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与姑苏同饮一江之水,上游遭怨气侵袭,下游的云深不知处纵是仙府,也不免显出些萧颓征象。一眼望去山间仍满是浓郁的苍翠,但细细看来,本应是荷花与凌霄盛放的时令,却不见鲜润艳色,只余飘在水面的些许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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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室,我、兄长、叔父以及蓝氏宗亲、旁系的长辈在商议如何援手云梦,如何解决这岐山怨灵一事。

“昔年射日之征,虽事出有因,但诛一夫即可,远不至牵连一族。此杀业既是我辈所造,今日自当由我辈来还。”兄长一语掷地有声,明确姑苏蓝氏绝不置身事外的立场。

因着我还受伤,加上兄长既已出关就复了家主之职,今日商议便由兄长主持,这人情练达之事,我是从心底里佩服兄长,尤觉得仙督一职惟兄长之才,方能堪起大任。

“怨气倾袭云梦,夺活物生气,至于莲花坞盛夏无莲花,新稻几乎无收。布排修士,安顿常人,无不需钱粮。而酿酒极耗费粮米,原本姑苏富庶,便也支撑得起,今岁便暂禁酒,将余下粮米运抵云梦解急。酒户损失如何,则由我姑苏蓝氏补齐。”

白日里兄长发了禁酒令,念着思追办事更稳妥,便指了他去山外彩衣镇传令解说。而魏婴你又担心思追近来心事繁多,到底不放心也跟了思追下山去。

此时已快宵禁时刻,你和思追还未返归,两人又都未曾发回半点消息,我心里便多出一分牵挂。你俩未归,倒是鬼将军温宁劳弟子传了话过来。

01思追醉酒

“阿苑,你当真无事?早知道你也跟含光君一般不能饮酒,刚就该夺了你的酒杯。”魏婴你扶着思追,关心地问着。

“当真无事。”思追倒是显得很清醒,只是脚步上有些晃荡。

“一般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阿苑,这是几?”魏婴你伸出两根指头在思追眼前晃一晃。

“二。”

“我们此时在何处?”

“彩衣镇。”

“可知今夜自己破禁?”

“破仪容不端禁。破饮酒禁。破亥时息禁。”

“阿苑走个直线试试?”见阿苑言语清晰,你仍未放弃地试探着他。

思追沉默片刻:“我觉得,或许喝多的人是魏前辈。”

此时人定已过,近于夜半,水面已无行船,街头人声寥寥,只余零星几点灯火。

思追走路时一直低着头,在寻他丢失的那枚玉坠子。起初你也曾劝过:“纵是玉的又如何?横竖那玉坠子能有多大,便是上等好玉,算起来也不值那么多钱。姑苏蓝氏家大业大,如何就吝惜起这点钱财了?”

“是含光君与我的。”

思追素来是乖巧听话的孩子,有景仪在旁时这对比尤甚。今日只一人出来,又加之喝过些酒后到底神思微乱,竟显出执相来。你见状,知那玉坠对思追意义重大,便也不再阻他,任由他一路走一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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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现下早过了亥时,早一刻晚一刻回去都是破禁。你这般想着,揉了揉思追的后颈。不想再抬头时,竟见一身熟悉的雪白衣衫静静立在远处,月华绞如流银,将白衣人周身都笼上层淡淡的薄晕。

魏婴你叹道:“阿苑,本想着今日包庇你一回。现下看来,你我都脱不得了。”

“魏婴”,没错,你眼前的这个白衣人就是我。

“蓝湛,这不能怪我,不是我故意劝思追喝酒的。我只是随口问了句,哪知他当真就喝了,不过他比你酒品要好点……”你见了我,着急解释。

“非你之错。”我知道,这孩子最近背负的东西太多。

思追闻声直起身子来,在原地沉默地站了片刻,方朝我走来。初时还保持着些端方仪态,几步后便越走越快,最后似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突然奔跑起来。云深不知处禁疾行,他从未这样放肆地奔跑过。

思追就这样跑过来一头撞进我怀里,死死抱紧了我。毕竟他早已不是当年抱着我腿的孩子,这猛地一扑上来,我被撞得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含光君。”思追的声音里有种无法遏制的哀励,像是从他心底直冲上来,逼得他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战栗。

“含光君!”他又唤过一声,尾音已经完全变了调,竟是长长的哭腔。

魏婴你本在思追后面,并未急着追他,直到此时才悠悠晃到眼前,看了一眼死死抱着我的思追,煞有其事地问着:“这是哭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响应你,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发生过何事?”

“就只喝了一杯酒。”

我也只静默地站在原处,并不再问什么。片刻后,抬起手来揽住思追,一下下抚着他颤抖的背脊。

良久,思追终于稍微平复下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登时脸上一热,一时间尴尬到手足无措。

“无妨。”我轻声安慰着他,“人都会哭的,无论因何事。”

我伸出手去,指尖在思追衣襟上一拂,以净符清了那处沾染的酒渍,又给他理好衣襟,最后掌心在领口略略一压,便将人理得慰帖整齐。

思追好不容易平复些许,经了我这番动作,眼眶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半响,方低低又唤了声:“……含光君。”

“岂有此理。"魏无羡终于看够了,一伸手便将思追揽了过去,“含光君一来,你都不带搭理一下你羡哥哥。含光君便有那么好吗?今天可是我陪了你一天,真是岂有此理。”

“含光君自是世间第一等良人!”思追脱口而出,但马上就脸皮薄得低下了头。

魏婴你愤愤有声:“我的天,阿苑,你这真是张口就来。不愧是蓝老先生敲定的言语上品,魏某自愧不如。”

魏婴你打趣着思追,又听得他还在抽鼻子,遂笑道:“阿苑,你们含光君是一喝酒就睡,你不会是一喝酒就哭吧?”

