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许呦20多年来鲜少做出格的事,但她居然在醉酒后,睡了自己的儿时玩伴——傅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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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接到许呦电话的时候,傅井石正在和傅母安排的女生相亲。

对方出生于书香世家,相貌清秀,举止谈吐透露出文雅,左右挑不出错来。可傅井石捕捉不到一丝心动的感觉,心情起伏还不如许呦一个电话带来的冲击大。

他抱歉地指了指手机,走到一旁接电话。

听筒传来的声音令傅井石一惊,那并不是许呦的声音,而是一阵男声,对方解释他是酒吧的服务员,许呦在那里醉得不省人事,希望傅井石能过去把她带走。

傅井石揉了揉眉心,问了服务员酒吧地址后,以最快的速度去收银台结账,和相亲对象简单解释之后,匆匆离开。

傅井石赶到酒吧的时候,许呦正抱着个酒瓶,乖乖趴在吧台上,不哭也不闹,脸颊挂着几条泪痕,昭示了她是一个刚失恋的女人。

傅井石轻叹了口气,拉起她的两只胳膊,轻车熟路地将她背起来。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背后静默了片刻,紧接着响起一阵细碎的声响,许呦搂紧了他的脖颈,低低开口:“他劈腿了。”

“我这么好看,他竟然舍得劈腿?!”许呦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几分气急败坏,在夜晚安静的街道中尤为突兀。

傅井石挠了挠耳朵,开始怀疑许呦买醉到底是因为失恋还是因为她的美貌被质疑。

而许呦的话匣子成功被打开,开始絮絮叨叨控诉前男友的罪行,一会儿发火一会儿哭,情绪变化十分丰富。

傅井石安静地听着她说话,唇线稍稍抿直,分辨不出喜怒。

许呦长得好看,性格也直率,活活像个小辣椒。偏偏在感情上总是一波三折,恋情从未超过半年,每次都以分手告终。

而买醉似乎成了许呦不可或缺的分手仪式,每次都喝得烂醉,由傅井石来收拾烂摊子。

许呦说到最后,困意一点一点席卷她的神经,声音逐渐降低,在她彻底睡着之前,傅井石听到那句如同梦呓的话:“傅傅,他们要是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傅井石嘴角染上一抹苦笑,心里一时间又酸又胀。

像他又怎么样?她喜欢的从来就不会是他。

回家之后,傅井石把许呦放到床上,给她倒了杯水。

期间傅母打来了几个电话,他没接。

因为哭过,许呦此刻就如同一只小花猫,她向来最爱美,第二天醒来铁定会炸毛。傅井石将卸妆水找出来,认真地给她卸妆。

之前许呦向他科普过卸妆的步骤,几次下来,他也算驾轻就熟。

擦到嘴唇的时候,许呦迷迷糊糊醒来,视线所及,是傅井石那双黑深如潭的眸子,仿佛带着磁,快要将她吸进去。

许呦呆滞地眨眨眼,大脑还在迟钝地转动,动作已抢先一步,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

傅井石身体瞬间紧绷,只反应了两秒,便反客为主,托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加深这个吻。

不知谁主动,两人齐齐陷入床里,就要有下一步动作时,傅井石克制地直起身,声音哑得不像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傅傅。”许呦说着咯咯笑了起来,娇滴滴的眼散着水光,唇色殷红,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傅井石眸色加深,没再犹豫,重新吻住她的唇。

2

昨晚窗帘没拉严实,正午的时候,阳光顺着缝隙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许呦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秒反应自己在哪儿,第二秒想起自己昨晚喝了酒,第三秒昨晚的画面悉数钻入脑海。她猛地坐了起来,从房间的凌乱程度可以想象出昨晚究竟有多么疯狂。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见傅井石正躺在自己身边,唇角浅浅勾着,睡得很沉。

酒这东西,着实害人不浅。

许呦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随便洗了把脸,便见鬼似的逃出了家门。

“你竟然把傅井石给睡了?!”闺蜜唐晶一脸震惊。

许呦无力地掀起眼皮,“我今早醒来的反应和你一模一样。”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许呦脑海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是她主动吻了傅井石,估计因为自己太强悍,他躲不开,就半推半就了。

唐晶此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之前一直觉得你俩挺适合的,既然都这样了,在一起试试?”

