扩大起来,再大也不过小腿,出息有限。但随着唐艾嘉腿部提拉掰合幅度加大,杨沛然的眼睛终于发现一片崭新的大陆,我靠,居然穿的是情趣内裤。杨沛然屏息凝神,捕捉下一次能分开它们的时机。

“干一家伙,就成狗男女,不枉被人冤枉一场;干不成大不了还一如从前,一片冰心在玉壶。”

杨沛然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呐喊。犹豫着试探了一下:“艾嘉,我……我想抱抱你。”

“咱们关系跟别人不一样,何必如此呢。”唐艾嘉抿了一口咖啡,收了腿。

7

杨沛然觉得唐艾嘉在钓他。这就有点没意思了。我真心诚意待你,你却非让我闻得着吃不着,为了让我不停地去投钱,这回是摸到了小腿,下回想摸到大腿又得投多少钱呢?

每高一寸,都得贵一些吧。

失落的杨沛然决定去找郑思懿。

诱之以利,动之以情,还拿不下一个按摩女?

郑思懿看到他来,马上笑语盈盈端盆侧立。

郑思懿,才几天啊,却给了最多的温柔与温暖。

仗义每多洗足女,负心多是良家妇。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杨沛然落寞与温暖交织,怨恨与感动此起彼伏。郑思懿细细地给杨沛然洗脚。脚泡在水里,暖意从心底升腾。今天就算是山崩石裂,也得把轨给除了。自从拿到钱,这事儿已经酝酿太久了。

决心既已下,杨沛然抓住了郑思懿水里洗脚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擦手。

“干嘛呀?”

郑思懿挣扎着,用毛巾把自己的手擦干。杨沛然光着脚直接把郑思懿抱上床。

郑思懿瞪大了眼睛想了一会儿,不动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他。

俩人扒了衣服正好着呢,呯地一声门被踹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闯了进来。第一次经历这场面,杨沛然吓得全身哪儿都软了。

“怎么回事……”

“少废话,穿好衣服,跟我们回所里。”

“哥,咱能不能私下解决……”一进所里那不得被老婆发现,老婆一发现,还不得追砍他八千里。

“私下解决也不是不行。”一个人说:“你带了多少现金?”

杨沛然穿上裤子数了数,也就四五千块钱。对方面露难色,最后拿出一个POS机,叫他刷一万。

这一万块钱刷出去,郑思懿也以魂不附体的状态被老板解救走了,杨沛然下楼,在马路牙子上坐了半天。

不对呀,罚个卖淫嫖娼,还带POS机?要是真警察,怕是给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仙人跳,没跑的。

杨沛然抽了一根烟。他觉得喉咙里特难受,于是深吸了一口鼻腔,把一大口痰吐在马路正中间,恶心别人,也恶心自个儿。

原来有钱男人的世界这么难,一个一个,都是吃不着还惹了一身骚。

到底是自己道行不够深,还是初入“豪门”这钱财还没臣服于自己呢?

中年乍富想采个野花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