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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桂生得了怪病,吴道士看了之后,要黄金荣找一个鸿运当头的年轻人,为林桂生挡邪,黄金荣让人来请杜月笙去帮忙。杜月笙看到林桂生,禁不住流泪不已。

林桂生见状,屏退左右,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过来一点。月笙,什么事值得侬哭?”

“桂——”杜月笙喉头涌起一口痰,吐入痰盂后也哭出声来了,“桂生姐,侬、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林桂生望着杜月笙,半晌亦流出泪来,她用手绢拭去:“月笙,有一句话,我憋了很久,现在不能不说了。”

杜月笙止住哭,点着头以示鼓励。

“我……我喜欢侬……”说完这句话,林桂生像虚脱一般仰躺在靠椅上。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杜月笙的喜欢,只是精神上的一种依赖。

“桂生姐,我也一样!”杜月笙为了安慰林桂生,将椅子移近,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口。

林桂生面上露出笑意,惨然地摇头。

“不!我敢起誓——”

林桂生慌忙起身,以手掩他的口。

杜月笙拿起林桂生的手,口气坚决地起誓道:“我杜月笙这辈子始终如一敬重桂生姐,如有变心,遭天诛地灭!”说完,随手从上衣口袋里取下一只钢笔,咬紧牙关一折成二。

“侬……这又何苦呢?”林桂生叹了口气说。

“桂生姐,不管侬现在信不信,反正我的心口如一,永远记住我的誓言!”

“那天——”

杜月笙截住林桂生的话:“别说了,那天我一回到家中就后悔。男子汉顶天立地,三妻六妾都不足为怪,又何忌几位情趣相投的人?是的,我是与沈月英立过誓,但不过是新婚夜的暂时冲动。我不会为一句誓言而失去做一位大亨的风度,更不会放弃侬这位改变我整个一生的大恩人!我曾经说过,如果黄老板不要侬了,我愿意侍奉侬终老。”

林桂生的胸腔涌起一乱快意,并且这丝快意已在慢慢释解郁结已久的愁绪。但她嘴上还是说:“侬不怕老四打翻醋缸么?”

杜月笙叹道:“我想,我应该慢慢改造她。如果这种改造收不到太多效果,醋缸子迟早也要打破。因此,我更加不必在乎。”

“她毕竟是侬的发妻呀。”林桂生望着杜月笙,说出这样一句令自己心酸的话来。

杜月笙亦火辣辣地望着林桂生,喉结蠕动着说:“在我的心目中,任何人也无法取代侬的地位——也包括沈月英。”

他因自幼丧母,虽有后母短时间的呵护,可毕竟缺乏母爱,他在林桂生的身上,找到了一种类似姐姐和母亲,更有些情人般的情感。这几种情感纠缠在一起,究竟属于哪一种,他自己都分不清,也不愿去分清。

林桂生听到这句话,竟喜极而泣:“月笙,好样儿的,我总算没有白疼侬……”

杜月笙一边安慰林桂生,一边操起水果刀削梨,再一口口喂林桂生。林桂生来者不拒,连日来,她头一次吃完了一只大的莱阳梨。两个人一下子又恢复了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仿佛中间的过节并不曾发生。

林桂生打呵欠了,杜月笙马上烧烟泡、点纸煤。当林桂生过足瘾,有了极好的兴致,杜月笙即拉着她的手问:“桂生姐,侬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段时间你为什么变成这般样?是不是因为我?”

林桂生点点头。

杜月笙捶打自己道:我真是罪该万死,一句话就给你带来如此大的苦痛!我——”

“别这样!”林桂生慌忙阻住他,“真的,我不会怪你,而且还会感激你!”

“感激我?”杜月笙如丈二和尚。

“是的,以前我并不觉得,自从经历过这场过节后,我发现了侬对我的重要。今后,我一定好好珍惜,不再失去侬!”

杜月笙见林桂生的脚在动来动去,又去兑了一盆温度适中的热水,把林桂生的鞋袜脱去,泡入水中缓擦洗、按摩。

当他把一双小脚捞上来置于自己怀中沥水时,惊叫道:“桂生姐,侬的趾甲怎么这样长?我走后是不是一直没有修?”