“不行!”许呦果断否决这个提议,眼神有些涣散,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低低开口:“他可是傅井石啊。”

从小到大的好学生,成绩从没跌出过年级前三,衬衫总是扣到最上面,不会说脏话,现在是口碑很好的律师,未来不可限量。

而许呦呢?从小就是大人眼里的坏学生,成绩吊车尾,穿衣服不伦不类,高中便辍学,现在是很多人都会用有色眼镜看待的刺青师。

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机缘巧合下成了朋友,许呦已经觉得三生有幸了,怎么敢奢求和傅井石在一起?

昨晚没休息好,许呦在唐晶的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打开手机,才发现傅井石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我回去了。”

“别担心,我会负责的。”

许呦懊恼地抓了把头发,收拾东西回家,之前的凌乱已经被傅井石打扫干净,许呦呆呆地躺在床上,把事情好好地捋了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去上班。

她在住的小区附近开了个刺青店,生意还不错。昨天没开店,接的单子改到了今天。

却不料许呦刚开门,就有个女人径直冲过来,给了她一个耳光,骂她不要脸,一同来的帮手冲进店内开始砸东西。

光顾许呦店的大多数是男人,因为她技艺娴熟,所以回头客不少。但这些男人的老婆显然不能接受自家老公成天往一个小姑娘店里跑,把这当作不正当生意,骂人的语言污秽不堪。

那一下着实不轻,许呦感觉脑袋在嗡嗡作响,脸颊生疼,她想进店里阻止那群人,但被那女人拦住,扬手又想给许呦一巴掌。但手在半道被截住,一袭黑色的西装闯入视线,紧跟着女人被甩了出去。

傅井石转过身,在看到许呦右边脸颊一片红肿时,深邃的眉眼都是难以压抑的怒意。

偏偏那女人还不知好歹,咋咋呼呼指着傅井石道:“你是谁,凭什么打我?”

傅井石脸色十分阴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是许小姐的律师,关于你对她造成的人身伤害、精神损失以及店面的赔偿事宜,我会用这个号码联系。”

“开什么玩笑?”女人的气势分明没有刚才足了,目光闪烁。

傅井石掏出手机,给被砸坏的店和那女人拍了视频,没有再理会女人,圈起许呦的手腕,口气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温柔:“我带你去医院。”

3

傅井石二十年来循规蹈矩,鲜少做过出格的事,为许呦打架是一件。

许呦的母亲是个美艳挂的小明星,最出众的便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而许呦也很好地遗传了母亲的基因,从小就长得水灵,追求者众多,遭到不少女生的嫉妒。

而她父亲好赌如命,母亲被气得选择离婚去追求事业,许呦被扔给了父亲,遭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偏偏她性格火爆,得罪了不少人,在某个午后被一群小混混堵在了巷子口。

许呦再强悍,也敌不过这么多人,很快就被推倒在地,裸露的小腿蹭破了皮。

几个男生丝毫不懂怜香惜玉,作势就要往许呦身上招呼,她无力地闭上眼,却没感受到疼痛,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傅井石护在她身前,挨了重重一棒。

少年的身材清瘦单薄,却像座大山一般,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将混混的拳脚都挡了下来。好在后来有人经过,他们才得救。

傅井石的脸上、手上以及看不见的地方都挂了彩,衣服上沾满了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许呦心上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痛感席卷全身,泪水磅礴而下,声音呜咽:“对不起。”

傅井石将她半拥入怀里,温柔地帮她拭去眼泪,“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一辈子。”

许呦那时就做了决定,收起自己身上的刺,不再招惹是非,没想到今天还是把他牵扯进来。

许呦看着傅井石的背影,他的身材高大了不少,妥帖的西装拢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流露出专属于成年男人的魅力。

许呦轻轻晃晃傅井石的手,他拧着眉转过来:“怎么了?”

