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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是一部叫人意想不到的电影。

作为“圣诞档”的独苗,它没有太大的宣传阵仗,欠缺吸睛的话题争议,却收获了惊艳的口碑成绩:8.1分,在今年华语片里能排到TO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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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夸张地说,这就是今年最好的华语爱情片。

《爱情神话》是90后青年女导演邵艺辉的处女作。

导演并没有尝试讲一个大起大落的故事,电影本身甚至没有什么主线剧情,只是围绕着上海几个中年男女展开,呈现他们生活与交流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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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海报

但就是这样一部几乎全由“沪语对话”组成的电影,却别开生面地穿透了两性的机锋,既足够玩味,又令人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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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流动的日常生活

《爱情神话》围绕着男主角老白( 徐峥饰 )的生活展开,他看似是主角,却更像是为其他角色穿针引线的配角。

老白集自由职业画家、绘画老师、文艺研究者、厨师、小洋楼房东等身份于一身,日子过得妥帖而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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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他常常会和最好的朋友老乌黏在一起,近期讨论的事,就是办个人画展。

这样一个精致的上海男人,身旁突然“扎堆”般地出现了三个精致的上海女人。

第一个是他的前妻蓓蓓( 吴越饰 )。她与老白已经离婚多年,但老白的母亲还盼望着两人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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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第二个是同样离婚多年的李小姐( 马伊琍饰 )。她是老白正打算发展的对象,一个人带着女儿寄住在逼仄的母亲家,平日在工作的压力下还要忍受家人的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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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第三个是有钱、有闲的格洛瑞亚( 倪虹洁饰 )。她是来老白这学画画的学生,还没离婚但胜似离婚,而且还对老白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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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三个看似全然不同却又有相似之处的上海女人,就像三块不一样的镜子,重新照见了老白,也让观众渐渐走入她们的世界。

《爱情神话》这部电影最妙的地方,无疑是它紧贴着上海这座城市,通过大量上海市民的“吃穿住行”,透出真实的城市气息。

上海的街区、小店,诸多代表性的生活场景,以及餐厅、画廊,这些在上海生活时所身处的空间,都成为了电影重要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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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海报

作为国际都市,以上海为背景的“都市电影”几乎每年都不会缺席。

无论是《八佰》、《罗曼蒂克消亡史》里的老上海风貌,还是以《小时代》为代表、过分消费主义的繁华图景,都呈现出了上海的不同面目。

《爱情神话》则换了一种方式呈现上海。摄影机进入到真实的街头巷尾,建构起观众对当代上海平民生活细节的认识。

电影里,几乎没有高楼大厦,有的是一片片低矮的小洋楼和弄堂,街边的梧桐树、咖啡屋和果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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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从这个角度而言,《爱情神话》很好地捕捉到了上海人细碎而又流动的日常生活。

从上海街头的取景,到充满上海风情的全员沪语对白,再到对上海人小情趣的展现,这些都是影片生活化、落地化的处理。

这种处理没有很强的功利性,也并不直通议题的探讨,却能给观众营造出一种上海的“在地性”,让观众相信电影中人物的生活质感。

2

三个女人一台戏

《爱情神话》虽然由徐峥演的老白作为男主角,但 片中 三个女主角 , 才是电影真正关注的重点。

影片真正深入的,是三位女性的世界。老白更像是个戏份超多的绿叶,衬托出了三位女性的人生观与价值观。

电影中,有两场“女人戏”都非常值得注意。

一场是电影的第一个高潮戏,三个女人首次集体碰面。

在这场戏里,原本是老白请李小姐吃饭,想要进一步发展关系。结果,前妻蓓蓓和学生格洛瑞亚都阴差阳错地出现,三个女人挨个亮相,饭局也差点变成黑色幽默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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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但很妙的是,当观众以为三个女人要用言语“剑拔弩张”的时候,她们却说着说着,成了好闺蜜。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在一起几十年没人睬,一分开变成抢手货”,“私房菜变成大锅饭”,“我是最不喜欢跟别人抢着吃的”。