林桂生点头:“是的。我发过誓,这辈子,我的趾甲只让侬一个人修!”

杜月笙不再多说,操起剪刀很认真、很仔细地剪林桂生的脚趾甲。

这一个夜晚,黄金荣没有回来,当第二天大天亮后,小翠不慎推开客厅门,登时吓得连忙又退了回去——她发现林桂生正偎依在杜月笙身边,两个人都睡得十分甜蜜安详。

由于下人大多数已起床,小翠担心被他人撞见,到时会惹起轩然大波,不得已,只好隔着门干咳数声,直至林桂生在里面唤她进去。进去时,杜月笙已坐在沙发上,离林桂生有很远一段距离,并偷偷向她递眼色。

小翠心里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装做并不知道,只顾在屋内忙这忙那。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说话了,杜月笙同样也很想念小翠。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说话机会——林桂生去了厕所,杜月笙立即附着小翠的耳根说:“今晚来我房间,我给你留门,想和你说说话。”

小翠仍然不答,待林桂生小便出来后故意高声说:“杜先生,黄老板吩咐你应该坐到太太卧室门口去,用你头上的三把阳火将妖邪挡在门外。”

林桂生明白这是小翠在提醒他,于是顺从地回到卧室。杜月笙则随在后面,坐于门前,免得黄金荣回来撞见生疑。上午时,黄金荣回来,首先看了林桂生,见她气色有了好转,就放下心来。黄金荣即使在家,也是东奔西跑,林桂生觉得和杜月笙面对面坐着对恢复健康有好处,就让杜月笙进房,又令小翠守在楼梯间,只要黄金荣来了就以干咳为号,杜月笙迅速出来。

当天,黄金荣没有出外过夜,杜月笙也因此得以回客室睡安稳觉。

临睡他故意把门虚掩,然后上床睡觉,等待小翠来与他相会。由于昨晚彻夜没睡多久,上床后欲睡,他尽量克制自己,用手拧大腿,用牙齿咬唇头。但很快也不灵了,生物钟这东西有时是很难抗拒的。干脆坐起来,他想只要小翠一到,疲倦会迅速消失,男女情爱是最提神的万能灵药。

终于,小翠翩然而至,杜月笙全身一个激灵,伸手去拉小翠的手。

“不,不能再这样。”小翠挣脱道。

“好妹妹,很安全的,这时候不会有人知道我俩在这里。”杜月笙求饶道。

“我说不能在这里就是不能在这里!”小翠不容分辨,说着便往外走。

杜月笙无可奈何,只好跟在后,一边追一边轻声叫道:“小翠,你去哪,等等。”

“你跟上吧,到了哪里你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小翠在前面走得更快。

杜月笙马上想到“老地方”,甩开大步,小翠的衣裙总是在他的眼前飞扬,怎么抓也抓不住……

小翠突然停下了,转对杜月笙说:“到了,就这里。”

杜月笙四处望望:奇怪,这里不是“老地方”,周围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一片光亮。拾头望去,月亮竟象太阳一样明亮。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问那么多干啥?这里不是有我吗?你说过,跟我在一起时,连世界都要消失,所以,我才特意带你来这种地方。”

“想不到你还知道玩浪漫。”

“浪漫。是不是?”

“对,对,对,这就叫浪漫。”杜月笙感到天气不冷,突然也有了一个“浪漫”念头,小翠突然将他掀开,爬起来在旷野上奔跑,不时回过头来说:“来呀,来呀,追上我就让你抱!”

杜月笙不信跑不过一位女人,追呀,追呀,追到一个美丽的湖边。眼看小翠再也无处可逃,谁想她一仰身跃入湖中。杜月笙高兴地叫道:“好呀,你终于逃不掉了!”几乎不做任何思考,便跳下水去……

一种无可抗拒的窒息压迫胸腹,杜月笙已沉入湖底,水虽然清澈,却四处不见小翠,猛然间,他记起自己不会游水——

窒息、窒息,鼻孔堵塞,眼见就要窒息而死,他大声喊道:“小翠——”

杜月笙睁开眼,原是南柯一梦,自己坐在床上,小翠仍然捏着他的鼻子笑呢:“你这个瞌睡虫,我捏了你这么久鼻子都不会醒。对了,你是不是有意装的?”