“不用去医院了,回家热敷一下就行。”

傅井石看她这么坚持,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她回了家,煮了鸡蛋给她消肿。

两人对坐在沙发上,空气仿佛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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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事,我会负责的。”傅井石打破沉默。

“不用!”许呦尖叫着跳起来,鸡蛋落到地上。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许呦坐回去,咬了咬唇,“反正只是个意外,不用太在……”

“那不是意外。”傅井石冷静地打断她。

许呦愣在原地,配合着半边红肿的脸,莫名有些滑稽。

傅井石重新剥了个鸡蛋,轻柔地敷在她脸上,视线紧盯着她的。

“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意外。”傅井石闭了闭眼,嗓音有些沙哑,“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的话像是开启了暂停键,许呦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4

许呦搬到安山小区的时候,傅井石才六岁,那时父母忙于工作,只能托保姆照看他。

某天保姆没来上班,傅井石饿得肚子直叫,他想给父母打电话,又怕打扰他们工作,揉着小肚子不知所措。

这时不远处传来饭菜的清香,傅井石顺着香味开门,透过窗户看到对面刘奶奶家有个小姑娘,正站在板凳上,动作娴熟地炒着菜。

傅井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刚好被她逮了个正着,便急忙缩回屋内。

过了一会儿,屋外响起敲门声,傅井石打开门,便看见小姑娘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问他:“要来我家吃饭吗?”

傅井石对着手指,有些犹豫:“我妈妈说不能随便到陌生人家吃饭。”

“那你吃不吃?”

“吃!”傅井石毫无骨气地跟着她回了家。

刘奶奶热情地招呼傅井石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小姑娘,道:“这是我孙女许呦,和你年纪一般大。”

傅井石礼貌地回了句:“你好。”

许呦高冷地“嗯”了一声。

两人这就算认识了,从那以后,傅井石经常到刘奶奶家蹭饭。后来傅母得知保姆偷懒的事,便将她辞退,给了刘奶奶伙食费,麻烦她帮忙照看傅井石。

这么一来,两人成了好朋友。

后来傅井石父亲升职,便搬了家,但傅井石一直和许呦保持着联系。

那段期间发生了很多事,许呦的父亲因为伤人入狱,刘奶奶生病去世,许呦的母亲来过一趟,给了许呦一大笔钱,便匆匆离开。

这期间,傅井石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知道自己对许呦有很特别的感情,后来到了青春期,他逐渐明白,那种特别的感觉叫做喜欢。

他想等到高考毕业,就向她表白。

变故发生在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许呦在某天喝得烂醉,看起来很伤心,趴在他背上一直哭。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许呦冷不丁出声,傅井石的背僵硬了一瞬,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头顶,刺骨的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许呦声音哽咽:“可是我不能喜欢他。”

那是许呦的第一次失恋,也是傅井石的第一次失恋。

第二天,许呦便领了个男生到傅井石面前,兴冲冲地和他说:“我有男朋友啦,以后就不能经常找你玩了。”

又过了一个月,许呦告诉他:“我要和我男朋友去A市打工,不能和你一起参加高考了。”

之前他们约好了一起考T市的学校,他学法律,她学美术。

可许呦食言了,就这样一点一点淡出了傅井石的世界。

那段时间他铆足了劲学习,高考发挥得很好,他没有答应傅母去留学,而是选择了A市的大学,找到了许呦。

那时她已经和之前的男朋友分手,在一个刺青店里做学徒。

傅井石一直记得她看到自己时的神情,有欣喜,有惋惜,还夹杂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但那不重要了,他就想一直陪在她身边,遵守保护她的诺言。

5

傅井石打定了要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的主意,就算要说出来,也绝不会是这么混乱的情况。

可真当说出来了,心里的巨石便被移开,轻松了不少。

许呦脸上的红肿消了不少,但大脑此刻一片混乱。

傅井石将变冷的鸡蛋拿去扔掉,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神色与平时无异。

怎么有人告白之后还能这么冷静?

心烦意乱之际,许呦抽空腹诽了他一阵,手不受控制地挠着头发。

“再挠要秃了。”傅井石将她的手拿下来,语气轻柔,“我给你时间,不要逼自己。”

许呦嘴唇几度张合,想说的话很多,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傅井石拿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给你叫了外卖,记得按时吃饭。”

在他即将关上门的时候,许呦叫住了他:“傅井石!”

