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刘姥姥,很多人不屑一顾。

刘姥姥一出场就不怎么讨喜。她是个“打秋风”的,行为粗鄙,言辞拙笨,看似憨厚却暗藏心机,小心翼翼中带着讨好,带着谄媚,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不知凤姐早已看穿了她的来意。

可这样的一个丑角,却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刘姥姥最大的智慧就是——不怕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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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怕出丑,是一种本事

也许有人会说,这算是什么本事呀?这不就是厚脸皮吗?

可不要小看那些不怕出丑的人,任正非曾说:“只有不要脸的人,才会成为成功的人。”

如果说“打秋风”是一项事业,那么二进荣国府的刘姥姥无疑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青纱一匹、月白纱一匹、两个茧绸、两匹绸子,一盒子各样内造点心,两斗御田粳米,一袋各样果子,八两银子,这是凤姐送的;

两套衣服,一盒子面果子,一包药,两个荷包,里面装着笔锭如意的锞子,这是贾母送的;

王夫人送了一百两银子;宝玉送了一个成窑钟子;鸳鸯送了几件衣服;平儿送了两件袄儿和两条裙子,一包绒线,四块包头……

刘姥姥曾说二十多两银子够庄家人过一年了,这么多东西少说也够刘姥姥一家过个十年八年的了。如果用来买几亩地或做个小买卖,那就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桶金呀!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第一桶金,刘姥姥靠出丑就轻松得到了。

那顿早饭,就是刘姥姥展示的舞台。

开席前,凤姐和鸳鸯商量要拿刘姥姥取个笑儿。

贾母这边说了声“请”,只见刘姥姥蹭一下站了起来,高声说:“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说完,鼓着腮不语。

这可把众人看懵了。想想黛玉初进贾府的那顿晚餐,“寂然饭毕”才是贵族之家的餐桌礼仪。

这些太太小姐何曾见过这样粗俗无礼的人,反应过来以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姥姥就这样成了一个“丑角”,一个供贾府众人茶余饭后消遣娱乐的卑微存在。

这样的出丑,换一个人怕是要恼了。可刘姥姥说,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可有什么恼的!

刘姥姥不怕出丑,她看得清,想得通,放得开,不扭捏,不矫情,不要虚无的面子,不争所谓的自尊。

靠着这次出丑,刘姥姥成功俘获了众人的心。凤姐说,你可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笑儿。鸳鸯说,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平儿说,休说外话,咱们都是自己。

2、善于出丑,是一种智慧

那天清晨,李纨正准备将刚撷的菊花送去给贾母,谁知贾母高兴,早早就洗漱好进园来了。

贾母拣了一只大红的插在鬓上,便喊刘姥姥也过来戴花儿。

凤姐没等刘姥姥反应过来呢,就把刘姥姥拉过来笑着说:“让我打扮打扮你。”说着,就将一盘子花横三竖四地插了刘姥姥一头。

贾母和众人都笑个不停。

但是刘姥姥也不恼,还笑着说:“我这头也不知修了什么福,今儿这样体面起来。”

众人都笑说,她把你打扮成老妖精了,快把花拔下来摔到她脸上。

刘姥姥却笑着说:“我虽老了,年轻时也风流,爱个花儿粉儿的,今儿老风流才好。”

刘姥姥是真的喜欢吗?

在怡红院,喝醉的刘姥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还以为是她的亲家,笑话她的亲家没见过世面,看见园子里的花好,就没死活戴了一头。

刘姥姥是不喜欢的呀。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她能当场发飙吗?她能真的把这些花儿拔下来吗?那不就拂了凤姐的面子,那不就扫了大家的兴吗?她不过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连宗亲戚而已,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靠施舍才能艰难度日的穷人而已。她好像没有资格去发脾气,也没有资格去表达不满。

刘姥姥清楚自己的处境,与其把局面弄得尴尬,不如彻底放开,她装傻充愣,把自己当作笑料供众人娱乐;她没心没肺,将窘迫在欢笑中悄然化解。

善于出丑的刘姥姥,抓住了机会,活跃了气氛,娱乐了众人,推销了自己,还成功地拉近了和众人的距离,可谓一箭双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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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敢于出丑,是一种勇气

前太平洋总裁严介和说:“什么是脸面?我们干大事的从来不要脸,脸皮可以撕下来扔到地上,踹几脚,扬长而去,不屑一顾。”

刘姥姥虽不是干大事的人,却是一个敢于出丑的人。

那年冬天,天气冷起来了,可刘姥姥家还没做好过冬的准备。刘姥姥的女婿狗儿喝了点酒,就开始寻事。刘姥姥的女儿刘氏也不敢顶撞。

刘姥姥看不过去,一面劝解狗儿,一面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去荣国府找王夫人帮忙。

狗儿听了以后,心里便活动起来了。但谁去呢?

狗儿是一个男人,不能丢人现眼;刘氏是年轻的媳妇,不好抛头露面;最后,刘姥姥说:“倒还是舍着我这副老脸去碰一碰。”

第二日,刘姥姥便带着板儿到了荣国府。哪怕昨天的刘姥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今天的她看见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看见荣国府门前的簇簇轿马,到底还是心虚了,胆小了,腿软了。

刘姥姥掸了掸衣服,蹭到角门前,弓着腰,陪着笑,嘴里喊一声“太爷们纳福”。

只不过是贾府的看门人,在刘姥姥眼里,却神圣如同县官,一声“太爷”,叫得卑微,听得人辛酸。

可即便如此,那些看门的人对刘姥姥还是爱答不理。刘姥姥不退缩,小心翼翼地在旁守着。

直到有个年老的人看不下去了,告诉她周瑞去南边了,让她去后街找周瑞家的。刘姥姥赶忙道谢,在周瑞家的帮助下,她终于见到了凤姐。

昨天的刘姥姥,说得煞有介事的:“果然有些好处,大家有有益;便是没银子来,我也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

今天的她,却羞红了脸,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丢人呀!

可不说,今年冬天如何过得去呢?刘姥姥咬咬牙,心一横,鼓足了勇气,到底说了出来。

为了家人,刘姥姥敢于丢掉面子,甘愿做小伏低,无惧成为小丑。

这样的刘姥姥,既不卑微,也不粗鄙,她是一位勇士,一位为家而战的勇士。

其实,哪有不怕出丑的人呀,只不过他们的心里有比脸面更重要的东西。

作者:楚宛,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