杜月笙拿起小翠的手,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一阵,说:“我没有装,我等了你很久,后来真的睡死了。”

“骗人,你没装,为何后来叫我的名字?”

杜月笙于是将所梦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小翠听了,点头道:“你的梦果然有趣,我也巴不得有那样一个空旷无物的去处呢。只是那样的地方哪里去寻找?”

“不,只要我俩在一起,那样的去处随时都可找到。”

“瞎讲,这里是大上海,哪个角落没有人?”

“小翠,你理解错了,我梦中暗示的并非真有那样一个地方,而是指一种境界。”

小翠恍然大悟,笑道:“想不到你还真会玩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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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问了一些黄公馆内的事情,两人说了一阵子情话,小翠便离开了。

次日一早,杜月笙洗漱毕,仍回后院二楼林桂生卧室“挡邪”。有杜月笙在,林桂生精神爽快,食欲大振,三五日便开始好转,七八日渐见脸色红润,不出半月,林桂生奇迹般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二十天后,杜月笙终于圆满完成任务,“瓜田李下”,为避嫌疑,遂向林桂生和黄金荣告辞。黄金荣不无感激道:“近段时间,你师娘多亏你关照,吴道士之言果然不谬。”

杜月笙躬身道:“师父过奖了,这都是师娘的福,月笙不敢当。”

却说杜月笙从黄公馆出来,仍去打理三鑫公司。

这天,金廷荪神色紧张地拿了一张《申报》进到办公室,见面就说:“大事不好了,月笙哥,你看看。”

杜月笙接过报纸一看,原来是“万国禁烟会议将于是年一月十七日在上海举行。看完便将报纸搁在桌上,望着金廷荪

“我刚刚得到消息,”金廷荪说,“万国禁烟会议召开期间,英租界碍于国际观瞻,将宣布禁烟。潮州帮开设的各大土行肯定存身不住,到时会迁到法租界来。”

杜月笙点点头:“你的估计很对,因为法国人只管收税,对烟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因为召开禁烟会议而宜布禁烟。如此一来,我们与大八股党的矛盾又更直接了。”

果然,禁烟会议前夕,潮州帮的大土行统统搬进了法租界,法工部局的头目们高兴得手舞足蹈。

沈杏山的大八股党一见财路要断,马上表示要跟到法租界,想要继续收保护费。

“在老子的地盘上,他们做梦。”黄金荣听了杜月笙的报告,愤愤地说。

沈杏山当然也不会眼看钱财从自己的手中又流到别人的手中去的。

双方明来暗往,剑拔弩张,都憋着一口气,想大干一场。

此时,北洋军阀政府也借“万国禁烟会议”在上海召开之际,下了一道禁烟令,令曰:鸦片危害最烈,迭经明颁禁令,严定专条,各省实力奉行,已著成效。惟是国家挽回积习,备极艰难。所有前次收买存土,特令汇集上海地方,克期悉数消毁。……致于种种私运、私售,均将厉禁,并当各懔刑章,勿贻伊戚。

这道禁令下达以后,北洋政府派了一个专员张一鹏到上海监视鸦片,大有雷厉风行之气势。

三鑫公司刚开张不久,生意正红火。杜月笙当然不能让他禁了。当天,他的内线谢葆生偷偷地跑来报讯,说明天,总统特派专员张一鹏就要到上海,英租界探长沈杏山已打点好“烧香拜佛”的“香烛”,要杜月笙也要早做准备,不能落在沈杏山后面。

杜月笙闻知此事,立即去黄公馆察报林桂生。林桂生一向知道杜月笙足智多谋,即道:“月笙,这事你认为该咋办就咋办,要钱、要人,我可以替老板做主。”

杜月笙想了想说:“这件事如果我们只想保住三鑫公司并不难,无非跟在沈杏山屁股后面,给张一鹏送一笔钱就够了。”

“噢,莫非月笙又有新的名堂?”

“新名堂说不上。不过,照我的办法去做,收效会好一些。”

林桂生喜道:“月笙,什么好办法,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