傅井石动作一顿,将门拉开,挑了挑眉。

许呦赤脚冲到他面前,神情难掩没落:“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傅井石视线落在她白嫩的小脚上,长手一伸,抱小孩似的将她抱到沙发上。

许呦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傅井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嗓音平静:“是你先招惹我的,许呦。”

既然招惹了,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他们今后的关系,要么分,要么合,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傅井石走后,许呦将头埋进膝盖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就把这当成一场意外,俩人还是好朋友。却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了她这么久,如果拒绝了他,两人再也做不成朋友。

可如果在一起了……

许呦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不得不说,傅井石是一个很合格的律师,第二天许呦便收到了赔偿费和道歉。

店需要重新装修,这几天许呦便待在家里发呆,她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依旧理不出头绪。

她虽然谈了不少恋爱,可都停留在牵手拥抱,恋爱经验着实有限,更别提这么棘手的问题了。

傅井石也遵守约定,这几天都没找她,给她充分的时间与空间。

唐晶对此也爱莫能助,看着许呦一脸憔悴,便在群里吆喝一声,约大家一起出去玩。

“带你去放松两天,先把精气儿神找回来,再慢慢考虑其他事,就这么待在家里,真怕你把自己逼疯。”

许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问:“去哪儿?”

“班长说可以去他家的度假山庄,能游泳,还能爬山。”

许呦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你发的班群?”

“对啊,人多热闹。”

许呦高中的时候和唐晶、傅井石都是同学,虽然她高三退学了,但和大家关系保持得还不错。

许呦哀嚎一声:“那傅井石岂不是也会去?”

群里正在统计人数,唐晶一边回复消息,一边说:“不会吧,他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地方?”

话音一落,便看见傅井石在群里发了一句:“我也去。”

唐晶同情地看向许呦。

许呦苦着脸,“那我不去了。”

“这个可能不行。”唐晶指了指手机,“我已经给咱俩报名了。”

许呦仰天长啸。

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参加了聚会。

大家计划先到山庄吃顿饭,再去爬山,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回去。

许呦和唐晶到得有些晚,她一进门便和傅井石的视线碰个正着。他众星拱月般坐在中间,一群女同学正围着他问话,人气不减当年。

许呦避开他的视线,找了个离他远的地方坐下。

一个处得不错的女生过来找她们聊天,指着傅井石面前的那个女生,小声道:“那个是张琳的闺蜜,叫沈欣然,据说也是个律师,一直把傅大神当偶像,张琳特地带她过来,想撮合他们。”

许呦顺势望过去,果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张陌生的面孔,看起来小家碧玉,看傅井石的眼神带着光,含羞带怯的模样。

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

饭局上,张琳老把话题往傅井石和沈欣然身上引,拉红线的心思实在太明显。

有同学应和:“傅大神的确该谈恋爱了,听说前段时间还去相亲了,成了没有?”

一群人八卦地看向傅井石。

他看了许呦一眼,笑着答:“没有”。

那天他从许呦那里回去,便被傅母骂得狗血淋头,但相亲对象表示可以再相处试试,傅井石果断回绝了。

许呦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唐晶凑到她耳边,悄声问:“相亲是被你搅黄的吧?”

许呦嘴边化开一抹苦笑,声音轻飘飘落下:“是啊。”

6

傅井石喜欢她十年,许呦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喜欢他,她收起自己身上的戾气,拼了命地让自己更好,就想追赶上他的脚步,离他更近一些。

起先她只是羡慕,傅井石自小励志当律师,一直坚定不移地往前走,身上闪耀着与梦想有关的光辉,而她只觉得迷茫。

而傅井石无意间看到许呦随手画的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要不你去学美术吧,我们一起考T市的大学!”

那一刻,毫无预兆的,许呦心动了,呆滞地点了点头,和他做了约定。

之后,她报了美术补习班,文化课则由傅井石包揽。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随着肉眼可见的进步,许呦发现,前方的雾渐渐散了,她仿佛能看到自己的未来。

直到傅母找到她,忧心忡忡地对她说:“阿时最近学习下降了不少,睡眠也不足,我很担心他。”

傅母点到即止,聪明的许呦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补课,最近的确浪费了傅井石不少时间。她垂下头,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孩子,不用道歉,是我做母亲的太自私。”傅母握住许呦的手,眉目间难掩疲态,“阿时之前原本说好要去留学,后来又说要考T市的大学……如果他真的决定了,我也阻止不了,只希望他能全身心备考,不要受到干扰。”

傅母说话一直很温柔,但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利箭,狠狠刺向许呦的心脏。

是啊,傅井石那么好的人,只要他想,未来无可限量,她有什么理由成为他的阻碍呢?