“我没有。”

“好啊,那小公子究竟是没有醉呢?还是没有哭呢?”

思追之前纵然还想真情实感说些什么,被他这一扰,也说不出来了。憋了半响,最后只憋出一句:“魏前辈,你同含光君一样,亦是世间那第一等的良人。”

魏婴你作伤心状,道:“方才说过含光君,现下便拿这现成的来说我?阿苑,你这般待我,我可太伤心了。”

见思追又低下头去,魏婴你大发慈悲地放了他一马,又转向我笑着,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盯着我问:“含光君视我如何?”

“乃我良人。”我抬手握上你肩膀,轻轻巧巧一施力,便将你整个人拧得转了个身,恢复了正常的走路姿势。

02思追及冠礼

已过了宵禁时刻,云深不知处也不便再回,再者今晚还应了温宁之约,有件要事未了,我们便一路朝河边的一座小屋去,那是温宁在彩衣镇的住处。

吹了一路的冷风,思追已经惊醒大半,他为座中四人都添起了热茶。魏婴你见他执壶的手仍在微微颤抖,似是极力压抑着什么的样子,刚要发问,却见对面温宁退了两步,朝我深深一礼,又朝你一礼。

温宁虽有意识,但曾经到底是非人的凶尸,骨骼僵直。常人行这一礼是轻易事,但他做来,只听得浑身骨节都格格作响,动作生硬,无端便显出几分滑稽。

我神色却极肃然,朝温宁郑重地还礼。

魏婴那你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少顷,觉得不妥,又改了口:“温琼林,你该早和我说的。如此大事,我今日这般,着实是轻慢了。”

此时你我都明了,今晚之要事,就是思追的行冠礼。将冠者若是孤子,则由其伯父叔父代为知会和召请宾客。思追将及冠,做这事情的,便该是温宁。

温宁道:“我我我我问过阿苑,他说,只只只要含光君与魏魏魏前辈在,便无论如何都不不不算轻慢。”

这番话温宁该在心底过了无数回,真正说出来时,却仍是磕磕绊绊,不知是恐惧、紧张还是欢喜。

“我记得阿苑的生辰在年底,温宁你何必如此着急为他及冠?”

“眼下这场恶战不知何时能结束,思追随含光君和魏公子这一去,也是不知何时能归。这些年劳谢含光君和魏公子照顾阿苑,现在我…我…我也想尽一尽长辈的责任。”

温宁说完,随即再恭敬地向我深深一礼:“宁有子苑,将……将加冠,加冠于其首,愿含光君……含光君前往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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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了他礼,肃然道:“忘机不敏。恐不能共事,有辱公子,敢辞。”

温宁猛然抬头,你我清楚地听到他腰椎骨咯蹦一响。

“他不是不应你。"魏婴你立马解释着,“就只是……你这般和他讲规矩,他便也得和你讲规矩,不然反显得自己轻慢了你和阿苑。要论起讲规矩,谁人讲得过姑苏蓝氏?这冠礼前的“戒宾’,你得问人三回的。问三回,他才会答应你。不信便问阿苑,他从小长在云深不知处,定是也知道这端事。”

思追跪在一旁,背脊笔直,却早已泪流满面。

温宁的脸上显不出表情,不知他是哭还是笑,只再次深深一礼,整幅僵死血肉都在剧烈地战栗。“犹愿含光君前往指教!”

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回应:“公子身侧已有贵人,忘机不敢僭越。”

“阿苑将及冠,温宁冒昧前来恭请含光君!”

我静默了半响,良久,才恭肃地,郑重地朝温宁一礼:“公子有重托,忘机定当尽心竭力”。

思追哭得更厉害,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却没有什么声音。

魏婴你叹道:“方才含光君还说不让你再哭呢,这下又来了。”

“那我便不哭。”思追说完,就用手去抹脸上的泪水。他手上还沾着些尘灰,一来二去便越抹越花。魏婴你本来还心疼他,此时见了这一遭,竟被生生惹笑了。

你一笑,思追还真不好意思再哭了,自行出去取井水净了面,又整理好衣衫,方回来端正坐好。见了思追如此,我用生着薄茁的指腹轻轻抹过他鼻尖,给他拭去了还未洗净的最后一点灰迹。

第二日一大早,魏婴便接到江澄的急报,说是在暮溪山的玄武洞里有重要发现,肯定与在邯郸出现的屠戮玄武之怨灵有关。

现在云深不知处已经有兄长坐镇,魏婴你与我便从彩衣镇直接先去会了江澄,让思追回去禀明兄长,再做具体安排。

玄武洞底,河边之地上有一个巨大的血阵,谁也不曾见过。用鲜血涂成,血迹早已干涸,铁锈味却挥散不去,每个节点上插着一根动物的骨头,应该就是那屠戮玄武留下的骸骨,一看就是个阴邪的阵法。

“看来出现在邯郸的玄武怨灵真是与此有关,不知这与那岐山异动的怨灵是否又有着联系?”魏婴你一语,也是道出了我心中之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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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情令番外11|岐山异动,配剑随便回归原主,蓝湛魏婴欲起古阵法

陈情令番12|蓝湛魏婴破古阵,蓝曦臣出关,思追景仪送上大礼

陈情令番13|蓝湛分心救魏婴而受伤,静室日常再现温暖之情

后记:实在心疼思追这个自带话题与争议出生的孩子,不得不想多写写他。幸得魏婴和含光君庇护了十几年,眼下的岐山之乱又将他送到风口浪尖上,到底他能何去何从呢?