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月 8 日,江苏省市场监管局公布6 件"刷单炒信"不正当竞争案件,并表示将强化信用监管手段,建立"刷单炒信"失信联合惩戒机制,提高违法成本。

公开资料显示,2021年以来,市场监管部门不断加大对网络不正当竞争行为的监管力度,截至2021年上半年,全国各级市场监管部门共查办各类不正当竞争案件3128件,罚没金额2.06亿元。

"刷单炒信"涉及的平台、手段变得更多

"刷单炒信",是指经营者利用互联网等信息网络开展经营活动时,通过虚构交易、编造用户评价等方式进行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欺骗、误导消费者的行为。

近年来,随着购物、带货平台日益多样化,"刷单炒信"的行为方式也变得日益复杂,还衍生出了新形式和新特点。

其中,利用第三方批量化"刷单"、伪装成真实快递的"空包 " 、在直播平台利用"水军""刷单"都是江苏省市场监管局本次公布,以及各级监管部门此前行政处罚的几类典型情况。

一些不法网络商家为提升销售业绩,会花钱请人修改评论或者采用"好评返现"的手段,即通过货币返现对消费者进行交易贿赂,诱导消费者对产品和交易做出非客观评价,甚至会在消费者交易完成后,以投递"空包"的形式,伪造出"真实的"交易流程。

所谓"空包",是指空的快递、包裹。部分商家为提高销售量,利用形式上"真实的交易"来掩盖实质上"刷单炒信"行为。商家在请"刷手"进行"刷单"的同时联系物流发空包,使得电商平台网页显示相应的物流信息,让整个交易过程伪装成真实交易,从而逃避电商平台规则的管理和监管部门的监管。

一位在淘宝上购买过安全套并成为该店铺"刷手"的消费者王先生告诉财经网科技,在其第一次偶然在某一个店铺下单后,该店铺客服就向其发来了一个1元换购20元产品的套餐,但是需要王先生先按照20元的实际价格拍下产品,然后卖家再返其19元。王先生当时觉得很划算,且出于好奇心便下了一单。随后,淘宝客服要求加微信方便退款。自此,王先生开始了间歇性的"刷单"之路。据其介绍,每隔一段时间,微信客服就会问他愿不愿意花两分钟做一个福利任务,然后可以领取5-10元左右的红包。主要操作方式是,微信客服先提供一张具体的产品图,王先生在淘宝首页搜索"避孕套"这一关键词,并在首页找到该图片进行下单。下单后截图给客服,后者会返回订单金额、给予任务奖励,并告知不会发货或者发的是空盒子。

此外,还有部分经营者利用直播带货平台伪造交易,营造虚假繁荣。直播带货作为互联网经济领域一种新型的市场营销形式,消费者通过抖音直播对商品或服务进行评判的同时,也为经营者带来更大的"引流效应"。然而,部分经营者在"流量"和经济利益面前,通过"作弊"方式虚构粉丝量、播放量、点赞量、交易量和评价等,以拉动"直播带货"的影响力。

据了解,"刷单炒信"行为如今已经多样化到可以按照参与主体、实施方式、平台等维度进行分类概括。

根据参与主体不同,"刷单炒信"可以分为组织员工、亲友等熟人进行"刷单炒信";利用第三方平台或发动"刷手"进行"刷单炒信";利用网络红人、大 V 进行"刷单炒信"等。根据实施方式不同,"刷单炒信"可以分为"好评返现"或者修改评价等手段;利用"水军"虚假包装成"网红"、"爆款"进行直播卖货;伪装成真实快递等。根据平台载体不同,对网络购物平台、用户"种草"平台、直播带货平台等实施不同形式的"刷单炒信"行为。最后,根据刷单目的不同,"刷单炒信"还可以分为制造虚假好评的正向刷单和对竞争对手的商品进行虚假差评的反向刷单等方式。

"劣币驱逐良币":对消费者、商家和行业都带来损害

商家"刷单"背后,体现了经营者对平台流量和流量转化率的渴望。

一位自产自销美妆产品的老板告诉财经网科技,对于新店铺,需要获得用户的信任才能获得购买转化,因此让用户快速相信的办法就是有一定的购买数量、好评数量,以及店铺评分作为基础;对于老店铺,同级别(评分、等级)店铺,如果其购买转化或评价低于同行业、同级别的其他商家,那么它的展示就会靠后,为了保持一定的竞争力,也会进行"补单",维持相对的排名。

据公开资料显示,以电商平台为例,提高店铺、销量、评价、收藏加购和DSR(描述、服务、物流)的等级、数量和分数,就意味着可以获得更高的权重,在竞争激烈的同行中获得更高的店铺排名、宝贝排名和关键词排名,从而实现店铺流量和交易量的增多。为了获取权重和流量,"刷单炒信"行为应运而生。