而且傅母也是很好的人,当初帮了许呦不少忙,她也很疼惜这个孩子,要不是爱子深切,也不会开这个口。

许呦点点头,扯开一个笑:“阿姨,我明白了。”

傅母歉意地拍拍她的手,“我会给你找辅导班,考大学的事你不用担心。”

许呦摆摆手,拒绝了傅母的好意。

昨天美术班的辅导老师找她谈过话,指出她虽然在美术上有点天赋,但底子有些差,只有一年的时间,想要在一群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可能会有些吃力。

所以许呦决定放弃。

因为要帮她补课,傅井石学习时间减少,有时只能熬夜,当看到傅井石眼底的青黑时,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许呦没有提傅母找过她的事,认认真真补完最后一次课。结束之后,许呦请傅井石下馆子,还点了几瓶啤酒,美名其曰要感谢他帮她补课。

傅井石勾起嘴角,伸手想拿啤酒,被许呦用筷子打了一下手,“小屁孩喝什么酒!”

傅井石反驳:“我比你大两个月。”

“那也是小屁孩。”

傅井石的学习能力实在太强,之前许呦抽烟时被他看到,非要抢过去试试,动作还挺自然,只是与他干净的气质着实不搭。许呦劈手将烟夺下来,一整包都丢掉,从此把烟戒了。

她本不想在他面前喝酒,可今天她想最后再放纵一次,没想到最后醉倒在饭桌上。

傅井石无奈地叹了口气,背起她回家。

许呦并没醉得彻底,可此刻太贪恋他身上的温暖,忍不住哭出来,将自己的心事道出。

第二天,她接受了一位追求者的表白,那人叫周铮,比她大几岁,之前帮过她不少忙,许呦把他带到傅井石面前介绍。

周铮打算去A市打拼,刚好许呦也打算退学,便和他一起去。

走的那天,许呦没让傅井石送,她打算和这里告别,开始新的生活。可火车启动的那一刻,她看见傅井石在外面大喊自己的名字,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到了A市之后,她偶然间对刺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到一家口碑不错的店里做学徒。

她学过绘画,人也聪明,加上踏实肯干,上手很快,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没想到会在一年之后遇到傅井石。

那时她准备给一位光着膀子的大汉割线,突然受到一股拉力,一抹黑色的身影跃进眼底,紧接着听到一阵闷哼声,只见大汉的眼睛立马青了一片。

许呦尖叫着上前,将傅井石拉了下来,准备向大汉道歉时,被傅井石拉了出去。

刚开始是惊讶,后来是气愤,现在被他牵着,只觉得压抑许久的思念破土而出,仿佛身处梦境。

那天,许呦被扣了半个月的工资,但重新拥有了傅井石。

这几年她交过不少男朋友,但都没什么感觉,她对傅井石的喜欢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每见到他一次,那份喜欢就强烈几分。

所以知道他去相亲之后,她脑补了一大串他谈恋爱的画面,最后难受到去喝酒,迷糊之间,听到服务生问她朋友的电话,她就报了傅井石的名字。

7

饭后休息片刻,大家准备去登山。

许呦体能很差,看到那么高的山峰就有些退缩,本想着在山庄里等着算了,唐晶低声提醒:“张琳带来那姑娘一直黏在傅井石身边,你就不怕他们趁你不在,关系突飞猛进?”

许呦冷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只是后来没再说要退缩的话,老老实实跟上大部队。

才刚开始爬,许呦就有些力不从心,慢悠悠地走在最后。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傅井石和沈欣然刚好在自己前面,离得很近,他们说的话悉数往许呦耳朵里钻。

都是些与法律有关的专业术语,许呦听不懂,一颗心像是浸在醋里,酸得直冒泡。

聊到后面,沈欣然转了话题,打听起傅井石喜欢的女生类型来。

许呦默默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傅井石沉吟片刻,唇际挑起一些弧度,“脾气不是很好,但心地很善良,总是口是心非,一心烦就喜欢挠头,长得很漂亮。”

沈欣然有些茫然,这算什么择偶标准,除了最后一点,和她完全不符合好吗?

