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有人喜欢呆在看守所里吗?不是上班,是被囚禁的那种。

还真有,老方就是这样的人。

老方走了,走前问他还有什么话要给亲人或者其他转达的,他摇摇头。他说:“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其实在看守所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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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来给大家讲述老方的故事。

老方(为了保护隐私,本文涉及的所有人均为化名)是外省人,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打工。他找了很多家工厂,可是都没有被录用。最终一家加工厂同意他去上班,主要工作就是机械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老方平时为人老实,属于那种一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同事们聚会,老方从不参加,也很少在公众场合讲话,不过他也从不给大家添麻烦。老方在这家厂一干就是六年多,同事们从没有听老方提起过家人也没有请假回过家。大家问他,他也是一字不讲。久而久之,大家都在背后议论,老方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大家也没有人再去留意老方。也没有人再主动去同他讲什么东西或者过问他家里的事情,仿佛他就是个会动的木偶似的。

直到有一天,工厂的门口来了一辆警车,几名警察冲进了车间。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静静地看着。唯独老方还在那里继续做着手里的工作。

警察走到老方跟前的时候,老方旁边的同事老张脸色煞白,两腿不停发抖,他战战兢兢地说:“警察同志,自打上次被你们逮到后,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再去赌博了。”警察没有看他,而是出人意料地问了老方一句话:“请问你是方××吗?”老方抬起头回答:“是的”。警察拿出一张纸给老方看了下:“你涉嫌故意杀人罪,请跟我们走一趟。”然后,老方就被戴上了手铐。

警察正要离开时,厂长过来了。厂长了解了情况后,着急地向警察解释:“警察同志,老方非常老实,在厂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冲突,连红脸都没有过,怎么会杀人呢?我想你们肯定是弄错了。”这时,老方给厂长鞠了个躬,然后一把推开了厂长,一言不发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车。有人看到,他推开厂长的瞬间,这个木偶似的人眼睛里居然有一抹泪花。

不久,谜底慢慢揭开了。

老方被警察带走前几天,工厂里主抓生产的工长在路上被不明身份的人用棍子给打死了。大家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很纳闷,工长平时没有和什么社会上的人结下梁子,也没有不良嗜好,怎么会被人给杀害了呢?

原来,老方就是工长的下属。老方经常会因为一些原因被扣掉一部分工资,但是他从来也不去吵闹,也不去问明原因。工资本就不是很高,临近过年了,老方又连续两个月被扣钱。平时也没有太多积蓄,本打算积攒一些过个好年,这下又泡汤了。老方积压在心底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他决定做一件这辈子从未敢想过的事,就是找人教训下这个工长。

后来的几天,他多方打听,找到了三个社会上的混混。老方将牙缝里节约出来的钱都给了这三个人,并请他们帮他出口气。混混果然讲义气,没几天工长脸上带着伤来上班了。老方本想着这下他肯定不敢再欺负我了,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他再一次被扣钱了。老方感觉被愚弄了,于是找到了混混去讨个说法。混混直接就怼老方,你只说教训他,又没说告诉他是你让我们教训他的,我们当然不会告诉他。老方听完,咬咬牙说:“那,这是这个月刚发的工资,我留500元生活费,剩下的全都给你们。这次可一定要让他明白,我不是好欺负的。”混混拿了钱,走了。

一天,在下班路上工长又遇到了这个人。其中一个留长发的提着棍子冲了过来,嘴里还在大声喊:“你听清楚了,是老方让我来给你留点纪念。”工长还没来得及反应,棍子就砸在了头上。工长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几个混混蔑视地笑了笑:“还装死,真没出息。”然后,扬长而去。十几分钟后,路人经过发现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赶紧报警。之后,证实工长已经死亡。

没几天功夫,几个混混被抓捕归案,他们供出了老方是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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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被关进了看守所。看守所体检发现老方患了严重的疾病,而且是晚期,没有多少时间了。知道这个消息后,他表现得很平静。开庭时,他拒绝民事赔偿,哪怕是受害人家属同意谅解他。有人劝他:“老方,你怎么这么傻!赔钱了,说不准家属谅解你,你可以不用判死刑呢。”老方说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一段话:我没钱,有钱也不会赔,我就想呆在看守所。”

五一前,老方说:“我这辈子没有干过坏事,就是没有本事,但我从不偷懒,勤勤恳恳,可是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了父母。老婆嫌我没本事不理我,儿子埋怨我没本事,也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我来这里六年多了,家里人除了要钱,从没有联系过我,管过我的死活。工厂里领导欺负我,同事取笑我。我没有钱,也没有地位,走到哪里都低人一等。讲句实话,在看守所里比待外面好。这里,没有人欺负我,大家还关照我。有警车免费载我去看病,不用钱,连队都不用排。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节后传来消息:老方病重,没抢救过来,死了。向家里通报死讯后,老婆和儿子第一时间赶来了,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钱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