这些话表面看上去和老白有关,实际上藏着机智的机锋,讲的都是埋汰他、缓和尴尬场面的“鬼话”。

唯有成年人的相处模式,才可以如此戏谑、锋利而又不怕被伤到。

三位女人都已经足够成熟、坚强,不怕说错话,在场面上也毫无扭捏。她们说的每句话,都在真实表达自我。

片中所探讨的两性议题,也在三位女性轮转的视角下,剥离掉了男性的“大男子主义”,包裹在女性对话的温和与幽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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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另一场戏,则以老白和李小姐、格洛瑞亚三人的对话展开。

老白和老乌总是为开画展的事争辩,他们也没能力找到靠谱的场地办展。这个时候,李小姐帮忙联系好了美术馆的场地,格洛瑞亚做好了展览开幕的策划。

她们找到老白,三人在美术馆的光影里,展开了一场影影绰绰的对谈。

每个人身处现实当中,却仿佛是对着彼此的影子说话。

两个女人围着老白,说着如今的男性艺术家是如何“不懂女人心”,调侃他的男性气质与男性尊严,对他喊话说:其他男人肯定不愿随便接受女人的成功和赠予,但他应该能接受。

实际上的潜台词,却是给老白台阶下,让他不要再抱着男性尊严的“空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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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这种调侃,其实也是导演在尝试打破女性被社会所框架、定义为是“男性附属”的一贯标签。

在片中,可以看到,女性比男性更有主见,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女性不再成为男性恋爱历程里的对象,她们有着自己的生活,有着自己的观念表达,爱情已经不再是她们最看重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不再是为了狭义的“争爱”戏码,而是为了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3

青年女导演的锐意和新意

《爱情神话》用一部中年人的爱情电影,在日常生活的场景里,去穿透两性之间的差异、碰撞与机锋。

很难想象的是,这样一部电影,它的导演却是一位90后女性:邵艺辉。

邵艺辉拍摄这部电影的经历非常特殊。她在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曾经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就转行卖起了电子烟,甚至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了公众号爆文:《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人在干什么》。

神奇的是,去年她用《爱情神话》的剧本参与西宁影展的创投比赛,被马伊琍和徐峥看中,这个项目突然就步入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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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导演邵艺辉

通过对上海市井生活长达六七年的观察,再加上当下人们普遍使用微信、社交平台等方式传递情感,邵艺辉拍出了一个足够有锐意和新意的电影。

在她的镜头下,中年人不再陷入传统意义上的“中年危机”。

他们和年轻人谈恋爱有着相似性,微妙、暧昧、说不清道不明。而这种感受除了面对面的对话阐述,还会通过微信上的对话框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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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比如在 约会后,老白试图 问问李小姐有没有接下去继续发展的意愿 , 两个问题,李小姐第一次回复了“嗯”,第二次回复了“嗯。 ”加了这个句号,意思就不言自明,相当灵性。

与此同时,她也不怕在电影里“得罪”人。

通过几位女主角之口,她们道出了如今中国的男导演,总是不知道要怎么拍“女人戏”,还在用以前的那一套,把女性当成是不会思考的花瓶,拍的电影来来回回都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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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剧照

通过对都市女性状态、女性心理和女性银幕形象的描画,《爱情神话》在细碎的生活流叙事中,找到了自己表达的重心,温柔而又坚定地为女性发声。

这显然是它超过爱情片框架的表达。

或者说,《爱情神话》并不是一部标准的爱情片。

因为在所谓的“甜宠剧”、“爱情片”的市场下,无论是银幕还是荧屏上的谈情说爱,都显得过分失真、戏剧化。但这部电影却表示:爱情片的真谛,在于真实与反戏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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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神话》海报

影片将要行至末尾时,老白和李小姐走在街上调侃道:“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的爱情神话?”

在他们的认知里,生活里不会有“神话”,更重要的是流动的真情实感。

这正是《爱情神话》所抓住的——不是轰轰烈烈却易失的“爱”,而是平平淡淡却深刻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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