而身后的许呦却红了耳根,眼底有笑意沉淀。

前面坡有些陡,几个男生率先爬了上去,再来扶女生,许呦和沈欣然几乎同时伸出手,许呦看了傅井石一眼,心想这点胜算她还是有的。

却没想到傅井石看了她一秒后,将手伸向了沈欣然,许呦只觉得心口胀胀的,在另一个男生的帮助下,爬上了坡。

之后情绪一直不高涨,一不小心崴了脚,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傅傅”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在看到前面那对背影时,瞬间哽在喉咙。

回到山庄已经是晚上,天空像是一块黑色的幕布,几颗疏星点缀其间。

许呦感觉身心俱疲,没出去和大家吃晚餐,脱下鞋子,才发现崴到的地方此刻肿了起来,一碰就疼。

许呦并不是个娇气的姑娘,可这疼痛和压在心底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人有些崩溃,忍不住红了眼圈。

正啪嗒啪嗒掉眼泪时,房门被敲响,许呦以为是唐晶,急忙擦擦眼泪,跛着脚去开门。

却不料是傅井石,门开了后,两人皆是一怔。

许呦反应过来,想把门关上,却被他抢先一步拦住,两人力量悬殊,许呦松开了手,扭过头不肯看他,“有事吗?”

“听唐晶说你不想吃饭,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我不饿。”

傅井石还想劝她,在注意到她的脚后,眉骨往下压。

下一秒,许呦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抱到床上,而傅井石轻轻握着她的脚腕,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

傅井石在山上时就注意到她走路姿势不对,便找了药送过来,只是没想到情况比想象中严重,看着那一片红肿,他眉心拢了拢,铺天盖地的内疚与后悔袭上心头。

当初答应给她时间考虑,他便一直没有打扰。那天看见许呦在班群里报了名,他心里一动,也参加了。

今天见到她时,本想去打招呼,可见她躲得那么远,怕她不自在,便没去她眼前晃,只是爬山的时候一直走在后面,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爬坡的时候本能地想把手递给她,却把她的眼神理解为抗拒,才转了个方向,拉了沈欣然。

当看到她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还没去吃晚饭时,他将所有顾虑都抛到脑后,只希望赶快见到她,确认她没事。

许呦被傅井石握着脚有些不自在,加上心里有气,便把脚往后缩,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

傅井石冷着脸,将她的脚拉回去,声音强硬:“别动。”

被他这么一吼,许呦刚开始有些懵,过了一会儿,委屈和难过卷土重来,她没再挣扎,安静地掉眼泪。

上好药后,傅井石坐起身来,伸手抚了抚她通红的眼角,“为什么哭?”

许呦吸了吸鼻子,“疼。”

“还有呢?”

许呦抬起眼控诉他:“你今天没拉我。”

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时机不对,傅井石老实地承认错误,默了片刻,又问:“考虑好了吗?”

距离上次交谈已经过去半个月。

许呦咬咬唇,空气一时间沉默,手机振动的声音尤为突兀。

傅井石打开微信,是沈欣然的消息,她说浴室喷头坏了,找不到工作人员,想让他帮忙看看。

两人坐得近,所以许呦也看到了这条消息。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沈欣然的心思很明显。

傅井石把药收拾好,提步往外走,“记得吃东西,早点休息。”

顾不上脚还在疼,许呦近乎扑在他身上,勾着他脖子找他的唇,声音有些急:“你别走。”

傅井石一手搂她的腰,防止她摔倒,另外一只手护着她的脚,一边吻她一边答:“不走。”

8

许呦醒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她怎么又把傅井石给睡了?

身上有些黏腻,许呦想去洗个澡,刚坐起来,腰就被箍住,整个人摔进他怀里。

傅井石睡眼惺忪,将头埋进她颈间,像只巨型宠物在撒娇。

许呦被他蹭得些痒,“怎么了?”