但商家为了个人利益"刷"出来的虚假交易,损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利。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认为,设置网络点评和排名的初衷,是通过统计与展示互联网用户消费后的真实反馈形成的大数据,反映人气、实力和市场口碑等信息,以帮助消费者更便捷地做出判断和选择。然而,在"刷手"没有实际体验或者使用商品的情况下,发布虚假好评、使用虚假注册的会员账户发布好评等多种手段,使得"粉丝"可以有,"互动"可以买,"好评度"能够提升,"播放量"可以增长。

"刷单炒信,本质就是造假,即在点击、阅读、观看、消费等方面,利用造假手段让自己的数据好看,误导市场、诱导消费,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当前,刷单炒信已经成为市场的一颗‘毒瘤’,必须对其重拳出击,从严从重查处。" 刘俊海说道。

此外,据《工人日报》消息,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刷单炒信"这一网络黑灰产已经发展到影响商家生存的地步,损害了广大消费者的知情权、选择权等合法权益,破坏了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负面效应,不利于互联网生态健康发展。

监管之外,平台也需加强对"刷单"的识别和处罚

公开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网上零售额达11.76万亿元,其中,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9.76万亿元,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24.9%;网络购物用户规模达7.82亿,占网民整体的79.1%。

2021年以来,市场监管部门加大对网络不正当竞争行为的监管力度,严厉打击利用网络软文、网络红人、知名博主、直播带货等方式进行"刷单炒信"、虚假宣传等不正当竞争行为。截至2021年上半年,全国各级市场监管部门共查办各类不正当竞争案件3128件,罚没金额2.06亿元。

除了全国各级市场监管部门对"刷单炒信"等不正当竞争进行监管和行政处罚外,相关指导意见、法律也在日益完善。

8月17日,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的《禁止网络不正当竞争行为规定(公开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规定》)提到,经营者不得直接、组织或者通过第三方,在短期内与竞争对手发生高频次交易或者给予好评等,触发平台的反刷单惩罚机制,减少该竞争对手的交易机会。经营者不得以返现、红包、卡券等方式足以诱导用户作出指定评价、点赞、转发、定向投票等互动行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盘和林表示,《规定》对网络不正当竞争中很多细节进行了限定,这其实是对过去互联网不正当竞争行为的终结。而在实际实施层面,也能很好地指导执法部门对互联网不正当竞争现象进行有效甄别。

根据网络领域反不正当竞争的客观需要,2018年修订施行的《反不正当竞争法》也专门增加了针对网络领域不正当竞争行为的规定,对利用网络,尤其是利用技术手段实施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明确了规制路径。

此外,作为平台经营者的淘宝、京东、美团、抖音等,也对此发布了一系列相关措施。

早在2019年,快手就已经发布了《快手小店经营违规管理规则》、《快手小店商品推广管理规则》、《快手小店售后服务管理规则》、《快手小店发货管理规则》四项规则,加快对平台上的电商经营治理。要求卖家在快手官方电商平台淘宝、天猫、有赞等第三方交易平台完成交易,均需遵守上述相关规则。

2020年开始,淘宝每月都会对商家进行售假抽检,若发现存在恶意刷单的行为,商家或面临损害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罪、破坏生产经营罪、虚假广告罪、敲诈勒索罪和诈骗罪等处罚。

大众点评发布的2021年上半年"清风行动"治理结果显示,大众点评重拳出击刷单炒信网络灰黑产,处罚"刷好评"用户账号5万个,处罚"刷单"、"刷评"商户1万余家,协同执法机关打击29个非法刷单网络灰黑产团伙。

拼多多则表示,将建立"反作弊系统",通过自发展示平台"总售数据"、打击虚假发货等措施,在动机和可能性上消除刷单作弊。

北京达睿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创始人,首席分析师马继华对此向财经网科技分析称,信用是一切商业的基础,从本质上看,刷单炒信与虚假广告、假冒证书等并无二致。对付"刷单"必须通过技术手段提升,尽量提高刷单门槛和成本,加强对刷单的识别和处罚。

人民网、人民邮电报专栏作者,互联网和游戏产业观察者张书乐认为,电商较之实体商超,最大的价值并非扁平化渠道而带来超低价,而是好评可见,让传统商业模式下极其慢速扩散、不同于广告营销的口碑营销能作用于整个电商长尾中,给店家以销量,给用户以参考。对于平台的治理路径,他认为,应定格惩罚并且严查过往,依靠电商的数据链完成在既定规则下的深究,才能形成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