刚睡醒的缘故,他声音有些哑:“你别想再离开。”

高三的时候也是,那天早上也是,那种醒来之后发现失去她的感觉,实在太难熬,他不想再经历。

许呦揉了揉他的发,轻叹了口气,“傅傅,再给我一点时间。”

回去之后,许呦去找了傅母。之前她也去傅家拜访过几次,不过都是节假日的时候和傅井石一起。

见到许呦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傅母免不了抱怨一番,拉着她的手坐下。

“阿姨,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傅井石的事。”

“你们在一起了?”傅母笑着问。

“还没有。”许呦垂着头,“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我很害怕失去他。”

傅母摸了摸许呦的头,“傻孩子,你们也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如果真的喜欢,就在一起吧。”

许呦神情微怔:“阿姨,您……”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慢慢长大,我也想通了不少东西。当初的确是我自私,必须再和你说一句抱歉。可倘若再来一次,我也许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人生没法重来,过去就过去了,你们的未来还长着,喜欢就在一起,不用顾虑太多。如果你的顾虑是我,那我向你保证,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婆婆。”

傅母当然希望傅井石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可直到上次相亲失败,傅井石认真地和她说:“我这辈子只想娶许呦。”

傅母妥协了,任何东西都不及儿子的幸福重要,何况许呦也是个好姑娘,她当年硬生生将他们拆散,一直心存愧疚。既然他们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祝福会是最好的选择。

许呦轻轻抱了抱傅母,哽咽着说:“谢谢您。”

9

许呦的刺青店总算装修好,没想到第一个客人会是周铮。

当初他们到A市不久之后就分手了,是周铮提出来的,他看出许呦喜欢的不是自己,不想强求。但两人一直保持联系,当初还是他介绍许呦去刺青店做学徒,还托人照顾她。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初恋,许呦一直心存感激,答应学成之后免费给他刺身。

周铮笑了笑,“现在还免费不?”

许呦乐呵呵答:“终身免费。”

周铮在店里逛了一圈,突然问:“你男朋友不在吧?”

许呦愣了:“什么男朋友?”

“就当初你带我见过那个,好像姓傅?”

“傅井石?你找他干嘛?”

周铮挑着纹身的花样,慢悠悠道:“怕他又突然冲出来打我。”

“又打你?”许呦敏锐地找到关键词,好奇地追问,“你们背着我有什么故事?”

周铮挑了挑眉,才知道许呦不知道这件事。

当初傅井石到A市上大学,得知许呦和周铮分手了,还是周铮提出来的,而许呦死活不肯说理由。

傅井石心里有了答案,打听到周铮的地址,见到他以后,迎面就是一拳。

周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还手,就傅井石这细胳膊细腿的,弄伤了还得送医院。傅井石离开之前,周铮说了一句:“照顾好她。”

少年的身影单薄,声音却是坚定无比:“会的。”

不过看这意思,两人还没成,周铮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两个人折腾这么多年有什么意思。

他把选中的图递到许呦面前,晃了晃:“就要这个。”

许呦回过神来,开始准备器材。

就在周铮脱衣服的时候,傅井石跑了进来,将周铮和许呦隔离开,眉眼间皆带防备:“你来干什么?”

明明穿着一身西装,矜贵精英的模样,却还是藏不住骨子里的幼稚,周铮和许呦对视一眼,笑了。后者则有些无奈,戳戳面前人的背,语气恶狠狠的:“对我的客人礼貌点!”

傅井石撇了撇嘴,不放心让许呦和周铮共处一室,便端了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他眼里,周铮算是许呦众多前男友中最出众的一个,还是她的初恋,危机感十足。

他今天起得太早,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过来,房间已经空了,他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毯子掉落在地。

“醒了?”许呦走进来,见他一副迷茫的模样,忍不住啾了他一口,只见他眼睛睁得更大了。

许呦眸中笑意加深,“傅傅,要和我谈恋爱吗?永远不分手的那种。”

残存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傅井石重重地点了点头。

许呦把那本珍藏已久的日记递过去,“那我的秘密全部交给你喽。”

那些深藏于心底的喜欢,终于可以全部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